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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骨上生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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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浸凉,宋箐箐披着件薄外套推开窗,海棠花瓣落在肩上,轻得像一声叹息。她望着院心那棵老槐树,枝桠交错如网,恍惚间竟与宋怀瑾书房里的雕花屏风重叠——那些刻在骨血里的耻辱,总在这样寂静的时刻,顺着风钻出来啃噬她的神经。
第一次是去年深秋,葵水猝不及防涌来,她蜷缩在床沿,指尖攥着染血的床单,声音发颤地求他:“先生,今天……放过我吧。”宋怀瑾却正慢条斯理地解着领带,闻言只抬了抬眼,嘴角勾起抹冰冷的笑:“怕什么?浴桶里温着水,不会脏了床。”
她被他拽进浴室时,水温烫得皮肤发红,可心底的寒意却冻得她牙齿打颤。浴桶里的水渐渐浑浊,宋怀瑾的呼吸落在颈间,带着令人作呕的灼热,她偏过头望着窗外的月亮,眼泪混着水花无声滑落——那时她才懂,在他眼里,她连提“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有次,他在她锁骨处留下深紫的牙印,她对着镜子发抖,抓着他的袖口卑微乞求:“先生,这里太显眼了,同学会看见的,求您……下次别在这里。”他却漫不经心地抚过那片淤青,语气轻佻得像在评价一件玩物:“看见又如何?就说摔的。实在不行,我帮你请假。”
请假——这是他惯用的搪塞,像给笼中鸟丢颗米粒,以为便能堵住所有反抗的苗头。可他从不在意,那些牙印会让她在穿低领衣服时下意识缩肩,会让安景然递来笔记时欲言又止,会让她在每一个清醒的瞬间,都记起自己是如何被剥夺尊严。
最疼的那次,她实在受不住,抓着他的手臂哭出声:“疼……太疼了……”话没说完,就被他捏住下巴强迫抬头,眼底的欲望烧得吓人:“乖,这样才好听。”他把她的痛苦当成调情的喟叹,把她的挣扎当成欲拒还迎的把戏,仿佛她从来不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件能发声的器物。
更让她恐惧的,是他望着她小腹时那灼热的目光。“箐箐,给我生个孩子吧。”他不止一次这样说,指尖摩挲着她的腰,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宋家需要个继承人。”
继承人?宋箐箐只觉得荒谬又恶心。她是他名义上的“养女”,这孩子若真生下来,该叫他爸爸还是爷爷?她不敢想,也绝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发生。从那时起,她便偷偷攒着张妈给的避孕汤药,每次事后都躲在卫生间里,捏着鼻子灌下去,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比怀着不该有的孩子踏实百倍。
可百密终有一疏。今年初春的一个深夜,她突然腹痛如绞,冷汗浸湿了床单,身下涌出的温热液体让她瞬间慌了神——孩子没了。她疼得蜷缩成一团,几乎要晕过去,挣扎着爬下床想去叫张妈,却撞上了刚回来的宋怀瑾。
“怎么了?”他皱着眉,语气里没有半分关切,只有被打扰的不耐。
“我肚子疼……孩子没了……求您,找个大夫……”她抓着他的裤脚,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流,卑微得像尘埃。
可宋怀瑾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冰:“丢了正好。”他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这是给你的教训,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别再想着耍花样。”
那一刻,所有的隐忍都崩塌了。宋箐箐猛地推开他,扶着墙站起来,腹部的剧痛让她浑身发抖,可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刀:“教训?宋怀瑾,你告诉我,这孩子以什么身份出生?他叫你爸爸,还是叫你爷爷?”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宋怀瑾的软肋。他的脸色瞬间铁青,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不知好歹的东西!”他嘶吼着,把她拖进这间阁楼,反锁了房门,“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三天,他没给她送过一口饭、一杯水。饥饿和腹痛交织着折磨她,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蛛网,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不行了。宋怀瑾每天都会来看她,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问:“知道错了吗?求我,我就放你出去。”
可他忘了,宋箐箐是在泥里长起来的野草,越是被碾压,根扎得越深。她靠着窗台渗进来的雨水润唇,用指甲在地板上刻下爷爷的名字,一遍遍告诉自己:李清清,不能输,绝不能输。她甚至对着门口笑,声音沙哑却坚定:“宋怀瑾,你赢不了我的。”
他终究还是败了。第四天清晨,张妈端着粥推门进来时,宋箐箐已经快昏迷了,却依旧死死咬着牙,没说过一句求饶的话。
晚风又起,吹得海棠花瓣簌簌落下。宋箐箐抬手接住一片花瓣,指尖触到的凉意让她瞬间回神。锁骨处的牙印早已淡去,腹部的伤疤也藏在衣服底下,可那些疼痛却像刻在骨头上的纹路,从未消失。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握过画笔,曾捧过奶奶给的芋头,也曾在无数个深夜,攥着药碗发抖。可现在,这双手里藏着的,是比刀刃更硬的勇气。
宋怀瑾以为把她关起来就能驯服她,却不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是刺,越是打压,越要往骨血里长,直到刺破那层镀金的牢笼,扎进阳光里去。
她关上窗户,转身走向书桌,从抽屉里拿出表演系的课本。灯光下,她的侧脸绷得紧实,眼底却闪着不灭的光——这场战争,她还没输,也绝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