《绅士海盗》莞熹

4、深渊前奏

　　晨光刺破晨雾时，“海妖号”已驶入一片灰蓝色海域。甲板上的积水还沾着昨夜的凉意，新人们却被卡洛斯的哨声催着起身，有的搬运绳索，有的擦拭炮管，络腮胡铁匠正蹲在船舷边，用锤子敲打一处松动的木板，眼角却不住往船头瞭望——那里，塞缪尔正站在舵旁，指尖按着航海图边缘，神情冷得像海面的风。

　　“动作快点！”卡洛斯的声音从桅杆下传来，他手里拎着个铁皮桶，往木匠脚边一放，“中午前得把备用桅杆修好，‘迷途者之渊’的风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说着，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两个渔民，两人正偷偷摸出干粮，被他一眼瞪得赶紧把饼子塞回怀里，抄起抹布去擦船板。

　　草药师却没忙着干活。她蹲在储物舱旁，面前摆着几株晒干的海草，指尖轻轻捻着草叶，余光却瞟向塞缪尔的船长室——方才她路过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在检查武器。忽然，一只靴子停在她面前，她抬头，正撞进塞缪尔的视线。

　　“这些草能治什么？”塞缪尔的声音没带丝毫温度，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海草上。
　　草药师攥紧草叶，低声回道：“能治风寒，要是被海虫咬了，敷上也能止痒。”
　　塞缪尔点点头，手指在她面前的草叶上划过：“‘迷途者之渊’里有会渗毒的雾，你多备些能解毒的药。”他顿了顿，眼神冷了几分，“要是不够，就去储物舱拿，不过——”他的指尖敲了敲舱门，“别乱碰里面的东西，尤其是锁着的木盒。”

　　草药师心里一紧，忙点头应下，看着塞缪尔转身走开，才悄悄松了口气——方才她确实想趁没人，看看储物舱里有没有能防身的东西，却没料到被他抓了个正着。

　　正午的太阳刚爬到头顶，海面忽然暗了下来。原本灰蓝的海水渐渐变深，像是掺了墨，远处的雾霭缓缓飘来，裹着股淡淡的腥气。塞缪尔突然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动作，他从怀里掏出个铜制的罗盘，指针却在疯狂打转，根本定不住方向。

　　“准备进‘迷途者之渊’了！”塞缪尔的声音传遍甲板，“卡洛斯，把备用灯都点上！其他人回到岗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甲板半步！”

　　卡洛斯立刻招呼人点亮油灯，昏黄的光透过雾霭，在海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新人们都绷紧了神经，络腮胡铁匠握着锤子的手沁出了汗，草药师把药包紧紧抱在怀里，那几个木匠和渔民更是脸色发白，死死抓着身边的绳索。

　　就在这时，雾里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水里游动。卡洛斯立刻拔出腰间的弯刀，警惕地盯着雾霭：“谁在那儿？”

　　声响越来越近，一道黑影从雾里冲了出来，却是一条半米长的鱼——鱼身泛着诡异的蓝光，鳞片上还沾着些墨绿色的黏液，刚跃出水面，就翻着肚皮沉了下去，水面瞬间泛起一圈黑泡。

　　“是‘毒雾鱼’。”塞缪尔的声音很平静，“这东西只在‘迷途者之渊’外围出现，看到它，就说明我们离副本入口不远了。”他转身看向新人们，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我没法保证。想活着拿到秘宝，就听我和卡洛斯的指挥；要是想逃——”他指了指船舷外的海水，“这片海，会把你们连骨头都吞掉。”

　　这番话像块石头砸在新人们心里，没人敢出声。络腮胡铁匠咬了咬牙，把锤子往腰间一挂，走到卡洛斯身边：“卡洛斯大哥，有什么要我干的，尽管说！”草药师也站起身，跟着走到船舷边，开始整理药包。只有那两个渔民，腿肚子还在打颤，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卡洛斯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招呼人把救生艇绑得更紧些。塞缪尔则回到舵旁，拿出那把镶嵌着蓝宝石的燧发枪，放在手边的木箱上——枪身擦得锃亮，枪口的寒光，比雾里的蓝光还要冷。

　　雾越来越浓，“海妖号”的船身开始轻微晃动，远处隐约传来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塞缪尔盯着前方的雾霭，突然开口：“快到了。卡洛斯，让所有人把油灯举高点，别让雾把光遮住。”

　　卡洛斯刚应了一声，雾里突然传来一阵铃铛声——叮铃，叮铃，清脆得有些诡异，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却又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那是什么声音？”一个木匠忍不住问道，声音发颤。

　　塞缪尔没回答，只是握紧了舵柄，眼神锐利如鹰。卡洛斯则拔出弯刀，沉声道：“别说话，盯着周围的雾！那是‘幽灵船队’的引魂铃，听到这声音，就说明它们离我们不远了。”

　　新人们瞬间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雾里的铃铛声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几道模糊的船影在雾中晃动，船帆破破烂烂的，像是被海水泡了几十年，在风里飘得像招魂的幡。

　　塞缪尔突然下令：“所有人蹲下！别让船影看到你们！卡洛斯，准备火药，要是它们靠过来，就开炮！”

　　所有人立刻蹲下，只有卡洛斯和几个老船员站着，快速搬运着火药桶。雾里的船影越来越近，能看到船舷上挂着的骷髅头——眼眶是空的，却像是有目光在盯着“海妖号”。铃铛声刺耳起来，有的新人忍不住捂住耳朵，身体开始发抖。

　　就在这时，塞缪尔突然转动舵柄，“海妖号”猛地转向，避开了一艘迎面飘来的幽灵船。那艘船擦着“海妖号”的船舷过去，船板上隐约能看到几具白骨，正随着船身的晃动来回滚动。

　　“还好躲开了。”卡洛斯松了口气，刚要下令把火药收好，塞缪尔却突然按住他的手，眼神凝重：“别收，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他话音刚落，海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船底传来一阵撞击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水下撞击船身。所有人都被晃得东倒西歪，那个络腮胡铁匠没站稳，差点摔进海里，幸好抓住了身边的绳索。

　　“是‘食魂鲨’！”卡洛斯的声音变了调，“快，把鱼油倒下去！这东西怕鱼油的味道！”

　　老船员们立刻搬来鱼油桶，往海里倒去。黄色的鱼油在海面上散开，很快被海水冲淡。水下的撞击声却没停，反而越来越响，船身晃动得更厉害了，有的油灯被晃倒，油洒在甲板上，冒着黑烟。

　　塞缪尔紧握着舵柄，目光扫过慌乱的新人们，突然大喝：“都别慌！草药师，把你带的解毒草扔到海里！那东西不仅怕鱼油，还怕这草的味道！”

　　草药师愣了一下，立刻抓起身边的药包，把里面的解毒草全倒进海里。绿色的草叶在海面上漂浮着，水下的撞击声渐渐变小，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瘫坐在甲板上。雾里的铃铛声也远了，那些幽灵船的影子渐渐消失在雾中。塞缪尔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卡洛斯，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这只是“迷途者之渊”的外围，真正的危险，还在前面等着他们。

　　而角落里，那两个渔民脸色惨白，偷偷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恐惧。他们悄悄摸向船舷，手指扣着木板，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这一切，都被站在舵旁的塞缪尔看在眼里，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那两个渔民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