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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掉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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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雾还没散尽,田栩宁跟着梓渝走进虎帮地盘的“忠义茶馆”时,指尖已经悄悄摸向了腰间的微型匕首。茶馆里弥漫着劣质茶香和烟味,几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坐在角落,眼神像盯猎物似的锁着他们,手指都放在桌下,明显藏着家伙。
“虎哥呢?让他出来见我。”梓渝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语气里没带丝毫怯意,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和上次在鸦爷办公室时一模一样——田栩宁知道,这是梓渝紧张时的小动作,只是他从不外露。
“梓渝,别给脸不要脸!”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拍桌站起来,腰间的砍刀露了半截,“‘老鼠’的事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敢主动送上门来!”
田栩宁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挡在梓渝侧前方。这动作几乎是本能——过去一周的朝夕相处,早已让他习惯了和梓渝并肩应对危险,哪怕明知两人立场对立,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保护的反应。
“算账?”梓渝笑了,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那张虎帮老大和张建军的合照,“该算账的是你们吧?杀了‘老鼠’,还想栽赃嫁祸,真当我们渡鸦帮是软柿子?”
就在这时,茶馆后门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几个手持钢管的人涌了进来,把他们团团围住。田栩宁心里一沉——这不是谈判,是陷阱!他刚想提醒梓渝,后脑勺就被一个硬东西抵住,是钢管的冰凉触感。
“梓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虎帮老大从人群后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鸦爷老了,渡鸦帮该换个主人了,你和这个新来的,都得死在这儿!”
枪声突然响起,田栩宁几乎是凭着警校练出的本能,一把将梓渝扑倒在地。子弹擦着梓渝的肩膀飞过,打在身后的柱子上,溅起一片木屑。混乱中,他感觉后背被钢管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眼前发黑,却还是死死护着梓渝,往茶馆后门爬。
“栩宁!”梓渝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反手抓住田栩宁的胳膊,想把人拉到自己身后,“你别挡着!我来……”
话没说完,又是一根钢管朝梓渝头上挥来。田栩宁想都没想,猛地转身用后背去挡。“咚”的一声闷响,他感觉后背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疼得他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手里的微型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梓渝眼疾手快,捡起匕首捅向身边的虎帮成员,拉着田栩宁往门外冲。两人跌跌撞撞跑出茶馆,身后的追兵还在喊打喊杀。梓渝把田栩宁扶到路边的废弃仓库里,关上门的瞬间,田栩宁再也撑不住,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后背的疼痛让他浑身发抖。
“栩宁!你怎么样?”梓渝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想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眼神里满是焦急,甚至忘了平日里的冷静,“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别去医院……”田栩宁抓住他的手,声音微弱,“去医院会暴露……你的身份……”他知道,梓渝的□□身份见不得光,去医院只会引来警察,到时候不仅梓渝危险,他的卧底任务也会彻底败露。
梓渝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田栩宁苍白的脸,眼眶突然红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我的身份!你要是有事,我……”他没说下去,只是咬着牙,把田栩宁背起来,往仓库深处走——那里有个隐蔽的隔间,是之前“老鼠”藏货的地方,梓渝之前查线索时发现的。
隔间里又暗又小,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点光。梓渝把田栩宁放在地上,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那是田栩宁之前偷偷准备的,怕出意外时用,没想到现在竟用在了自己身上。梓渝小心翼翼地掀开田栩宁的衣服,看到后背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又深又长,血已经浸透了衣服,周围的皮肤都肿了起来。
“忍着点。”梓渝用酒精给伤口消毒,手都在抖,看到田栩宁疼得皱眉,他的动作更轻了,“我慢点,很快就好。”
消毒、止血、包扎,梓渝做得很认真,甚至比田栩宁自己处理伤口时还要细心。田栩宁靠在墙上,看着梓渝专注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这个他本该视为“敌人”的人,此刻却在冒着风险救他,而他,却还藏着足以毁掉梓渝的秘密。
“为什么要救我?”田栩宁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梓渝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他,眼神复杂:“你是我带来的人,我不能让你出事。”他避开田栩宁的目光,继续包扎,“而且……这一周跟你在一起,我早就把你当成……”
他的话没说完,田栩宁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老陈的电话,屏幕上跳动的“联络人”三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梓渝的目光瞬间凝固在屏幕上,手里的绷带也掉在了地上。
田栩宁心里咯噔一下,想伸手去拿手机,却被梓渝一把按住手腕。梓渝的眼神变了,之前的焦急和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像一把刚出鞘的刀,直直刺进田栩宁的心里。
“联络人?”梓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田栩宁,你到底是谁?”
