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借力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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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赵晚意让陆青时刻留意着宫中动向。她要在这死局中，闯出一条生路，一条能将萧珩挽救出来的路。即便艰险，她也无所畏惧。
三皇子李弘的招揽，她并未拒绝，只以“需时间考虑”暂时稳住。她知道，这或许是萧珩为她铺设的、看似最稳妥的退路，但她更清楚，一旦踏入三皇子府，她便将彻底沦为棋子，再难自主。她要的，不是苟活，是反击，是掀翻这看似已成定局的棋局。
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司钥库宫女，要想搅动风云，营救被严密看管的萧珩，无异于痴人说梦。她需要借力，需要一把足够锋利、且能与刘尚书乃至其背后丽妃势力抗衡的“刀”。
她的目光，穿透司钥库阴冷的宫墙，投向了后宫之主的所在——皇后娘娘的倚澜宫。
皇后与丽妃，是后宫之中势同水火的两极。丽妃仗着圣宠和刘尚书在前朝的势力，多年来一直试图挑战皇后的权威。而皇后，出身百年清流世家，母族虽不掌兵权，但在士林中文望极高，根基深厚。丽妃之子四皇子与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亦是东宫之位的有力竞争者。萧珩此番遭难，明面上是刘尚书发动，背后未必没有丽妃母子的推波助澜。
敌人的敌人，便是潜在的盟友。更何况，皇后与萧珩之间，似乎还存着一丝不为人知的香火情。赵晚意曾偶然听年老宫人提起，当年萧珩在一次郊外狩猎时，曾救过三皇子，故颇得皇后赏识，连带着对萧珩也多有照拂。虽然萧珩刻意与后宫保持距离，但这层渊源仍在。
如何接近皇后，并说动她出手？这需要契机，更需要一个无法让皇后拒绝的理由。
机会很快便来了。
后日宫中即将举行一场小范围的“赏梅宴”，由皇后在御花园的梅林主持，受邀者多是宗室女眷和几位得宠又地位较高的妃嫔，旨在彰显皇家和睦，亦是后宫势力的一次微妙展示。司钥库需负责宴席区域几处亭阁的钥匙管理与应急开启。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赏梅宴当日，雪后初霁，红梅映雪，暗香浮动。贵妇命妇们锦衣华服，言笑晏晏，一派祥和。皇后端坐主位，身着凤穿牡丹的常服，气度雍容华贵，面容慈和，眼神却深邃难测，偶尔掠过席间巧笑倩兮的丽妃时，会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
赵晚意低眉顺眼地跟在司钥库管事嬷嬷身后，负责看管备用钥匙，确保若有哪处暖阁需要临时开启，能立刻应对。她的位置并不起眼，却能清晰地观察到席间众人的神态举止。
她注意到，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宫女锦书，在奉茶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快速扫过丽妃方向，带着一丝隐忧。赵晚意心念微动，悄然记下。
宴至中途，丽妃娇笑着起身，提议以梅为题，行酒令助兴。她嗓音柔媚，眼波流转间，自信满满。谁都知道，丽妃擅诗词，尤工咏物，此提议看似风雅，实则是想借此机会压皇后一头，彰显才情。
皇后笑容不变，颔首应允，但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分。皇后出身大家，规矩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但于诗词一道，确实并无所长。
酒令行了几轮，气氛看似热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丽妃及其交好的几位妃嫔频频出彩，而皇后这边则略显平淡。丽妃脸上的得意之色几乎掩藏不住。
就在丽妃吟出一句堪称绝妙的咏梅诗，引得满座惊叹，她自己也志得意满，准备接受恭维之时——
“啪嗒！”
一声不算响亮，但在此刻略显安静的场合下格外清晰的声响，打断了即将响起的喝彩。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负责伺候角落炭盆的小宫女，失手打翻了火钳，正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这小宫女，恰好站在离皇后席位不远不近的地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小小的意外吸引。皇后微微蹙眉，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旁观的赵晚意，仿佛是无意间向前挪动了一步，鞋底似乎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身体一个踉跄，手中捧着的、装着各色备用钥匙的托盘脱手飞出！
“哐当——哗啦啦——”
铜钥匙、银钥匙、造型奇特的特制钥匙……散落一地，在青石板上发出杂乱而刺耳的声响。这动静，可比刚才那火钳落地要大多了。
