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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你今年十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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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晏拉着梁予澄刚跑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梁予澄的叫嚷着手疼。
庄晏脚步一顿,松开手,扭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事儿真多”。
他没说话,目光在四周快速扫视一圈,最终锁定路边一片茂密的冬青树丛。
“蹲下。”庄晏言简意赅,率先猫腰钻了进去,身影瞬间隐没在浓密的枝叶后。
梁予澄撇撇嘴,也跟着弯腰钻了进去,挨着庄晏蹲下。湿冷的泥土气息和草木的清香混合着扑面而来。
几乎就在他们藏好的瞬间,远处传来王朝煦和向阳那极具辨识度的、此起彼伏的喊声:
“向阳!你他妈能不能别叫我名字!”
“王朝煦!”
“向阳!”
“王朝煦!”
两人互相喊着对方的名字,声音由远及近,又迅速由近及远,伴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深处。
庄晏侧过头,透过枝叶的缝隙,一脸的疑惑表情,望向声音消失的方向。
梁予澄对上他询问的目光,耸耸肩,用一种极其无奈又习以为常的口吻说道:“你知道的,这俩孩子打小就不太聪明。”
庄晏收回目光,沉默了两秒,慢吞吞地回了一句:“显年轻。”
梁予澄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
“别笑。”庄晏突然压低声音,胳膊肘轻轻杵了他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保安往这边过来了。”
梁予澄收住笑声,他将头埋低,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肩膀却还因为憋笑而微微耸动着。
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束在不远处的小径上来回扫射,脚步声和隐约的交谈声越来越近。两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缩在树丛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扰人清静。草丛里湿气很重,带着一股泥土的腥味。梁予澄感觉手臂一阵刺痒,忍不住伸手挠了挠,皮肤上立刻浮现出几个红点。有的毒蚊子,隔着薄薄的校服都能叮进去。
保安的脚步声和手电光终于渐渐远去。
又等了好一会儿,确认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梁予澄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脚。他侧过头,压低声音问旁边:“走了没?”
半天没听到回应。
梁予澄疑惑地扭过头,凑近一点看向庄晏。借着远处路灯投来的微弱光线,他惊讶地发现庄晏垂着头,眼睛是闭着的,胸膛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
这才几分钟,这也能睡着?
梁予澄嘴角抽动了一下,心里默默吐槽。他再次警惕地抬头,仔细观察四周,确认那些聚集的保安确实已经离开后,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庄晏的肩膀:
“保安走了。别睡了,起来走人了。”
庄晏被他拍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和困倦。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动作有些迟缓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的草屑和泥土。
“走吧。”梁予澄率先钻出树丛。
庄晏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梁予澄身后,脚步带着点刚睡醒的虚浮,沉默地跟着梁予澄走。
途中,梁予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快到奶茶店时,远远就看见王朝煦和向阳已经坐在店门口那熟悉的小方桌旁了。程奕和周聆也在,四人围坐在一起。
树上挂着的装饰灯没有开,店门也紧锁着,黑洞洞的。只有桌上点着一盏小小的、散发着暖黄光晕的竹编灯笼,将这一小片区域映照得朦朦胧胧,在这片喧嚣后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安静。
“怎么都聚在这儿?”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庄晏回头,看见刘浠背着书包,正从坡下走上来。他显然是刚下晚自习,准备来店里看看。
“可能是这儿比较方便吧。”庄晏随口应道,目光却下意识地瞟了身旁的梁予澄一眼。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朝着树下的小方桌走去。
落后的梁予澄则和刘浠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走近后,借着灯笼昏黄的光线,庄晏清晰地看到——周聆左侧脸颊上那道被魏家骏扇出的红痕,此刻显得异常醒目。不仅高高肿起,边缘还泛着深红的瘀血,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程奕正小心翼翼地用湿纸巾擦拭着周聆的脸颊,眉头紧锁,嘴里念念叨叨,心疼得不行:“魏家骏可真不是个东西,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她越看越气,猛地站起身,“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药店买点消肿的药膏来,不然明天肯定肿得更厉害。”
“不用去了。”庄晏淡声开口,打断了她。他目光扫过周聆脸上的伤,转身就朝奶茶店后面的小仓库走去,“店里有药,我去拿。”
这些应急药品,是刘泽特意准备的。以前刘浠在外面打架挂了彩,不敢回家的时候,就会偷偷躲到这里来。刘泽虽然嘴上骂得凶,但还是会在店里备上常用的外伤药。
后来,加上庄晏偶尔也会用到,药箱里的东西就越屯越多,种类也越来越齐全。
梁予澄站在旁边,目光在程奕和周聆身上快速扫视了一圈,重点落在周聆脸上那道刺眼的伤痕上。他扭头,语气带着点关切,问两人:“除了她的脸,你们两个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程奕和周玲双双摇摇头:“没有。”
梁予澄微微颔首,目光又转向旁边坐着的王朝煦和向阳。两人身上都沾着不少灰尘和草屑,看着有点狼狈,但似乎没什么明显的外伤。梁予澄快速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王朝煦见状,立刻不满地嚷嚷起来:“喂,梁予澄,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们两个?”
