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人们总说西藏是圣洁的，是洗涤灵魂的地方。可叶闻斯来的时候却产生了于这个情况相当割裂的情感。
钱与佛分不开，俗与洁奇怪地放在一起。
他亲李如彬是冲动，像是飞蛾下意识地扑向火光。究竟因为什么呢?是因为他身上温暖的香火气，带着寺庙沉静的气息，还是因为他本身就那样如此的灿烂，在这个看起来黯淡无光的世界上。
他寻不到根本，也有些累了，不想被问，毕竟两人言语方式都不同，只好装晕。他已经许久没有睡个好觉，但不知是不是李如彬身上香味的缘故，让他脑子真昏沉起来，有了瞌睡，慢慢地脑袋滑下去，磕在了一个肩膀上。
听见清晰的呼吸声起伏，听见心跳声蹦跳，鲜活的生命的跃动。叶闻斯心脏也跟着同样的节奏跳动起来，他想念这样响声，像是在证明他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存在，手脚逐渐在接送的大巴车上回暖。
外头的群山高耸，快要碰到了天，云环绕于此顶峰，一圈接着一圈。叶闻斯并没有睡得太熟，他听见了大巴车上司机拿着麦克风用着不标准的汉话说着到民宿了，下车了。
叶闻斯故意闭眼不动，李如彬也没有叫他，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一个靠着，一个撑着的姿势。呼吸节奏不一致，一个吸气，一个在吐气。
叶闻斯觉得差不多了，决心不再逗这个人了，便抬了头，偏头去看李如彬一眼，站了起来，伸出手指，与李如彬对视，摸掉李如彬嘴角的巧克力说：“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揭穿我后面装睡，还给我一个肩膀。
李如彬愣愣地看着他，眼睛流转于他修长的手指上。他是一双很漂亮的手，它细长，摸他的嘴唇也很柔软，有种摸着哈达滑腻的触感。男人的手……是这样的吗？
他的肩膀被枕麻了，僵硬着，那种靠着的感觉依旧还在，嘴唇的触感，嘴唇的，手指的，从未经历过这些的李如彬不知所措。但站在他身旁的那个男人，已经下车去了旅店集合。
这家民宿是承包旅游团的，单人，双人，多人的都有，看领队那边的安排。叶闻斯被分到跟一个男生睡一间双人床的房间，那个男生过来热情的打招呼，叶闻斯表情冷漠，眼神直直地看着这位男生，声音不大不小，但全场都能听见。
叶闻斯说：“我喜欢男人，你确定要跟我一间房间吗？”
男生明显愣住了，眉头开始皱在一起。不出所料的表情，正如他意，叶闻斯没管周围人的讨论声，转身对领队说：“有单人的房间吗？”
领队也为难了，民宿还有其他来住的散客，基本都住满了。李如彬从后头过来，听见叶闻斯毫不顾及地说出这些话，让他耳朵一红，那亲他是不是就有迹可循了。可是不代表他想亲就亲了啊！
烦。
已经拿了房卡的旅客去休息了，剩下那个男生和叶闻斯在那里僵持。叶闻斯并不想为难人，他正要说自己不在这里住了，换隔壁一家旅店的单人间住也行。
李如彬思索再三，乖乖地举起来手，嘴巴艰难地发出声音，一卡一卡的，像是找不准音，最后发出别扭的两个字：“额（我）换。”
李如彬也是安排在这家民宿里，主要是负责晚上有客人有事找他们处理。李如彬本身是跟领队一间的，但现在局势变成这样，李如彬为了客人满意度着想，只有他提出来交换最好不过了。
领队不怀好意地拍了拍李如彬的肩膀，凑过去耳朵说了几句话，李如彬一把推开坏笑的他，话又出不来，手指动得飞快，做了几个摆动的动作。
领队不会手语，丢下一句注意安全，直接跟着那个男生走了。李如彬锤了他一拳头，气急败坏地转头抓住叶闻斯，带他去房间。
叶闻斯住的是2102，房间在第一层，干净的落地窗，旁边是铺着洁白床单被子的两张床，外头是连着的一家叫醒咖的咖啡厅的花园走廊。供氧机，加湿器应有尽有。
叶闻斯就一个背包，里头简单放了一点衣物，他有自己的打算，衣服多了，也没什么时间穿了。
叶闻斯没骨头地靠在门框旁，带有点惊喜地说：“你会说话。”
李如彬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试图打手语，刚起势就想起来不是所有人都会手语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思考着说话的读音。他不是先天性的耳聋，但后天性导致让他几乎快忘记说话了，他说话有种羞耻感，总觉得自己说得很难听，说得会惹人嘲笑。
