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估值》南山篱笆

41、待遇

　　苏昭质刚走出电梯，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原本行色匆匆的下班人群，此刻却像被按了暂停键，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大门口，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兴奋。
　　她顺着视线望去，心跳猝然漏了一拍。
　　温澈礼就站在旋转门旁流转的暮色里。
　　他没做任何伪装，只是戴了顶棒球帽，帽檐下压，却遮不住他清晰的下颌线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的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明显藏着什么东西。
　　见到她出来，他眼睛一亮，背在身后的手迅速抽出——一束红白交织的郁金香与玫瑰赫然出现在暮色中，红的热烈，白的纯洁，特别扎眼。
　　“哇——！”
　　“真的是温澈礼！”
　　“还带着花！天啊，太甜了吧！”
　　压抑的惊呼和手机拍照声瞬间引爆。温澈礼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大步穿过自动让开的人群，径直走到她面前。
　　“苏总，下班了？”他声音带着笑意，将花束递到她怀中，然后极其顺手地接过了她的包。整个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苏昭质被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弄得有些懵：“温澈礼……你怎么来了？”
　　温澈礼闻言，俯身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理直气壮的狡黠回应：“别人家女朋友有的待遇——接下班、送花、拎包——我的苏总，一样都不能少。”
　　她耳根一热，飞快地垂下眼睫，将脸埋向怀中的花束。
　　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抹灼热的红色郁金香，语气里带着一丝被笑意染过的、强装的镇定：“这花，是不是红得……有点太热烈了？”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的眼睛，笑意更深，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不热烈……怎么配得上你是我按捺不住的热望？”
　　说完，他手臂极其自然地虚揽住她的后背，护着她朝外走去，全程坦然接受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混合着羡慕和祝福的目光。
　　直到坐进车里，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喧嚣，苏昭质才抱着花束，看着他熟练启动引擎的侧脸，忍不住再次感叹：“温澈礼，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太高调了？”
　　他侧过头，看着她，目光掠过她怀中的花，再回到她脸上，眼底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理直气壮地说：
　　“不高调，怎么对得起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名分？”
　　那语气里的肆无忌惮和心满意足，几乎要将他淹没。
　　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温澈礼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自然地覆在苏昭质的手上。
　　“所以，”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侧头看她时，眼底漾着温和而期待的光，“苏总，给个机会？吃饭，或者……我们像普通情侣一样，去看场电影？”
　　苏昭质闻言，唇角微弯，侧头看他：“嗯。情侣约会，是应该包括看电影的。”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顺着他的话茬的轻松调侃。
　　“那正好。”温澈礼接过话，语气再自然不过，“我家里有个闲置的影音室，设备还算过得去。要不要……去我那儿？”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略带调侃地补充道：“我记得你家，好像连个电视机都没有？”
　　苏昭质挑眉看他一眼，立刻读懂了他这话里细微的“陷阱”——他分明是早就知道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家里自然不会有这些设备。
　　她顺着他的意思，淡淡应道：“嗯。我平时不怎么看。”
　　“猜到了。”温澈礼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得逞的愉悦，“所以，给我个机会？让我家的影音室，有点存在的价值。”他的邀请坦荡而直接，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苏昭质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然后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好。”她应道，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但随即，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不过，林姨应该已经做好晚饭，在等我回去吃。”
　　这并非推脱，他们彼此都明白。
　　温澈礼的眼底没有失望，反而掠过一丝早有预料的笑意。
　　他径直朝前开，语气理所当然地安排道：
