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可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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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完全笼罩城市，公寓里只亮着几盏昏黄的壁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界限分明，互不交融。
谢泱叫了餐，是附近一家高级餐厅的外送，菜品精致，摆盘讲究，却丝毫勾不起易承柯的食欲。他沉默地坐在餐桌旁，机械地动着筷子，味同嚼蜡。谢泱坐在他对面，同样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端着水杯，目光偶尔掠过易承柯，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度和……一丝几不可见的烦躁。
这种刻意的、冰冷的“同居”生活，从一开始就令人窒息。
“明天的酒会，”谢泱放下水杯，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沉默，“主要是谢宏业那个圈子的人，还有一些合作方。你不用紧张，跟在我身边，尽量少说话，多看。”
易承柯抬眼看他，眼神里没什么情绪：“我需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如，肢体接触的尺度。”
他问得直接，甚至有些残忍地将那层伪装撕开一个小口。谢泱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击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
“自然一点就好。”谢泱避开他过于清亮的目光，“不需要刻意亲密，但也不能显得生疏。比如，进场时，可能会需要你挽着我的手臂。交谈时，站得近一些。眼神……不要像现在这样，充满敌意。”
易承柯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扯动了一下，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敌意？谢少爷是不是对‘敌意’有什么误解？我现在很平静。”
谢泱被他这句话堵得胸口一闷。易承柯这种看似顺从实则尖锐的态度，比直接的对抗更让他难以招架。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不适：“最好如此。记住，在任何可能被看到的地方，我们现在的‘关系’非同一般。你对我有吸引力，而我，正在尝试信任你。”
“吸引力……”易承柯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在品味什么荒谬的东西，然后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谢泱，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像你对曲银那样？”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谢泱的脸色沉了下去，眼神骤然变冷：“易承柯，注意你的分寸。我们现在谈的是计划，不要扯无关的人。”
“无关？”易承柯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餐桌看向谢泱，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劲头，“谢泱，你让我去扮演一个吸引你、让你试图信任的角色，却要我完全避开那个真正曾吸引过你、或许也得到过你信任的人？这逻辑本身就很可笑。不了解过去，我怎么演好现在？”
他并非真想探究谢泱和曲银的过往，那与他无关。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反抗这种完全被掌控、被安排的感觉。他需要一点主动权，哪怕只是在言语上。
谢泱盯着他，眸色深沉，里面翻涌着怒意和一些更复杂的东西。易承柯的话戳中了他某个不愿触及的点。他和曲银……那已经是过去式，而且结束得并不愉快。如今却被易承柯以这种方式提起，作为谈判的筹码。
“你想了解什么？”谢泱的声音冷得像冰，“了解我怎么和他开始，又怎么结束？了解他为什么成了谢宏业眼里的棋子？易承柯，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我不需要知道细节。”易承柯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我只需要知道，在你叔叔眼里，什么样的‘关系’才具有足够的说服力，能让他相信，我这个新出现的‘目标’，比曲银那个‘旧棋子’更值得他关注和利用。是轰轰烈烈，还是细水长流？是公开张扬，还是低调隐秘？这决定了我的表演方向。”
他的思维清晰而冷静，完全跳出了个人情绪的漩涡，直指问题的核心。这反而让谢泱一时语塞。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对峙着，空气再次紧绷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对抗，而是掺杂了策略、试探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理博弈。
良久，谢泱先移开了视线，他靠回椅背，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谢宏业相信利益和掌控。他需要看到的，不是单纯的□□吸引，而是你对我有足够的影响力，能影响到我的决策，甚至……触及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感情用事、轰轰烈烈那种，他反而会怀疑是烟雾弹。他要的是切实的、可以被他抓住的把柄。”
易承柯静静地听着，消化着这些话。所以，他需要扮演的，不是一个单纯的情人，而是一个逐渐渗入谢泱核心圈层的“潜在合作者”或“弱点”。
“我明白了。”易承柯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近乎专业的冷静，“那么，从明天起，我会尽量表现得……对你既有私人层面的吸引，又能在某些‘小事’上，展现出足以让你‘听取意见’的能力。是这样吗？”
谢泱看着他那张迅速进入状态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易承柯的适应和冷静，超乎他的预期。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嗯。”谢泱应了一声，站起身，“早点休息吧，明天下午会有人来给你做造型。”
他转身走向书房，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寂。易承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缓缓收回目光，落在满桌几乎没动过的菜肴上。
这场戏，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不仅要欺骗外人的眼睛，可能还需要欺骗谢泱，甚至……欺骗自己。
夜更深了。公寓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个房间门缝下透出的微弱光亮，证明着里面的人各自清醒，在黑暗中谋划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无形的战线已经拉开，而明天晚上的酒会，将是第一个真正的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