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锁囚》絮凡喻

12、包子暖腹，月照归人

　　宋箐箐没直接回院，绕到巷口的包子铺。蒸笼里的热气腾腾往上冒，白面包子的香气勾得她肚子直叫。“老板，要四个肉包，两个菜包。”她数出两个银元递过去，指尖还带着炭黑，却笑得眉眼弯弯。
　　这是她第一次不靠宋怀瑾，靠自己的画笔挣钱。提着油纸包往回走时，脚步都轻快得像要飘起来，怀里的银元硌着胸口，暖得她鼻尖发酸。路过杂货店，又买了一小罐煤油和两根蜡烛——今晚终于不用摸黑了。
　　荒院的院门还是她早上离开时的模样，虚掩着。推开门，就看见老奶奶坐在院心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针线，正缝补她那件破棉袄。“奶奶，我回来了！”宋箐箐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声音里满是雀跃。
　　老奶奶抬起头，看见她手里的包子，眼睛亮了亮：“挣着钱了？”
　　“嗯！”宋箐箐把包子递过去，“您快吃，还是热的。”她自己拿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大口，油水顺着嘴角往下流，烫得她直咧嘴，却舍不得松口——这是她两年来吃得最踏实的一顿饭。
　　老奶奶小口咬着包子，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吃过晚饭，宋箐箐点上蜡烛，昏黄的光把西厢房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把剩下的银元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包，和那支旧画笔放在一起，心里踏实得厉害。“奶奶，我们去院里看月亮吧。”她拉着老人的手，走到槐树下。
　　今晚的月亮很圆，像一块被水洗过的白玉盘，挂在墨蓝色的天上，清辉洒在院子里，把杂草都镀上了一层银。“真像月饼啊。”宋箐箐轻声说，想起小时候爷爷中秋时买的莲蓉月饼，甜得能化在心里。
　　老奶奶点点头：“是啊，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
　　宋箐箐靠着老槐树坐下，头轻轻靠在老人肩上。月光落在她脸上，把泪痕照得清晰。“我有个亲奶奶，和您很像。”她声音轻得像梦呓，“她美好又伟大，爷爷走后，一个人把我养到这么大。她手很巧，会给我缝布娃娃，会做海棠糕，还总说我画的画最好看。”
　　老人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时候的她。
　　“后来她生病了，我把她送进医院。”宋箐箐的声音开始发颤，“我总想着，时间还长，再等等，等我自由了就带她走，等她好了我们就回这院子，一起看月亮，吃月饼。可那时，我被关在宋府的大房子里，四面都是墙，我出不去，她也进不来。”
　　眼泪砸在草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傻孩子。”老奶奶把她搂进怀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衫传过来，“她知道你心里有她，她在天上看着你呢。”
　　宋箐箐在老人怀里蹭掉眼泪，攥紧她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奶奶，我希望您能陪我很久很久，别像她一样，突然就不见了。”
　　老奶奶笑了，声音温柔得像月光：“会的，奶奶会陪着你，看着你好好活下去，看着你画出更多更好的画。”
　　宋箐箐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把老人的话刻进心里。怀里的银元还带着体温，布包里的画笔静静躺着，身边有温热的怀抱——或许，生活真的会慢慢好起来。只是她没看见，院墙外的阴影里，有人把这一幕记在纸上，连夜送往了宋府。那轮圆满的月亮，终究没能照透藏在暗处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