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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晨隙之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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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箐箐!快点起床,比猪都能睡,上学要迟到了!”
门外的吆喝声裹着少年人的爽朗,生生将宋箐箐从混沌中拽了出来。她睁开眼,天花板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喉咙干得像吞了砂纸——又是一夜未眠。昨夜宋怀瑾走后,她趴在窗边吹了半宿冷风,那些刻在骨血里的屈辱翻涌上来,哪里还有睡意。
挣扎着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她扶着床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浑身发烫。指尖触到额头的瞬间,心尖一沉:果然发烧了。可紧接着,“不能请假”四个字像根绷紧的弦,狠狠拽住了她的神经。
学校是她唯一的透气口。在那里,她不是宋怀瑾的“所有物”,不是被锁在镀金牢笼里的傀儡,只是美术系(或是表演系,根据前文最新设定可替换)的学生宋箐箐。哪怕只有短短一天,哪怕要强撑着发烧的身体,她也绝不能放弃这丝喘息的机会。
她踉跄着下床,抓过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往身上套。发烧让指尖发颤,系纽扣时好几次都扣错了位置,颈间的旧痕被衣领蹭到,隐隐作痛。刚拉开门,就撞见倚在走廊栏杆上的宋砚之。
他穿着同款校服,领带松松垮垮挂着,头发也有些凌乱,见她出来,挑眉笑道:“可算醒了,再晚……”话头突然顿住,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上,眉头瞬间皱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宋箐箐避开他的视线,抬脚往楼梯走,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手腕猛地被攥住,带着薄茧的掌心突然贴上她的额头。宋砚之的指尖微凉,与她滚烫的皮肤形成尖锐对比,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发烧了,烧得还不轻。”
“真没事,走吧,再不走就迟到了。”她想挣开,力气却小得可怜。
下一秒,身体突然一轻。宋砚之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手臂稳稳托着她的膝弯和后背,少年人特有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宋箐箐惊得浑身僵硬,下意识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别动,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他抱着她转身回房,推开门的瞬间,宋箐箐的脸“唰”地白了——昨夜匆忙脱下的睡袍、散乱的外套落在地毯上,被揉皱的床单边角还垂在床边,处处都是藏不住的狼狈。那些她拼尽全力遮掩的屈辱,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掀开。
宋砚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耳尖瞬间泛红,慌忙偏过头去,视线死死盯着窗外的海棠树,声音都有些发紧:“先回床上躺着,我去叫张妈找药,实在不行就去医院。”
“不用!我要去学校!”宋箐箐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推他,“放我下来!再不去真的迟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是因为发烧的难受,而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失控感——宋砚之的关心,和宋怀瑾的支配如出一辙,都在替她做决定,都在提醒她:她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行。”宋砚之的语气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烧得这么厉害怎么上学?我跟爸说一声,请假一天没关系。”
“爸”这个字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宋箐箐的心里。她猛地停止挣扎,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砸在宋砚之的校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们是不是都喜欢替别人做决定?”她哽咽着,声音嘶哑又尖锐,“我是人,不是物品!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不能做决定吗?”
宋砚之彻底愣住了,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松了松,眼里满是错愕和慌乱。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宋箐箐——平时总是安安静静的,哪怕被打趣也只是红着脸躲开,此刻却像只炸毛的小兽,眼泪里藏着他看不懂的委屈和愤怒。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连忙放软语气,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蹲下身看着她,像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是我太武断了。这样好不好?我们先把药喝了,喝完药我陪你一起去学校。你要是不喝,我们就一起迟到,好不好?”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甚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和刚才强势的模样判若两人。宋箐箐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看着他眼底真切的慌乱,心里的戾气莫名散了些。她知道宋砚之和宋怀瑾不一样,他的强势里没有恶意,可那些被压抑太久的情绪,还是忍不住借着发烧的脆弱涌了出来。
她赶紧用手背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宋砚之立刻笑了,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转身快步跑出去,“你等着,我马上拿药来!”
没过多久,他端着温水和药片进来,掌心还攥着颗水果糖:“药片有点苦,先备着糖。”
宋箐箐接过药片,就着温水一口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抓起桌上的书包和课本,她起身就往外冲,脚步还有些虚浮,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劲儿。
宋砚之拿着糖追在后面,满脸不解:“哎,等等我!大早上怎么发这么大脾气?是不是有起床气啊?”
“你很闲吗?”宋箐箐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我又不是盐,不闲。”宋砚之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看见宋箐箐脚步一顿,回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加快速度撞开他往前跑。
宋砚之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挠了挠头,心里满是疑惑——明明刚才还在哭,怎么转眼就炸毛了?他摇摇头,赶紧追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跑慢点,小心摔着!糖还没给你呢!”
晨光透过宋府的朱红大门洒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宋箐箐跑在前面,风吹起她的发梢,眼泪早已干了,可心口的闷意还没散去。她知道宋砚之是好意,可那些藏在心底的伤口,太怕被人不经意触碰,哪怕是关心,也会让她瞬间竖起尖刺。
她攥紧手里的课本,脚步越来越快——只有到了学校,只有在那些熟悉的课堂上,她才能暂时忘了自己是谁,才能呼吸到半口真正自由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