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于钧

6、第 6 章

　　灵云台空气温暖，阳光充足，偶尔下雨也真带了几丝“吹面不寒”的风。舜华把桌子搬到窗户下，每天坐在那写写画画的，写累了就到南北那待一会儿，或是到聚清会那看看，各家人亮出灵剑，每一场都惊心动魄。
　　舜华纸上最后一笔落下，拿起放在一旁，笔锋大气，藏锋处微露锋芒，锋芒处微显含蓄，收笔处无一丝拖泥带水。已经写了有七八张放在另一旁使镇纸压着。
　　舜华沾了墨，这一次迟迟没有下笔，墨汁滴到纸上，晕开黑乎乎的一团。
　　鸟儿落到窗边，啾啾叫了两声，歪着头蹦来蹦去。
　　灵云台的鸟儿不怕人，从镇纸跳下来，踩上墨还未干的地方又跳到一边，不一会儿一张字就踩满了小脚印。
　　另一旁舜华回了神，看着纸上的墨渍，勾了几笔，就成了块形状怪异的石头。旁边溅出的墨滴成了背筐的道士。
　　涧底束荆棘，归来煮白石。
　　虽然他这个“白石”不太对劲。
　　舜华还没想好剩余几滴墨该改成什么好，就听得旁边“啾”一声，大片墨汁瞬间溅了出来。
　　鸟儿一跳一跳的，围着桌子蹦来蹦去，砚台边滑，它一脚滑了进去，瞬间黑了半个小身体，惊慌中扑棱着弄翻了砚台后一头撞到了窗棱上。
　　竟是把自己撞懵了，半天没缓过来。
　　舜华顾不上脸上的几滴墨水，用桌上的碗盛了水，把撞懵了的鸟儿放了进去，摁着不老实的小家伙强行洗了个澡。
　　整个屋子都充满了着急的“啾啾”声。
　　外面的鸟儿听着屋里的惨叫，一丝也不停留，挥着翅膀赶紧离开。
　　这次舜华不止脸上，连身上都热闹了。
　　翅膀湿漉漉，沉得飞不起来，屋里那张大桌子被它弄得乱糟糟的，鸟儿只能在另一张小小的桌子上来回蹦哒。
　　舜华刚回身洗了把脸，扭头就看还飞不起来的小家伙一脚迈下了桌子边，他赶紧一把把它捞了回来，屈指一弹把它弹了个趔趄。
　　“啾！”
　　“这么凶？”
　　“啾啾！”
　　“你现在飞不起来，着急也没用。”
　　舜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好笑的摇摇头。
　　他又听不懂鸟语，和一只鸟在这聊什么呢。
　　不过南北听得懂。
　　舜华看了眼窗户底下那张一塌糊涂的桌子，墨水都流到地上来了。
　　嗯，还是不让他知道比较好。
　　舜华胳膊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今天王家王九对叶家叶今青，他原是想去凑个热闹的，可现在这么个小东西一闹，他哪都去不了了。
　　似是感受到舜华略有些低落的情绪，鸟儿往他这边蹦了两步，“啾。”
　　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没说你。”
　　手指湿乎乎的，小家伙估计还得有一会儿才能飞起来。
　　床头柜上向下扣着一面镜子，镜框样式精致，花纹复杂。
　　舜华进门的第一天就把镜子扣在了桌子上，他不喜欢照镜子，就像南北不喜欢脏乱的地方一样。
　　镜子里的人眉目温润，带着一派与外表年龄不符的清冷气质。
　　舜华垂眸与镜中那人对视半晌，指尖贴上冰凉的镜面，沿着复杂的纹饰划到镜框正上方，两道亮光顺着两侧花纹蔓延，在底部交叉后又回到顶端。干净的镜面泛起雾气，渐渐覆盖了整个镜面。

　　比赛还未开始，整个会场的观众席就坐的满满当当了。
　　柳生和白天早早来了这，赶到前排占了好位子。
　　柳生趴在栏杆上问白天，“怎么这么多人？”
　　白天比柳生矮一些，眼镜片反出来的光晃了下柳生的眼。
　　“你这眼镜再厚都顶上瓶底了。”
　　“胡说！”白天瞪眼，“我这才800度，哪就那么厚了。你近视还不带眼镜，离远一点还不是啥都看不见。”
　　“我带不惯，夹得难受。别瞎扯，这到底怎么回事，过年煮饺子也就这样吧。”
　　“王叶两家的比试，就单说这两家的名号在修仙界也是够份量的，你这些年还当真是一点也不关注啊。”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是，大学霸只对分子电子什么的感兴趣。你爸妈不是想让你混出点名头吗，你这样可不像是要有作为的样子。”
　　“我就来走个过场，本来就不是走这条道的料子，输了也能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小心点，场上可不管你是不是走个过场。”
　　“我知道，尽力吧。”
　　“白天！”隔着人山人海，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人冲这边挥手，白天挥挥手做回应。
　　“你到底认识多少人啊？”柳生在心里算了算，这短短一路，百分之六七十都和白天打了招呼，他是一个都不认识，只能看着这个发小和谁都是老熟人一样打招呼打了一路。
　　白天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俩后手一挥，颇为不在乎地说：“这么久没见了，其实我没几个记住的，能混个脸熟就够不错的了。”
　　一道清脆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那百晓生还记得我吗？”
　　白天回头咧嘴一笑，“你说什么呢，能不记得你嘛刘~小~姐~”
　　刘灵被白天故意作怪的语气逗笑了，“就会扯。”
　　“哪儿能啊，什么时候和你乱扯过。”白天微微侧身，“这是我发小，柳生。柳生，这是刘爷的太外孙女，刘灵。”
　　“你好，我叫刘灵。”
　　柳生愣了愣才出声，“我叫柳生。”
　　柳生无意扯出莫回林的事，他对此没有想法，本就对修仙界不感兴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看到刘灵，就让他想起那一人一妖。
　　他从未关心过修仙界的是是非非，哪怕发小如今担着百晓生的名号，他也从未关心过什么，他心思不在这。可这次那一人一妖，柳生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道身影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就像午夜做过的一个梦，偶尔在脑海中浮现，零零散散，成不了片段，也忘不彻底。
　　柳生这两天有些头疼，不知是这地方太热还是出莫回林时真的有什么后遗症，他不想去找那个医生，他不想和修仙界有什么关系。
　　白天问刘灵，“你怎么不和刘爷去厅里等着？”
　　“各家家主都在那，我可不去。哪有这好玩儿。”刘灵被身边举着横幅的人大声喊叫震得捂住耳朵，“王叶两家对上，还是王九和叶今青，我总得亲眼来看看。用房间里的通天境看可没来这看热闹。”
　　“这次希望王家主和叶家主能冷静些。别像上次一样，当着这么多人闹得大发了就麻烦了。”
　　柳生出声问：“他们怎么能这么看不对眼？”他头还在微微疼着，像一根筋被时不时拉扯。
　　他想聊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白天二十来岁就能在修仙界承下先师“百晓生”的名号，可不是单单因为他是他师父的徒弟。
　　“这事儿啊还得从王礼家主年轻时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