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 17 章 愿意 ...
-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庭院里的芭蕉叶上,在微凉的夜里颇有几分情致,但显然身处明亮如白昼的大厅里的客人们是没心思体会这种情调的。
衣香鬓影、高朋满座的宴会上,客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两只华贵的脑袋一碰,就有几点消息往四周飞溅,过两日又会飞到市场里,投机者的脑袋里,碰溅出无数金钱与权势。
柳望青面无表情地坐在绵软的沙发上,看着面前迫切想跟兰朔“碰一碰”的男人。
这处角落显然是为了兰朔这样的人精心布置的,屏风错落,灯火幽微,最适合谈些见不得光的事。
柳望青全身像散了架一样,自从那天被兰朔发现自己又遇到解南舟之后,兰朔不仅把他手机没收、工作停了,还整天变着法折腾他,禁止他出门,今天是他半个月来第一次出门放风。
不知道解南舟那边怎么样。他心道。
虽然兰朔没提,但他知道兰朔肯定去找解南舟麻烦了,说不定还有丁心佩。
想到自己出去玩一下就给老朋友们带来了麻烦,柳望青心中很是愧疚,只能暗自为两位朋友祈祷。
罪魁祸首却没这样的觉悟,兰朔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像一只吃饱了的豹子,毫无顾忌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他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上衣,缎面料子在昏黄灯光下显出柔和的光泽。与之相对的是身上一整套闪亮的黄金首饰,项链、耳环、镯子,以及手上的红宝石金戒。
这一套行头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俗,反倒因为他艳丽的外表和冷淡疏离的姿态显得格外贵气。
也许是察觉到了兰朔的不耐,面前带小框眼镜的男人另开一个话题,道:“乔夫人最近忙得很,您知道吗?”
在忙着帮兰朔他后娘搞事。柳望青在心里抢答道。
跟着兰朔那么久,他也知道些兰朔工作上的事。
他跟兰朔认识的那年秋天,兰朔他爹终于把自己作到病床上了。
多年经营,兰父创建的斓光世纪已经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横跨影视、游戏等多个领域,前些年更是控股了星云境界这个流媒体平台,内部派系实在复杂。
兰朔年轻,兰父的原配妻子瞿英梅也毫无经验,两人不得不联手对付那些难缠的股东们。
好在兰父统共只有三个小孩,另外两个尚小,也无心公司事务,这倒省了不少事。
但盟友只是一时的,刚把内部的山头压制下去,这对毫无血缘关系的母子就开始离心离德了。
冲突的原因主要还是瞿英梅的弟弟,兰朔的后舅瞿利。
这位后舅一直觉得自己姐姐当年吃了这么多苦,兰朔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个私生子,踢出去又如何。
兰朔自然不是好拿捏的,虽然柳望青没细究过,但兰朔在家下指令交代事务从来也不背着柳望青,柳望青猜他是打算利用增发股份设个套,引他后妈后舅上钩,用自己手中的现金大量收购流通股。
这个乔夫人应该就是在帮后妈后舅筹集资金。
据说乔夫人年轻时是某个大人物的情妇,后来大人物进去了,她却能带着大笔钱财全身而退,可见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她身边朋友那么多,有不忙的时候吗?”兰朔习惯性地将手放到柳望青的大腿上摩挲着。
“据说是在帮两个‘新’朋友的大忙呢。”男人刻意将“新”字咬得很重。
最近斓光暗潮涌动,很多人都猜兰家有大动作,大动作意味着大机遇,很多人都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其中捞上一笔。
“她愿意帮就让她帮。”
后妈后舅也是近两年才有机会这么深入地参与公司事务,两人心又不是很齐,做事难免走漏风声。
男人还打算再问,一旁的柳望青却感觉兰朔的手越摸越过分,皱着眉小声嘟囔了一句,把腿收回来了。
兰朔手下一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在外人面前柳望青一向不肯跟他太亲密,因此根本不理。
两人的互动落在男人眼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人手上的红宝石戒指,随后瞟了眼柳望青清俊的面容。
柳望青意识到男人在看他,男人也不避,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什么奇货可居的物件。
柳望青顿时觉得很不舒服,对兰朔道:“我出去走走。”
兰朔更是没什么好气:“一会儿就回来,听见没有!”
