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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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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沉灵谷。
此地四周环山，但放眼望去全是裸露的黑色岩石。
这里已稀稀拉拉站着些人了，若同属交好门派，就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若是临时搭伙，便保持安全距离，各自调息。
因此当谢秋一个人到来，发髻上系着碧霄宫的淡绿色丝绦，却孤零零站在一边时，难免有人嘀咕。
“师尊，这是……？”
“哦，碧霄宫上剑峰的独苗苗，我说一个人，你就晓得了，一剑飘渺天下知的谢凌茫就是她师兄。”
“是她！弟子记得谢凌茫的师尊谢冉儿也是同魔族力战，才陨落的吧？”
“咋个不是！说起来，谢冉儿堪称他那辈中第一人，他陨落之后，灵邛那老匹夫本以为主脉终于可以出人头地，结果谢冉儿捡回来的谢凌茫也不是孬种，给灵邛气得嘴巴都歪了，高兴得我连喝了好几晚酒哈哈哈哈”
“这么说来，那上剑峰一脉也算是对神界有功吧，她怎么无人护持？”
“碧霄宫的事儿，我们啷个晓得。”
那人喝了口葫芦里的酒，抹了抹嘴，挤眉弄眼地说道：
“所以要我说，什么神魔二界生死存亡之争，管那么多有什么鸟用，还是管好自个儿最重要。”
他摸了摸下巴，咂摸着嘴，感叹道：
“别的不说吧，这明显是小姑娘头一回入沉灵谷，要是她师尊师兄都在的话，怎么都要一路护持，哪像现在，哎哟。”
师严汀听着这话实在不像，就想发怒，却被旁边的弟子扯扯袖袍，传音入耳。
她仔细一看，发现说话那人瘦得皮包骨头，披头散发，腰间别有一个沉甸甸的葫芦，胸前却怪模怪样地挂着一个精致的莲花骨牌。
居然是葫芦仙。
她强行将怒气压了下去，沉着脸看了谢秋一眼，再转过头对旁边的弟子嘱咐一二。
那葫芦仙说话时显然没压低声音，一点也没想避着谁，给谁脸面。
在场诸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与碧霄宫本就不对付的，更是借此机会窃窃私语起来，但更多的人都当做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免得遭无妄之灾。
谢秋自然也听见了，但这段时间她见得太多，也管不了。
她神色凝重，显然担心的是另外一回事。
谁知有人却着实听不下去，冷哼一声，声音虽远，却像炸雷般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老葫芦，你话也忒多。神魔之争你都不放在心上了，这么超然物外的话，居然从你嘴里出来，我看你是炼器炼傻了吧？”
“传闻说你上一炉竟然炼出了灵宝，我还不信，看你如今这傻样，我看传闻就算是假的，也有八分真吧。”
葫芦仙面色一变：“酒疯子，你也来了？”
那人阴恻恻反问道：“怎么，就你能来，我不能来？这是你那小作坊的后花园不成？”
葫芦仙和后来那人显然恩怨颇深，一来一回间，两人间气氛愈来愈紧张，眼看两人就要当场论上一战。
一道悦耳男声突然出言阻止：
“六叔，慎言。”
此声一出，在场诸人彻底安静起来，连颇有心事的谢秋都悚然一惊。
人皇雍庆？
他以人皇之道触碰天人之境后，进阶神速，是谢冉儿之后最有希望证道之人，连带以他为皇的雍国都地位大涨，有跻身五门三派之列的可能。
可以说，全神界都十分关注他的近况，毕竟谢冉儿陨落之后，单论证道之人的数量，神界始终比魔界少上一人。
传闻他正在关键时期，轻易不会离开雍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谢秋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这位大宗师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小姑娘，你可需要与我雍国中人同行？我想六叔护持你和我儿两人，应是足够了。”
雍庆寥寥一句话，便让师严汀的脸色彻底苍白了起来。
师尊亲命，略微给谢秋一点教训即可，万不可让碧霄宫支峰间裂痕展现于世，更别说流传出“碧霄宫苛待上剑峰遗孤”这样的奇闻。
早知道就只晾上谢秋一小会儿了，若这会儿谢秋真答应下来，丢人的可就是碧霄宫了。
她作为始作俑者，必然逃不过师尊甚至掌派的惩罚。
而其他人又会怎样看她？
虽然许多人因为谢秋执意不肯放弃寒星剑而颇有微词，但有意见是有意见，因着谢冉儿、谢凌茫的余荫，愿对谢秋多照拂一二的人也不在少数，毕竟谢冉儿与魔主力战而死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