　　“这有什么难。打电话给林姨，就说今晚不回去吃，麻烦她把饭菜打包，我待会让司机去取。”他顿了顿，很自然地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自然的弧度，“顺便告诉她，把我的那份也做上。”
　　他这话说得太过于顺理成章，仿佛只是敲定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流程。
　　苏昭质被他这反客为主的架势逗得微微一怔，随即挑眉看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调侃：
　　“温澈礼，你合适吗？”
　　哪有这样连人带饭，还理直气壮要求“把我的那份也做上”，一起打包到自家地盘的？
　　“怎么不合适？”他答得从容不迫，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委屈，“林姨的手艺，我惦记很久了。上次跟你一起吃的早餐，我一直没忘。”
　　他转头看她，目光温柔而专注，声音也放低了些：“再说了，第一次正式约会，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陪我看电影吧？”
　　这话一语双关，既给了她无法拒绝的、关乎她身体健康的理由，又悄悄给这场“家庭影院之夜”冠上了“正式约会”的名分。
　　苏昭质看着他精心“算计”却又满眼真诚的样子，终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好吧。”她妥协道，拿出手机，“我跟林姨说。”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电梯直达顶层。
　　温澈礼打开公寓大门，没有立刻侧身让苏昭质进去。他拉着她的手，在智能门锁的屏幕前站定。
　　“抬头。”他低声说，示意她看向门锁的摄像头。
　　苏昭质微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她配合地看向镜头，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提示音，她的面部信息被录入了系统。
　　“好了。”他松开手，“下次来，直接刷脸就行。”
　　苏昭质挑眉看他，眼底掠过一丝玩味：“温老师，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哪天半夜过来，搬空你家？”
　　温澈礼闻言，低笑一声，伸手将她轻轻拉进玄关。房门在身后合拢，他将她圈在自己与门板之间，低头看她，目光深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的不就是你的？”他顿了顿，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热气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得寸进尺的狡黠：“不过，既然苏总提了……下次去你公寓，我也要录个人脸进去。”
　　苏昭质被他圈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有力的心跳。她抬眼瞪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拿他没办法的嗔怪：“温澈礼，你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嗯。”他坦然承认，额头轻轻抵住她的，眼底笑意弥漫，“只对你这样。”
　　她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纵容，轻轻推开他：“密码跟小院的一样，你自己录。”
　　这句话像钥匙，瞬间打开了他眼底所有的光。
　　他低笑着跟在她身后，语气是压不住的愉悦：“好。”
　　玄关里，他取出一双崭新女式拖鞋放在她脚边。
　　苏昭质换上拖鞋，步入客厅，目光缓缓扫过整个空间。
　　客厅极大，整面落地窗外是流动的城市夜景，却更衬出室内的冷清。微水泥地面光洁如镜，除了宽大沙发和落地灯，几乎空无一物。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精致的展示单位。
　　温澈礼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安静打量的侧影，目光随着她的视线移动。
　　苏昭质走到沙发边，指尖轻轻拂过柔软的绒面。她忽然想起他全国各地飞的工作节奏，想起他偶尔提及的“酒店比家里待得久”，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她转过身，看向站在光影交界处的温澈礼。他脸上依旧带着方才的愉悦，但在这片巨大的、冰冷的留白里，那份笑意似乎也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寂寥。
　　“看完了？”他迎上她的目光，语气轻松，“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
　　苏昭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如织的车流，轻声问：“你平时回来，都做些什么？”
　　温澈礼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看着窗外。“睡觉。”他回答得简短，顿了顿，又补充道，“偶尔看看剧本，或者……就这样站着。”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苏昭质的心微微缩紧。
　　她收回目光，看向他，眼底那丝玩味早已被一种更柔和的情绪取代。
　　“温澈礼，”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这儿……缺个花瓶。”
　　温澈礼微微一怔，随即目光落在她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中央的那束花上，眼底瞬间漾开真实的笑意，如同春水破冰。