田栩宁的心跳几乎停止了。他看着梓渝的眼睛,知道再也瞒不住了——手机屏幕上的备注,他随身携带的急救包,还有之前种种反常的举动,早就露出了破绽,只是梓渝一直没点破,或者说,是不愿意点破。
“我……”田栩宁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说不出话来。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难道要告诉梓渝,他接近他、和他朝夕相处,全都是为了搜集证据,把他送进监狱吗?
手机还在响,老陈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催促着他面对现实。梓渝松开他的手腕,慢慢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难以置信。
“所以,你接近我,跟我一起查‘老鼠’的案子,甚至跟我住在一起,全都是假的?”梓渝的声音带着颤抖,“你是警察,对不对?你是来卧底的,是来抓我的,对不对?”
田栩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坦然——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他点点头,声音沙哑:“是,我是警察,我是来卧底的,我的任务是捣毁渡鸦帮,查清军火走私案。”
梓渝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我就知道……我就该早点看出来的。你那么会打架,那么懂怎么查线索,甚至连急救包都准备得那么齐全,我竟然还傻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清,只是肩膀在微微发抖。
田栩宁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疼得厉害。他想解释,想告诉梓渝,这一周的相处,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不全是假的,他是真的把梓渝当成了朋友,甚至……有了不该有的感情。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梓渝,跟我走,去自首吧。鸦爷和张建军的罪证我都有,你要是自首,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自首?”梓渝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愤怒,“田栩宁,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会跟你去自首,然后看着你拿着我的罪证去邀功吗?”他捡起地上的微型匕首,刀尖指向田栩宁,手却在抖,“你骗了我,你骗了我的信任,你还想让我跟你去自首?你做梦!”
田栩宁没有动,只是看着梓渝的眼睛:“梓渝,我知道你不是天生的坏人,你只是被命运逼到了这条路。跟我走,去自首,我会帮你作证,我会让法院从轻判你,只要你愿意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梓渝大喊一声,眼眶通红,“从我加入渡鸦帮的那天起,就已经来不及了!我杀过人,我走私过军火,我手上沾满了血,我怎么回头?田栩宁,你不懂,你永远都不懂!”
他的手猛地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他看着田栩宁,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你走吧,我不杀你。就当……就当这一周的相处,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田栩宁愣住了——他以为梓渝会杀了他,或者把他交给鸦爷,可梓渝却放他走。他看着梓渝落寞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梓渝,你……”
“走啊!”梓渝转过身,声音带着哭腔,“再不走,我就后悔了!”
田栩宁咬了咬牙,慢慢站起身。后背的伤口还在疼,可心里的疼却比伤口更甚。他最后看了梓渝一眼,转身走出隔间,走出仓库。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他知道,从他走出仓库的那一刻起,他和梓渝之间,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走出没几步,他就看到老陈带着警察赶了过来。老陈看到他受伤的样子,赶紧上前:“栩宁,你怎么样?没事吧?我们接到消息,说你在这儿遇到危险,就赶紧赶过来了。”
田栩宁摇了摇头,指了指仓库的方向:“梓渝在里面,他放我走了。老陈,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想劝他自首。”
老陈皱了皱眉:“栩宁,你别傻了!他是□□核心成员,手上有命案,怎么可能轻易自首?我们现在就进去抓他,不能再等了!”
“不行!”田栩宁拦住他,“他刚救了我,他没有伤害我,他不是坏人!老陈,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劝他自首的!”
就在这时,仓库里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火光冲天。田栩宁心里一紧,疯了一样往仓库里冲:“梓渝!梓渝!”
仓库里浓烟滚滚,隔间的方向已经燃起了大火。田栩宁不顾警察的阻拦,冲进隔间,却只看到一片火海,哪里还有梓渝的身影。他瘫坐在地上,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梓渝走了,或许是被大火吞噬了,或许是从其他出口逃走了,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再也见不到了。
老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栩宁,节哀。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了,一定会抓住他的。”
田栩宁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他不会再回来了……他放我走,就是为了让我死心。”
他看着火海,心里默默说:“梓渝,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敌人了。”
大火还在燃烧,吞噬着仓库里的一切,也吞噬着他和梓渝之间那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情谊。田栩宁知道,他的卧底任务还没有完成,他还要继续追查鸦爷和张建军,还要捣毁渡鸦帮,可他的心,却已经随着梓渝的离开,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