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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都是男人,我懂 ...

  •   看到少爷最后发来的消息,孙钦南如释重负般的吐了一口气,紧绷的双肩缓缓松弛,身子向前倾斜,将额头抵在手机上。

      这遗愿好像也没有多难。

      刚才王律师说,只要他能让少爷回国,按照合约内容会先给自己一笔激励金,不知道还做不做数。

      光洁如镜的地砖映不出他的表情,头顶冷白的灯光与身后浅灰墙面,反衬他弯下的脊背。

      从远处看,孙钦南拢拳低头静默地坐着,带着颓然的疲惫,像一个被神遗弃在空寂人间的信徒。

      王政清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挨着他身边坐下安慰,“别灰心,少爷跟我们断联五年了,不回你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手机没有坚持太久,自动关了机,孙钦南直起背,缓缓偏头说,“他回我了。”

      王政清“.......”

      孙钦南,“他还给我要了地址。”

      王政清“???”

      .......

      孙钦南虽然没有跟司女士没有合法关系,但依照合约内容,他可以享受司家人的待遇。

      司老夫人葬礼上,王律师当众宣布孙钦南身份的时候。

      最先提出质疑的是司老夫人二儿子和小女儿。

      这也是孙钦南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豪门无情的场面。

      面对母亲的死亡,司家二叔司怀立和司家小姑司怀悦面上没有一点对母亲离开的悲伤,只担心孙钦南的出现会不会分走遗产。

      司怀悦双臂抱胸,居高临下看着孙钦南,嘴角挂着犀利的讥诮,“老太太快八十的了,死之前还给我们找个爹,该不是被这张脸给哄骗了吧。”

      黑色袖臂挂在臂间,孙钦南眼帘低垂,跪在灵柩前,将香纸放进丧盆。白烛黑幕下,他是灵堂里唯一一个面露悲哀的人。

      见他不说话,司怀悦勾唇冷笑,眼中带着三分傲慢,三分不屑,四分漫不经心,

      “年轻人我劝你一句,不是你的东西,最好不要妄想,我们可不像老太太这么好糊弄。”

      司老夫人的照片,就摆在灵堂正中央,看的出她生前也是个雷霆万钧的人,哪怕嘴角的微笑再怎么慈爱,也透着一股权威。

      香纸燃烬,火光将孙钦南的脸照的泛红,他与司老夫人从未见过面,但心里却为司老夫人悲哀。

      从小受过的教育,就是告诉他“百善孝为先。”

      司老夫人一生养育了几个子女,最后连个真心为她送行的人都没有。

      相对于司怀悦,司家二儿子司怀立则表现的比较沉稳庄肃些,他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而是给孙钦南一个更好的选择,

      “老太太生前糊涂,但你年轻人,应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给你50万,离开司家,合约的事就此揭过,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50万,对于孙钦南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来说,确实让人心动。

      但50万只够他爸一半的医药费,外加5个亿的违约金,所以孙钦南注定会拒绝。

      孙钦南撑膝起身,伸手拿过司老夫人的相框,只要想到自己病重的父亲,不用五秒,便开始双目垂泪,

      他哽咽道,“我跟老夫人,是真心相.......”

      “司先生。”王政清上前一步,打断孙钦南的话,“合约的事情,司女士死前嘱咐过,除了她本人,谁都没有资格作废。”

      孙钦南将那个到嘴边的“爱”字吞了下去,抱着司老夫人的照片,挪到王政清身后。

      “好小子,这是赖上我们家了。”司怀悦双臂抱胸,镶钻的恨天高,在地板走出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也不看看自己毛长齐没,就敢给人当爹。就算他敢,我叫他一声“爹”,他敢应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孙钦南擦了擦眼角的泪,从王政清身后探出刺头,“年龄是年龄,辈分是辈分,这事得各论各的。我们村数我辈小,没断奶的孩子,我该喊爷爷的多的是。所以只要你敢喊,我就敢应。”

      司怀悦放下手臂,缓了好半天,才张开嘴,“你想占老娘便宜。”

      说着她捞起旁边的酒杯朝着孙钦南泼了过去。

      王政清快速闪开,将孙钦南暴露在危险范围。

      孙钦南偏过头,透凉的液体顺着他线条流畅的下巴往下落,将他胸前的衣料染成红色。

      他先抬手抹了一把脸,又扯着衣摆,将司老夫人遗照上面,被酒水沾染的湿痕擦掉。

      身上劣质衣料有些毛糙,他弄了很久才把痕迹擦干。

      最后孙钦南把照片摆回原处,转身看向司怀悦,“我算是知道老夫人为什么找上我了,‘乌鸦反哺,羔羊跪乳’的道理,对你们这群人来说,真是太深奥了。”

      司怀悦先是一愣,接着脱下高跟鞋朝着孙钦南砸了过去,见孙钦南躲开,又脱下另一只鞋子,朝着孙钦南冲了过来,“你真当司家是你们村子,任你为所欲为吗。”

      孙钦南没躲,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

      鞋子带起的风已经扇到了他脸上,细跟瞄准的是他的眼睛,他快速抬手,精准轻巧地握住了司怀悦挥来的手腕。

      想当年他也是打遍全村无敌手,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伤了自己,“有事说事,有理讲理,在灵前撒泼,死者为大,你是真不懂吗?”