柳望青头也不回地走了。
兰朔的眼神一直跟着柳望青的背影。
柳望青肩宽腿长,不需要包装看着也精致,兰朔喜欢把他带出来到处展示,可要是真有人被柳望青吸引了,他又觉得不舒服。
柳望青在宴会边缘转了两圈,会上还是有几个认识他的人,但因为兰朔的态度没人过来跟他说话,反而隐秘地跟同伴窃窃私语。
这下柳望青是彻底待不住了,到了外面一处亭子里坐下,方觉得气顺了些。
雨渐歇,丝丝风片带着雾水,柳望青闭目养神,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青青。”
柳望青一惊,回头一看正是解南舟。
他打扮得颇正式,显然也是宾客。
“南舟,你怎么在这!”
柳望青甚是欣喜。
“来这见见朋友,刚到没多久,你一个人吗?”
他一说,柳望青立马想起来不能让兰朔看见他俩又见面了,忙道:“你进来时有见过谁吗?”
解南舟一笑:“你是指兰朔吗?放心,我知道他不让你见我。”
柳望青松了一口气,道:“上次他发现我跟你见面后有点生气,后面有人找你麻烦吗?”
解南舟满脸不在乎:“几个人而已,随便就打发了。我开始还没明白,后来才知道是他的人。你就出来玩一天都不行吗?”
其实兰朔是直接让人把他公司业务搅得一塌糊涂,他在鹭洲本来就立足未稳,现在更是不得不来找人帮忙。
听到兰朔真让人去找解南舟麻烦了,柳望青心中内疚顿起,但他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这么大还被人天天管着。
“他……不是很喜欢你,总觉得你说他坏话。”
“那为什么丁心佩也被人找了?真是谁都不让你见吗?”
“不是的,是我的错,我那天没跟他说清楚。你帮我给老丁说,让她别介意。”
“你为什么把错揽在自己身上?跟朋友玩是很正常的事,他没权利这样干涉你。”
柳望青苦笑:“谈了个小心眼的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发脾气。”
“只是小心眼吗?”解南舟很严肃,“他这是在操控你,你已经完全被他带着走了。”
柳望青刚想反驳,解南舟又道:“青青,我觉得你状态很不好,从前你是一个很活泼的人,现在却郁郁寡欢的,你这几年真的开心吗?”
柳望青闭上眼:“南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兰朔这样终归是因为我,因为我当时说的话做的事太伤他的心了。”
解南舟温柔地搭上柳望青肩头:“青青,我说了,别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语气温柔,靠得越来越近,柳望青不由自主地贴近他,但很快回过神来,与他拉开距离:“别靠这么近……”
他微不可闻地道。
解南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调整过来:“你既然有自己的决定了,那我肯定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我只是希望你能经常出来走走,多跟我们联络,有心事跟我们说,好吗?”
柳望青重重点头:“好。”
“至于丁心佩那边,我想你还是自己跟她说比较好。另外……”他话锋一转,“我好像联系不上你了,又是因为他吗?”
柳望青很是难为情:“算是吧……”
上次之后,兰朔就把柳望青手机里跟解南舟有关的一切都删了,并且把他旧手机收了,给了他一个有监控软件的新手机,这样柳望青所有的使用痕迹都会同步到兰朔手机上,家里本身也有高清监控,柳望青在家打几个字兰朔都看得清楚,根本不敢联系除了家里人之外的其他人。
解南舟的表情看起来很想说什么,但又似乎忍住了:“那你现在还能重新把我加回来吗?”
见柳望青为难,解南舟便拿出一部手机:“你用这个联系我吧。”
柳望青接过,但还是愁眉不展。解南舟似乎很惊讶:“他难道还天天监视你吗?你连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吗?”
柳望青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解南舟很是心疼地抚上他的脸:“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这种亲密行为又让柳望青心头一紧,他立马拉开跟解南舟的距离:“南舟,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会跟你联系的。”
解南舟收回了手:“好,我等你。”
柳望青匆匆走了,回到大厅后,兰朔显然已经在找他了。
“去哪了,不是叫你别走远吗?”
“我就在外面走走啊。”柳望青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兰朔眼一眯:“只有你一个人吗?”