“额（我）贵（会）。”
叶闻斯放下书包，慢慢坐在小沙发上，陷进柔软之中。他从口袋中拿出烟，摸了摸口袋，想起来打火机全部上缴了，还没来得及去买。
“你有打火机吗？”
李如彬也抽烟，只不过他是习惯地陪客人抽。看叶闻斯没有评判他奇怪的声音，暗暗放下心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要递给叶闻斯，叶闻斯没接，反而勾起嘴唇笑了说：“你拿着我点就好了。”
火焰“啪！”得随之窜起，李如彬的手有点抖，不知哪里来的紧张。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手。叶闻斯咬着烟，声音有点沉和含糊说：“别动。”
燃烧，吸气，烟雾吐出。李如彬从上往下看，也能瞧见叶闻斯挺翘起来的鼻子。等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了叶闻斯抬起头的眼睛。很美的一双眼睛，睫毛是弯翘起的，眼尾是有点儿上扬的，含着水，看什么都深情的样子，看久了就好像要被吸进去了。
叶闻斯被他盯着也没说什么，而是慢慢舒展开笑容：“你叫什么？”
李如彬没反应过来，因为很少人会问他名字，他就是一个跟着打杂的，还不好沟通。他有些陌生地从冲锋衣的内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白色名片，硬卡片交到叶闻斯手里。
“李——如——彬。”叶闻斯摩挲着卡片，放进自己口袋里，吐出一口烟接着说，“不是这边本地人。”
李如彬点了点头，叶闻斯没有继续追问他哪里的，一支烟抽了一半，烟雾中的叶闻斯有些模糊。李如彬挥开烟雾，想看的更加清晰，他问：“妮（你）呢？”
一般人都会有来有往地互道名字，但叶闻斯明显没有这个打算。
叶闻斯反问他：“你不是来接我们吗，不知道吗？”
李如彬搓了搓自己有点粗糙的手，说话鼻音重地道：“波（不）。”
这些都是领队有人员名单，他只管帮忙确认最终人数就好。叶闻斯大概能够感受李如彬管辖的职务并不多，他熄灭烟头道：“不用管我叫什么，我只是一个来西藏玩的游客。”
李如彬心里不舒服起来，这人给他一种随意作为，但不是那种自己要如何就如何，完全随心随意的人，反而看起来很沉重，带着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封闭着自己。
“说。”
叶闻斯看他眼里十分认真，沉默了一阵，敲了敲旁边的台子说：“你可以叫我叶，落叶的叶。”
“是对那个吻的谢礼。”
“其实你不该跟我一起住的，你会后悔的。”
李如彬不知所以然，提起那个吻就臊得厉害。还没有说什么，就被其他的客人的电话叫了出去，有人要购置氧袋和氧气瓶。
有钱不赚王八蛋，李如彬出到门口的时候，发了嘱咐的消息给叶闻斯聊天框里，反复敲字说今天不要洗澡。叶闻斯没有回复，晚上一起吃饭时候，他去敲门，叶闻斯倒是给他发了消息说不去。但到了半夜，他睡觉的时候被不远处的朦胧火光的影子给刺醒。他翻动被子醒来，瞧见了沙发那边点点闪动的光点。
“叶。”
他闻见了很重的烟味，戴上旁边的助听器，叶闻斯的头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哑说：“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很多人说在高原上高反了，抽烟会减轻难受感。李如彬都觉得扯淡，不如吸氧好得快。他怕叶闻斯高反了，穿上鞋子走过去的时候，被叶闻斯冷淡的声音止住：“会踩到，别过来。”
会踩到什么？李如彬疑惑地往地板上看，他开了床头的暖光灯，啪嗒一声，温暖的光线照亮了一角的范围。
沙发前的地板积着已经干了的，薄薄一层的一小团，并不大，却刺眼的血迹。
李如彬恍惚，哑然，他下意识地去找源头。一滴，一滴顺着叶闻斯苍白的手臂，延着手指往下继续落，要重新打湿这块干涸。
叶闻斯抽着烟，呼出雾，享受着手臂上的疼痛，烟雾中的他依旧模糊，很难触碰到。他眼里没有下午看到的柔情似水，全是一摊死水，没有光。
他在烟雾中笑了，他说：“你看，你会后悔跟我一起住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