      孙钦南力道不大,却让司怀悦难进分毫。

      她挣了挣,狠狠地说,“别假慈假意,有我在,司家的钱,你别想拿走半分。”

      话音刚落,随沉木庄重的门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这在滑稽的灵堂。

      “闹什么。”

      一道低沉醇磁的声音,从孙钦南身后响起,如擂鼓般在他耳中回荡。

      这声音在孙钦南心里藏了五年.....

      明明背对着那人,孙钦南却还是感觉到自己全身血液仿佛倒流,心脏骤停,一股寒彻心扉的冷意从脚心涌上天灵,又从天灵扩散到四肢。

      攥着司怀悦的手腕的指尖开始泛白,他直愣愣的僵在原地,直到司怀悦察觉到疼,用力挥开胳膊。

      尽管孙钦南偏了头,鞋跟还是碰到他的侧脸,瞬间浮现一道深色血痕。

      “司言煜!”司怀悦震惊过后,扔掉鞋子,冷笑一声,“你还有脸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孙钦南几乎想掉头就走,但两只脚却像是被钢钉嵌在了原地,挪动不了半步。

      他就那样站着,鲜血从下巴滴落,搅合着酒渍洇开更多狼狈的痕迹。

      “奶奶的葬礼,我不该回来吗?”司言煜走过来,大概是灵堂的冷气太足,他声音像被风浸过,带着点凉意。

      孙钦南缓缓转身,看到了那个五年前陪他度过整个春天的男人。

      那张脸比五年前更加沉稳,没什么表情,只有被沉渊浸得愈发深邃的眼睛,直直撞进孙钦南因震惊而骤缩的眸子里。

      但也只是淡淡一瞥,就收回了视线,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孙钦南眼睁睁看着司言煜,从狼狈的他面前走了过去。

      灼亮的眸光渐渐黯沉,他想司言煜没有认出他是应该的。

      这五年他变了好多,曾经搭到眉梢的碎发变成了扎手的板寸,青涩褪去,尽是硬朗,曾经白净的脸上,也刻满了风霜,还有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起球又脏兮的T恤,开胶的帆布鞋。

      模样看着比五年前的他还穷酸,唯一一件能上的了台面的衣服,还是五年前顺走司言煜的那件外套。

      那套外颜色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下穿,现在看到司言煜他更加不敢穿了。

      “离家五年,也没听你叫过一声奶奶,这人死了,一个两个的都围了上来。”司怀悦双臂环胸,细长的眼尾上挑,讽意十足。

      司言煜来到淡然的抽了三根香,点燃,青烟拂过他低垂的眉眼,看不到里面半点波澜。

      直到给司老夫人上完香,他才缓缓转身,结束了这场闹剧。

      葬礼结束,孙钦南坐在司家别墅门前路牙上,他还穿着那件被酒浸透的白T,望着路边一排排豪车,眼里多少带点惆怅。

      王政清找到他,“没想到第一个遗愿这么快就拿下了,按照约定,第一笔激励金20万,今晚会打在你的账户里。”

      孙钦南报了孙钦茹的卡号。

      半晌,他撸了撸自己简短的发茬,抬头问,“我现在毁约来的及吗?”

      王政清放下文件,低头看他,“来的及。”

      孙钦南眨了眨眼睛,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要走。

      “五个亿,明天打进司家基金账户。”

      孙钦南定住脚,屁股一沉,转身又坐下,抱头狠狠搓了一把发茬,“真是造孽。”

      王政清走的时候告诉他,这房子暂时让他住。

      孙钦南在门口坐到很晚,直到泛黄的路灯照着他孤寂的身影。门口的豪车都走光了,他才站起身朝着别墅走去。

      别墅很冷清,客厅里没有开灯。

      孙钦南第一次来这里,昏暗的房间里他看不清一切。伸手在墙壁上摩挲开关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叮”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孙钦南吓了一跳,回头看。

      黑暗中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他嘴里叼着一根烟,火机的焰火只照亮了他精致立体的五官,他咬着烟微微偏头,凑近那簇微光,将烟头点燃。

      “啪”光灭了。

      室内再次陷入黑暗,只有一点猩红在这昏色中尤为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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