“真的啊,你不信就去查监控啊,我就是在外面回廊上走了会儿,没听见你们里面散了。”
柳望青很有底气——这种宴会场合很少有监控,不然拍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就麻烦了,兰朔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去找乔夫人。
果然,兰朔道:“行吧,算你过关,我们回去了。”
司机已经在车边等候多时了,柳望青心惊胆战地跟着兰朔坐进去。
他不敢把手机放兜里,衣服穿得薄,可能会被看出来,因此把手机塞在后腰带里,用外套盖着。
他生怕兰朔在车上对他动手动脚摸出来,还好兰朔一直在发消息。
柳望青注意到兰朔手边放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看体积,装戒指太大,装手表太小;深紫色的外壳上印着暗红玫瑰和荆棘,带着些许暧昧。
这是什么?柳望青有些疑惑。
想给兰朔送礼的人一向不少,但他很少会收,这场宴会上好像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这谁送的?
兰朔也没解释,到了家只吩咐他去洗澡,随后自己去了另一个浴室。
这是晚上又要折腾了,柳望青哀叹。
不过这是个机会,兰朔洗澡护肤的时间超长,虽然今天不是他的洗头日,但柳望青也有充足的时间把手机藏起来。
藏哪呢?柳望青在房子里转来转去,悲伤地发现这个自己住了四年的房子里没有一处喘息之地。
跟所有豪宅一样,这房子客厅奇大,没有什么遮挡;卧室、书房,包括厨房、浴室,都有无死角监控,藏哪都会被发现。
不过他也是有丰富经验了,很快找到了死角——厨房!
厨房是两人不常涉足的地方,只有一个监控对着,在冰箱和橱柜之间有一个完美的死角:把手机放那里,每次拿的时候把冰箱门打开,用食物做掩护就行。
放好手机后柳望青去洗澡,果然等他洗完澡,在床上躺着看了好久手机,兰朔才穿着浴袍出来,坐在床边朝柳望青招了招手。
柳望青生怕他看出来什么,立马乖觉地爬过去,下巴搭在他大腿上,抬眼看着他。兰朔笑着拿出那个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谁送你的啊,是什么啊?”
“是人家送你的。”兰朔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淡粉色玻璃瓶,装着一些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
兰朔笑得愈发温柔,柳望青心里发毛,条件反射地想缩回去,然而兰朔一下下抚着他的后颈:“是很好用的新药呢,药效很快很舒服,而且没什么副作用,不会像其他药一样用了头疼……”
柳望青瞪大了眼睛,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他体力没那么好,刚在一起时兰朔经常会搞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助兴,听他抱怨用完不舒服就没用了。
柳望青想直起身,但兰朔不让他起,就这样把他按在腿上:“今晚试一下吧?”
不管是他现在这个趴在男人大腿上的姿势,还是兰朔的话语,都在凌辱着他的自尊心。
之前他虽然也很抵触兰朔搞来的药,但那始终是房中私事,在家里被兰朔怎样羞辱他都能忍,但他无法忍受被其他人当成一个任人玩弄的玩具。
模糊的视野里,那个眼镜男人暧昧又轻慢的眼神如此清晰,提醒着他现在在别人心里是怎样一个形象。
看到他这种反应,兰朔脸一下就沉了下来:“怎么?不愿意?”
他确实是故意的——解南舟的出现让他内心的不安感再次涌现,牙齿又酸又痒,那种烦躁又焦虑的感觉让他不停地想撕咬什么东西。
他需要柳望青向他证明自己的顺从与忠诚。
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看柳望青能不能容忍自己的需求,愿不愿意配合,既然他那么深爱自己,自然会不停地包容自己,接受自己的所有想法。
柳望青强忍着泪,试图跟兰朔讲道理:“你怎么能,怎么能让那些人这样……”
“这样怎么了?”兰朔抬起他的脸,用指腹揉搓着他的脸颊,“你要是跟我结婚了,他们还敢这样吗?”
柳望青刚来鹭洲时,兰朔就想办个婚礼昭告天下,但柳家在鹭洲也不是完全没熟人,要是被他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鹭洲跟男人办婚礼,还能回家吗?
因此柳望青坚决抵制,站在窗台边威胁兰朔:不取消婚礼自己就跳楼。
虽然后来被兰朔拿鞭子抽下来一顿收拾,可柳望青难得硬气一回,兰朔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初是你自己哭着求我原谅你的,给你名分你又不要,现在被别人当婊子了又在这哭什么哭?你要是不愿意随时可以走,我可没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