瞬间，全场目光，包括皇后和丽妃，都聚焦到了赵晚意和她脚下那一摊狼藉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赵晚意立刻跪伏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恐惧，身体微微颤抖，将一个因失手闯祸而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宫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管事嬷嬷脸色煞白，赶紧上前请罪：“皇后娘娘恕罪！是奴婢管教无方，这丫头是新来的，手脚笨拙……”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的赵晚意，又扫了一眼地上那些象征着宫廷各处关隘的钥匙，目光深沉，并未立刻发作。
丽妃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掩口轻笑，声音带着讥诮：“哟，司钥库的人如今都这般毛手毛脚了？这要是哪天不小心开错了哪宫哪院的门，可怎么是好？”她这话，看似调侃，实则阴毒，暗指司钥库管理混乱，隐患无穷。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面上依旧平和：“罢了，不过是意外，收拾起来便是。今日赏梅，不必为这些小事扫了兴致。”她挥了挥手，示意管事嬷嬷赶紧处理。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场小风波即将过去时，跪在地上的赵晚意，却趁着拾取钥匙的间隙，用只有离她最近、正弯腰帮忙的锦书能听到的音量，极快极轻地说了一句：
“锦书姑姑，丽妃娘娘袖中暗袋，藏有一枚绯色凤纹玉佩，似与……前朝旧物有关。”
锦书拾取钥匙的手猛地一顿，瞳孔骤缩，但常年侍奉皇后的素养让她瞬间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眼角的余光，极其锐利地扫了赵晚意一眼。
赵晚意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只是埋头快速而准确地将所有钥匙捡回托盘，然后保持着请罪的姿态，跪伏不动。
锦书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回到皇后身边，俯身，以斟茶为掩护，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将赵晚意的话原封不动地禀报给了皇后。
皇后的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杯中茶水漾起细微的涟漪。她的目光再次落向跪在地上的赵晚意，这一次，不再是看待一个犯错宫女的眼神，而是带着深深的审视与探究。
前朝旧物？绯色凤纹玉佩？这赵晚意，向来机敏。她此言何意？是确有其事，还是……另有所图？
皇后的心思在电光石火间转了数圈。赵晚意能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方式传递这样的信息，胆子当真不小。但也绝非是无的放矢。
若丽妃身上真藏有前朝皇室相关的玉佩，这可是大忌！前朝覆灭虽已数十载，但皇室对此依旧敏感，私藏前朝禁物，尤其是带有皇室徽记之物，往小了说是失仪，往大了说便可扣上“心存故国、图谋不轨”的帽子！尤其是在这敏感时期，若能与萧珩“私藏前朝龙纹禁物”的罪名联系起来……
皇后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她看了一眼犹自得意、尚未察觉异常的丽妃，眼中冷意更盛。
“好了，都起来吧。”皇后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是赏梅宴，莫要让这些琐事扰了雅兴。锦书，带这丫头下去换身干净衣裳，仔细问问，可曾摔着。”
这话，明着是关怀，实则是要将赵晚意带走细问！
“谢皇后娘娘恩典。”赵晚意叩头谢恩，声音依旧带着惶恐，但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
锦书上前，亲自扶起赵晚意，态度看似寻常，但扶着她的手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道。
赵晚意被锦书带离了赏梅宴现场，径直往倚澜宫而去。
一路上，两人皆沉默不语。直到进入一间僻静的暖阁，屏退左右，锦书才放开赵晚意，目光如炬地盯着她：“晚意，你方才所言，是真是假？”
赵晚意不再伪装，她挺直脊背，虽然身着宫女服饰，但那份从容与冷静，却绝非普通宫人所能拥有。
“奴婢方才所言句句为真。”她坦然迎上锦书审视的目光，“锦书姑姑只需寻个机会，稍加留意丽妃娘娘左袖内侧的暗袋，便可验证。”
锦书眉头紧锁：“你如何得知？又为何要告知皇后娘娘？”
“奴婢如何得知，请恕奴婢暂不能言。但奴婢可以保证，此物于娘娘而言，乃是一把可斩妖除魔的利剑。”赵晚意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丽妃与刘尚书一党，构陷忠良，祸乱朝纲，想必娘娘亦深恶痛绝。六皇子萧珩蒙冤，其症结之一，便是那‘私藏前朝禁物’的罪名。若能在丽妃身上找到更确凿的同类证据，孰是孰非，岂非一目了然？”
她没有直接要求皇后救萧珩，而是将丽妃的罪证与萧珩的冤情联系起来，将皇后放在了“拨乱反正”、“肃清宫闱”的正义制高点上。
锦书是皇后的心腹，自然一点就透。她深深看了赵晚意一眼，脸上的神情颇有几分玩味。
“你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便是为了替萧珩鸣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