她焦虑起来，开始频频看向谢秋。
天上突然掉了这么大一个馅饼下来，谢秋此刻也并不比师严汀好到哪儿去。
她有些犹豫，竟不知该如何拒绝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才能不触怒这位行人皇之道的大宗师。
谢秋半天不出声，雍庆竟也不生气，只是亲和一笑：
“小姑娘莫慌，寒星剑是为至宝，但我雍国还不至于行此蝇营狗苟之事。当年你师尊、师兄都曾助我妻良多，我不过投桃报李而已。”
无人敢挑战大宗师的威严，其余人都寂静无声。
但谢秋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若有若无地朝自己看来，尤其以师严汀那边的目光最为火热。
谢秋心中苦笑，硬着头皮回道：
“谢秋恭谢前辈相助好意，只是……”
“哦？”
听得谢秋话语中的拒绝之意，雍庆声音中的笑意突然消失，变得喜怒莫辩起来。
该死，雍庆明显是临时起意。
为护持皇子，雍国必然已做了万全准备，她可不想挤占别人的名额，或者让皇子心中不快，莫名奇妙被迁怒。
“前辈莫怪，只是……阿秋已先行与晚辈相约，是晚辈来迟了。”
人未至，声先到。
先是一道沉稳自持的青年声音响起。
再是一道亮白遁光划破天际，直冲沉灵谷而来。
到了跟前，才看清来人模样，他一身清贵之气，右耳坠一只白羽制成的飞鸟，腰间别一把古朴长剑。
最为奇特的是，一块星盘在他脚下缓缓转动，一眼望去，似乎一处深潭之上，同时有无数银鱼跃出水面，又似乎有万千飞鸟于一时湮灭，万物因果同时生灭，将他人神识死死隔绝在外。
这人的到来，让在场众人彻底沸腾了。
这些人仿佛像雷雨天气露出水面吸氧的鱼群一般，纷纷疯狂交换着眼神：
“这趟来值了，竟然是其家少主！早闻其家这次也出面要了一面令牌，但万万没想到竟是为了他家少主。”
“看他说话，与碧霄宫这位甚是亲昵。也是了，寒星真人当年与其家那位交情不错，难道这两位就是那时认识的？”
虽然前途未卜，她应该是笑不出来的。但此刻她也禁不住气笑了。
沉灵谷之后，她恐怕是要彻底出名了，但可能不是因寒星剑出名。
神魔二界争战不休，为了缓解这种紧绷苦闷，各种话本层出不穷。
尤其以谈笑生的话本最为突出，他的话本喜好以五门三派中各个出名人物为对象，用词大胆，脑洞清奇，情节香艳，还充斥着各种真实的细节，许多人甚至猜测笑笑生真人就是五门三派嫡传弟子。
《谢秋：雍国和碧霄宫都得不到的女人》
《师兄死后全世界爱上我》
可能诸如此类吧。
谢秋回忆着那时她曾看过的话本，绝望地想着。
“其宁？我也许久未见你了，这时候商之竟然愿意放你出山，真是让人纳罕啊。”
人皇的声音又重归了温和，还带着奇特的亲昵。
其宁安静听着，又传音几句，应是和雍庆说明了缘由，便落在谢秋身边。
谢秋僵硬地嗔怪着：“阿宁，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其宁闻言，轻笑一声，解释道：“阿秋师妹，不必继续假装了。星盘隔绝内外，旁人探听不得。”
老天，让她消失吧，现在就消失，不必等着入沉灵谷了，这地方实在和她犯冲。
她耳朵红得滴血，还是勉力谢其宁：
“其宁师兄君子一诺，谢秋铭记于心。”
其宁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显然近来他也有烦心事，但此刻面对有些不安的谢秋，他只温和体恤：
“谢秋师妹不必如此，其家问香，亦是其家承诺。”
“好。”
谢秋双耳通红，还没从方才的误会中缓过神来。
其宁打起精神，正准备说些什么。
就有一人大大咧咧径直踏入星盘守护范围之内，整个人几乎趴在谢秋身上。
“抱歉两位，我来迟了，但也怪不得我，追究起来，还是其宁这厮太过磨磨叽叽的缘故。”
谢秋先是闻到淡淡的柑橘香气，立马被一具丰满柔软的身躯压了个结结实实。
温香软玉，也不过如此吧。
谢秋整个人随之僵硬，但还是十分情况外地想到。
其宁面无表情提醒道：“秦素腰，你人直起来。”
秦素腰嗤笑一声，捋一捋瀑布般的长发：“怎么，嫌我压着你的阿秋了？”
还在“你的”两个字上刻意加重了声音。
她低下头来，将谢秋揽在怀中，灿烂一笑：
“阿秋，我是荣枯楼秦素腰，百闻不如一见，这次我们三可就要一路了。”
她暼瞥其宁：
“某人现在这状态，可别走成黄泉路咯，我还想多活几年。”
其宁与她显然十分相熟，温和笑着：
“是么，多活几年，是为你小师妹护法？上次她瞪我那眼似乎不太领情。”
其宁不提自家小师妹还好，一提秦素腰就联想到上回自寰天幻境出来，其宁似是而非的几句话给她惹下的麻烦。
她恨恨地磨了磨牙，手中土黄色的灵光一闪，便抽出一把袖珍小斧来，作势要与其宁战上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