梁予澄挑眉,语气带着点戏谑:“你们俩刚才玩得不是挺开心的吗?”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他们身上的尘土,“关心你什么?关心你玩泥巴玩够没?”
王朝煦被噎了一下,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上,闷声不说话了。
倒是向阳,目光落在梁予澄身旁的刘浠身上,带着明显的好奇,开口问道:“这是哪儿啊?”他指了指奶茶店,“还有,你旁边这位帅哥是谁?”
经他这么一提醒,王朝煦、周聆和程奕三人也齐刷刷地扭头,目光聚焦在刘浠身上。
梁予澄这才想起来刘浠还在旁边,连忙介绍道:“哦,这位是刘浠。”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庄晏的朋友。”
刘浠倒是一点都不拘谨,自来熟地朝着几人挥挥手,笑着打招呼:“你们都是跟梁予澄一样,是庄晏的同学吗?”
“是啊。”王朝煦立刻笑着回答,刚才的不满似乎瞬间被好奇心取代了。
刘浠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周聆脸上那道明显的红痕上,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所以……你们这是被人欺负了?”
“哦,你说这个啊。”王朝煦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解释,“没什么大事,就是在校门口跟人打了一架。”他含糊地带过了具体原因。
刘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王朝煦坐得离刘浠很近,他侧着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刘浠的侧脸。突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身体一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浠的脸,一眨不眨。
刘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旁边的向阳也被王朝煦这反常的举动搞懵了,伸手推了他一把:“喂,你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看?”
王朝煦像是没听见,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过了好几秒,才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你长得……和庄晏好像。”
庄晏的眼形是很标准的丹凤眼,只是平时被头发遮住一些,看不太出来。但是刘浠是板寸,五官会更加突出。明显的单眼皮眼尾上扬,整个人有种很凶的感觉。
“啊?”向阳一脸你脑子被打坏了的表情,凑近一点,也仔细打量起刘浠的脸来。他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愣是没看出王朝煦说的“像”在哪里。
“没有啊?”向阳疑惑地挠头,“刚才脑子被打了几巴掌,把你脑袋的人脸识别系统扇坏了?”
“真的像!”王朝煦急了,为了证明自己,他甚至伸出手指,隔空在刘浠和远处刚拿着药走回来的庄晏之间比划着,“你仔细看他们两个的眼睛。”
他强调道,“真的特别像。”
没等向阳反驳,刘浠反而先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又坦然:“你眼神真好。”
他大方地承认,“我们俩可是有四分之一的血缘关系亲兄弟。”
“兄弟?!”王朝煦猛地拔高音量,惊呼出声。他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那你是庄晏他哥?”
刘浠笑着摇头:“不是。”
他解释道,“庄晏是我表哥,他大我一岁。”
“表哥?!”王朝煦再次惊呼,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点消化不过来。旁边的程奕和周聆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梁予澄闻言,也忍不住侧过头,目光在刘浠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王朝煦没说之前他还没觉得,现在仔细一看,两人的眉眼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的神韵,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向阳也凑近了些,仔细端详,喃喃道:“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像。”
几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论,目光在刘浠和正拿着药走回来的庄晏之间来回逡巡。
向阳看着刘浠身上那件隔壁秋原中学的校服,他有初中同学去了这所高中,所以知道他应该是高二,跟自己同届,忍不住感叹道:“那你比我们小一岁,你读书真早。”
刘浠回答得很自然:“我今年刚满十七,正常年龄入学读书。”
“十七?!”王朝煦掰着手指算了算,眼睛瞪得更大了,“那也就是说……庄晏比我们大一岁,他今年十八了?”