　　“嗯。”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温柔，“明天就去买。你喜欢什么样的？”
　　苏昭质没有回答，只是就着并肩看夜景的姿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在窗前静静站了一会儿，窗外的喧嚣与室内的静谧，被一扇玻璃隔成了两个世界。
　　直到门铃响起，这段安静的陪伴被打破，司机将林姨准备的两个食盒送达。
　　食盒并排放在中岛台上，盖子上分别贴着手写的标签：[昭质]与[澈礼]，字迹温婉而有力。
　　当属于他的食盒被揭开时，一股浓郁的药膳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正中一大罐汤品，汤色醇厚，里面赫然沉着几根完整的肉苁蓉，几颗饱满的牡蛎，枸杞红枣更是不计其数。旁边的菜色也是清一色的韭菜炒虾仁、黑蒜烧牛腩……
　　这哪里是寻常晚饭，分明是一桌精准投放、功效明确的“十全大补肾气套餐”。
　　苏昭质抱着自己清淡的食盒探身看了一眼，目光在那几样标志性食材上轻轻掠过，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了然于心的弧度。她甚至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确实该如此，安排得很周到”。
　　温澈礼正在餐桌摆碗筷的手顿住了。他看着她那副“我完全明白，但我不说”的淡定模样，一股说不清是窘迫还是郁闷的热气“噌”地冲上耳根。
　　他试图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林姨她……可能是觉得我最近消耗有点大……”
　　苏昭质闻言，抬眸看他，眼神清亮，依旧带着那抹浅浅的、洞悉一切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平常：“林姨有心了。”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成了压垮温澈礼冷静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中岛台上，将她圈在方寸之间，低头盯着她那双含笑的眼，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低声问：
　　“苏昭质，你‘嗯’是什么意思？”
　　苏昭质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大型犬：“字面意思。感谢林姨的关心。快吃饭吧，汤要凉了。”
　　她越是这般从容不迫，温澈礼就越是拿她毫无办法，那股无名火混着别的情绪，在胸腔里左冲右突，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和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警告：
　　“……你等着。”
　　他直起身，一手端起餐盒，一手还不忘揽过她，语气硬邦邦地：“吃饭。”
　　晚餐在一种微妙而愉悦的氛围中结束。
　　收拾好碗筷后，温澈礼很自然地牵起苏昭质的手。
　　“走吧，苏总，”他眼底带着笑意，“检查一下我家影音室的存在价值。”
　　影音室的灯光暗下，巨大的屏幕亮起，柔和的光线映在两人脸上。
　　温澈礼拿着遥控器，熟练地调出片单，侧头问她：“有没有想看的类型？科幻？悬疑？”
　　“随便。”苏昭质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目光落在闪烁的屏幕上，语气平常。
　　温澈礼滑动着屏幕，正当他指向一部获奖文艺片提议“这部评分不错”时，苏昭质却忽然侧过头，在朦胧的光线中看向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语气里带着一丝再明显不过的调侃：
　　“温老师拍了那么多电影，我们今晚就看一部你演的，怎么样？”
　　这话问得轻松，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温澈礼滑动屏幕的手指倏然停住。他转过头，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化为一种混合着好笑和羞赧的复杂情绪。
　　他倾身靠近，借着屏幕的微光细细打量她带着笑意的眼睛，压低声音反问：
　　“苏昭质，你合适吗？”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带着一种被将了一军的无奈和宠溺：“让我本人，坐在这里，陪你看我演的戏？你这算是什么……新型‘处刑’方式？”
　　苏昭质被他这难得的、近乎“窘迫”的反应取悦了，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学着他先前的样子，理所当然地说：
　　“怎么不合适？正好学习一下温老师的演技。”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语气轻快，“顺便看看，你在戏里是怎么对别的女孩子深情告白的。”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绝杀”。
　　温澈礼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眼底的羞赧最终被一种更深沉的温柔和决心取代。
　　他忽然伸手，不是去拿遥控器，而是直接关掉了屏幕。
　　影音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可闻。
　　他握住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将她拉近，在彻底的黑暗中，准确无误地吻住她。
　　这个吻带着一点惩罚的意味，却又缠绵至极。
　　良久，他才微微喘息着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性感：
　　“不用看屏幕。”
　　“我就在你面前……你想看哪种深情，我亲自演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