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近乡情怯 ...
-
一队人成功拎着五块金牌还有两块银牌凯旋归来。飞机刚一落地，和旁边周达康嘻嘻哈哈一路、脖子上挂着孟队两块牌子的肖子腾就被林志的如来神掌收拾得服服帖帖。跟在他后面的林子梦笑得过分猖狂，被他扭头一个眼刀警告，瘪了瘪嘴双手一摊。
“一天天得得瑟瑟的还欺负上人家女孩了，皮的你！”林志恨铁不成钢地愤愤说道，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只留下和空气大眼瞪小眼的肖子腾一个人彷徨。
被提到另一位主角摆出一副无辜脸，送给他一个得意的背影，揽住秦曼的胳膊也走开了。
林子梦年纪比他小四岁，在队里都算小的那批，性格开朗和他们关系处的也好，平常训练以外最大的乐趣除了上网，就是轮番拿他们所有人逗乐子，大家都把她当小妹妹。别看她整天嘻嘻哈哈，这次身兼三项可没有过一句抱怨，争气地捧着两块金牌一块银牌乐滋滋回了国。
和她同龄的双打搭档兼室友秦曼就一副挺沉稳的样子，内敛含蓄，但关键时刻毫不手软。俩人凑在一起倒能产生不错的反应，在女队队长季羽宁的带领下一路高歌猛进。
饶是心大如肖子腾，看着背后空无一人的梯队，也深切为男队的延续发愁。他第一次体会到林老头的心情，脑子里全是孟宁嬉皮笑脸的那句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的话，一巴掌拍向了在自己面前晃啊晃的头。
张辉然嘴里还嚼着没吃完的汉堡，一脸蒙圈地抬起脸，模糊不清地问道：“肖哥，咋啦。”
肖子腾绝望地闭上了眼，挥了挥手让对方滚蛋，背着包心灰意冷地上了车。
一下车进到训练基地里，映入眼帘的就是竖在头顶的大屏，黑底红字，写着距离巴诺世乒赛还有61天，活像催命符一样，不知道还以为在百日誓师。肖子腾杵在那观赏了半天，才慢慢移开目光，扫视了一圈训练场。
任闻川不在。
他强压着心头那点酸涩，把头直直转了回来。下一秒林子梦的脸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的他后退了几步，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手里还端着个箱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的全是手机。
“你吓我一跳。”肖子腾拍了拍胸口，指了指那个箱子：“这是干嘛？”
“亲爱的肖子腾同志，离巴诺世乒赛还有61天，你能不能有点紧迫感？”林子梦摆出一副班主任的丑恶嘴脸，本就响亮的声音还提了好几个度，具有无可比拟的穿透力：“六十天冲刺，统统上交手机！拿来！”
肖子腾更加敢断言，这死丫头当初上学肯定啥也没听，一天天光琢磨这一出，成绩能好才怪，简直败坏了学生群体的风气。他刚想反抗，路过的秦曼就冲自己摇了摇头，指着面容狰狞的林子梦，淡淡说道：“她是第一个被收手机的，肖哥你还是别惹她了。”
肖子腾无可奈何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下一秒就被对方一把夺过，毫不手软地丢进箱子里。清脆的声音听的他肉疼，怨念深重的林班任尽职尽责地把箱子放在球桌上过了个数，突然皱起眉平地一声吼：“是谁没交手机！少一个！”
肖子腾又经历了一次惊吓，捂着心脏再次后退了好几步，他感觉自己和这堆人呆在一起迟早有天精神衰弱。秦曼顺着视线扫了一眼，再次毫无波澜地开口提醒道：“任哥的手机不在，他刚才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了，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了。”
此话一出，轮到刚刚一直作威作福的林子梦吓了一大跳。她瞬间不敢吱声，跳起来捂住秦曼那张胆大包天的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肖子腾的脸色。
本来是有些波动的他看着面前两个小女生呆滞的神色，最后竟然莫名变得平静。他拍了拍林子梦的头，让她留下箱子，自己朝训练场门口走去。就在他推开大门的一瞬间，他又一次听到了林子梦无与伦比的女高音，紧随其后的就是她被王教练拎走训练的哀嚎声。
还是年轻人有精力，他想，自己真是老了。
当年的自己也和她一个德行。
慢慢踱步磨磨蹭蹭走到出口时，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偌大的停车场里，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个背影。肖子腾感觉自己的两条腿沉重得根本迈不开，心脏在胸膛里毫无章法地直跳，一下又一下，刺激得他每根神经都跟着发疼，他根本喘不上来气，只能屏息看着自己眼前的那个身影，仿佛一有风吹草动，对方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
他希望他下一秒能转过头，又希望对方最好一直不要回头看。
他是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爷们儿，肚子里也没啥墨水，但每当这种时候总能神来之笔地蹦出几个高级词汇，苦难真的是文学的温床。
近乡情怯。
他现在的心情，就是近乡情怯。
看着明显比他离开之前瘦了一轮的任闻川，肖子腾微微皱起了眉。他看着对方修长纤细的好看的手上夹着一根烟，身子靠在车上，嘴里吐出烟圈，微微抬起的头让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在阳光的照耀下一览无遗。
上挑漂亮的眼睛直视着前方，高挺的鼻梁在侧脸投下一片阴影。
怎么又瘦了。
又不好好吃饭吗？
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妈，明天我会把钱汇给你们，不要担心。”
对方沙哑的声音带着厚重的疲惫感，落在肖子腾心上仿佛有千斤重，砸的他生疼。他看着任闻川挂掉了电话，仰着头用原来的姿势站了半天，等到浓重的烟味终于散了点，才慢慢支起身子。
下一个瞬间，任闻川就转过了身，毫无防备地撞上了站在大门口自己的视线。
他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混乱粗重，却无能为力。想主动开口说些什么，但连一句你好都能让他眼眶酸痛。
任闻川身子一僵，看着肖子腾通红的双眼，颤抖着用手抓了抓衣角，像是掩盖什么一样，冲站在原地沉默的人露出一抹笑容，轻声说了句，好久不见。
明明每天都会见到。
明明确实好久不见。
不管设想了多少次这个场景，任闻川发现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只能闪过这个词。手里的烟头烫了一下他的手心，疼痛让他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模糊，明明比这个更严重的伤痛他都经历过，都能面不改色地扛下来，但就在这一刻，独独在这一个瞬间，他的坚强和理智全部土崩瓦解。
在赛场上永远奋战到最后一秒的自己，这一次只能缴械投降。
任闻川知道，自己真的想的哭。
没有任何外界因素驱动，那么多年快把痛苦当成乒乓球之外麻木生活的调味剂的他，在这一刻，真的很想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近乡情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