梁予澄、向阳、程奕、周聆都是同一年出生的,梁予澄对此倒很淡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入学年龄不同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王朝煦却一脸难以置信,指着自己的脸:“可是庄晏看着不像啊。他这面相……”
他装模作样地举起手,拇指掐着指节,摆出一副算命先生的架势,煞有介事地摇头,“我看他的面相不像是十八岁的人。”
梁予澄被他逗乐了,没好气地提醒:“你是高中生,不是算命先生。”
“算什么?”庄晏拿着药走到程奕面前,恰好听到最后几个字,随口问道。他将一管消肿药膏和一包棉签递给程奕,动作自然。
梁予澄扭头瞟了他一眼,语气随意:“没什么。”他显然不打算解释王朝煦的“相面”结论。
庄晏也没继续追问,目光落在周聆脸上那道刺眼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他早就发现,这群人里没一个是完全“正常”的,感觉都有点神经兮兮。
程奕接过药膏,连忙开始给周聆上药。
气氛短暂地安静下来。梁予澄看着庄晏,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要求:“我渴了。”
庄晏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干脆利落:“渴了就喝水。”他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矿泉水,“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叫矿泉水。”
梁予澄撇撇嘴,强调道:“可是,我是想喝那天你给我弄的那种。”他眼神里带着点期待。
“没有。”庄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语气斩钉截铁。
王朝煦一听有“好喝”的,立刻来了精神,凑上脑袋,一脸“我也要”的表情:“什么喝的?好喝吗?好喝我也要。”
梁予澄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嫌弃:“你喝不了。”
“为什么?”王朝煦不服气,“谁的嘴不是嘴?”
梁予澄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慢悠悠地解释:“因为你是山猪。”他顿了顿,补充道,“山猪吃不来细糠,给你喝的话会浪费。”
“噗——!”旁边的刘浠差点笑喷。
王朝煦被他这么一“内涵”,脸都气红了。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梁予澄反驳:“梁予澄,你瞧不起谁呢?谁的嘴不是嘴,照你这么说你才是真正的山猪。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挑得要命。豌豆公主长着豌豆嘴。”
“你这什么破比喻?”梁予澄被他气笑了,“你以后找不到工作就去卖瓦盆吧,一套又一套的。”
向阳早就习惯了这俩人斗嘴,懒得掺和,低着头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无意义地飞速滑动着朋友圈。刘浠则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免费的脱口秀。
“行了。”眼看两人越吵越上头,庄晏皱着眉,出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都是一个窑里的砖,你俩有什么不一样?”
梁予澄扭头看向庄晏,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立刻反击:“你完了。”
他拖长了音调,“你跟我们住进一个窑子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现在说我们俩,就是在否定未来的自己。”
“滚蛋。”庄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再废话。他掏出手机,打开外卖APP,抬头,目光扫过众人:“喝什么?”
梁予澄立刻表示:“我不想喝外卖店的。”
“爱喝不喝,谁管你。”庄晏直接无视他,扭头问向阳:“喝什么?”
梁予澄见庄晏不理会自己,眼珠一转,朝着王朝煦使了个眼色。
王朝煦心领神会。他立刻从凳子上弹起来,凑到庄晏身边,开始了他最擅长的“软磨硬泡”攻势:“庄晏~庄哥~晏哥~”
他声音故意捏细,一股娇柔扭捏的味道,“就一杯,你看我们都渴死了,求求你了,你最好了。”他一边说,一边还试图去摇庄晏的胳膊。
没成想,旁边的刘浠也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庄晏,我也要喝你做的。”
他笑嘻嘻地凑近,“你看我们都这么可怜巴巴地求你了。”
庄晏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缠着,耳边是王朝煦喋喋不休地哀求和刘浠的嬉笑,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黑。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最终还是认命般地站起身,黑着脸,问:“喝什么?”
梁予澄眼睛一亮,回答得飞快,生怕他反悔:“我要茶树泡。”
剩下的几人没来过这家店,对菜单也不熟。刘浠见状,变戏法似地从地包侧袋里掏出一张塑封的饮品单,递给大家:“喏,单子在这儿,看看想喝什么。”
众人这才凑在一起,借着灯笼的光,研究起单子来。
向阳看着空荡荡的店铺,发出灵魂疑问:“老板都不在,我们点了谁做?”
刘浠用下巴朝已经走向店门、掏出钥匙的庄晏努了努嘴,笑得一脸灿烂:“庄晏做啊。”
除了梁予澄,其他几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放心。”刘浠补充道,“放假的时候,庄晏经常过来帮忙。”
他看着桌上光秃秃的杯子,又提议道,“光喝奶茶也没意思,我下去给你们拿点烧烤上来。”
“去哪儿拿呀?”王朝煦好奇地问。
“我家开的烧烤摊。”刘浠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就在下面一点,不远。”
“你家开的?”王朝煦眼睛瞬间亮了,“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看到刘浠点头后,王朝煦立刻扭头问身旁的向阳:“你去吗?”
向阳也站起身:“那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走。”刘浠爽快地招呼一声,带着兴致勃勃的王朝煦和向阳,转身就朝着坡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