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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他会回来(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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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四点钟,岁安澜身处余城。
乘坐大巴车两个小时,出租车一个小时,公交车四十分钟,摩的一个半小时,走路二十分钟,岁安澜终于到了余城周边的某个山区。
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多。
在坐摩的的时候,岁安澜突然醒悟,他并没有去思考“叶祝余”说的话的可信度,他在满目的相信“叶祝余”。
但他没有后悔。
“青水村?”
路口的旁边放在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青水村”三个大字。
这居然和“叶祝余”说的一样。
岁安澜继续朝里走,眼前出现一个小池塘,左边有条小路,走过那条小路,他才看见房屋。
大多都是废弃的房子,只有几栋冒着炊烟。
村子里老人众多,他们用新奇的目光看岁安澜。
岁安澜随便找了个老人问路:“爷爷,你知道青水小学往哪边走吗?”
老人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扇子扇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岁安澜又问了一遍,依旧没有回答他。
旁边走出一个大姨说道:“小伙子,他啊,耳朵听不见嘞,你是有啥事啊?”
“这样啊,我想知道青水小学往哪走,大姨,你知道吗?”
大姨听完眼睛一亮,将手里的瓜子塞在岁安澜手里,“哦哟,小伙子,你是山区支教吧,这么些年了,终于又来了个山区支教哦!”
她拉着岁安澜往北边的方向走:“来来来,你跟大姨走,大姨带你去啊。”
岁安澜见她误会,想要解释,但奈何不住她的热情,插不上一句话。
两人一路来到青水小学。
大姨带着岁安澜敲响一间办公室的门,一个中年的女教师打开门。
女教师:“大姨啊,这是?”
“哎呦,小章啊,这是新的支教,我就带到这里了啊,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
只留下岁安澜和女教师面面相觑。
女教师把岁安澜请进屋。
办公室里只摆着两张桌子,桌面是磨得发亮的深棕色,边缘掉了漆,露出里面浅色的木头纹理,靠墙的位置立着一个铁皮文件柜,柜门上的锁早就坏了,柜子的漆皮大片大片地剥落,天花板的风扇固定在歪扭的铁钩上,“吱嘎吱嘎”地晃动。
女教师接了杯水给岁安澜。
“谢谢老师。”
“不客气。”
女教师说:“我叫章渃,是这里的老师。你是新来的支教?”
岁安澜摇头:“我叫岁安澜,老师。抱歉,我不是支教。”
“那你是?”
“我是,”岁安澜脸上冒出汗来,“我是叶祝余的朋友。”
章渃听见“叶祝余”这个名字,脸上出现欣喜的表情,“你是祝余的朋友?”
“是的,老师。”
章渃笑道:“我是第一次见祝余的朋友,没见过他带朋友回来,那祝余人呢?他去年打电话说太忙就没回来,今年会回来吗?”
岁安澜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心虚道:“他、他可能要过几天回来。”
“这样啊。”章渃长叹一声,“小岁啊,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你就当做在和朋友说话就好了。”
“好的,老师。”
“祝余他很忙吗?”
“是的,老师。他让我先过来,说想知道您现在的现状。”
岁安澜说的是实话,“叶祝余”昨天晚上有说过想知道章渃的现状。
只不过“叶祝余”并没有说让岁安澜来。
“他啊,果然还是放不下这里啊。”
章渃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递给岁安澜:“这里面有他小时候的照片,小岁你看看。”
岁安澜翻开相册,里面的照片都掉了色。
章渃指了指一张合照里的小男孩:“这是祝余,小岁。”
照片的男孩笔直地站着,脖子上还戴着红领巾,笑着看向镜头。
“小时候,还挺可爱的。”岁安澜喃喃。
岁安澜往后翻,有叶祝余上课的照片,打扫卫生的照片,拔河的照片,拿三好学生的照片。
“老师,这张照片我可以拿走吗?”
岁安澜指了指那张叶祝余拿三好学生的照片。
“当然可以,我这边还有挺多祝余的照片的,需要都拿给你吗?”
章渃在抽屉里翻找。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要这张照片,谢谢您。”
岁安澜把照片放进口袋里:“老师,我可以问件事吗?”
“小岁,你说。”
岁安澜斟酌了下,说道:“叶祝余他的...母亲真的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抛弃他了吗?”
昨晚,“叶祝余”在和岁安澜聊天时,提到过“他”的母亲,“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的母亲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抛弃了我。”
章渃愣了两秒,手指蜷了蜷,目光落在远处不知什么地方,眉头轻轻蹙着,“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我没见过祝余的母亲,只听村里的老人说过,祝余的妈妈生下他后,就把他丢给外婆,没有回来过,”章渃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我刚来这里支教的时候才二十多岁,是看着这里的孩子长大的,在这个小山村里只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祝余把这点看着很明白,不能说他是唯一努力的,但绝对是最努力的那个。”
“那他......”
话还未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人猛烈地推开。
“章老师,听说村里来了个新支教!”
本就残破不堪的木门这下彻底倒下了。
章渃和岁安澜愣愣地看着来人。
“呃,我,我之后会修好的,嘿嘿。”
扎着丸子头的女生用脚踢了踢木门。
章渃无奈地叹口气:“小许啊,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四次弄坏这扇门了。”
女生凑到章渃身边,撒娇道:“错了嘛,章老师,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行了,给你介绍下,这是祝余的朋友,小岁,不是新来的支教。”
岁安澜向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岁安澜,是叶祝余的朋友,你应该是许粥吧?”
许粥左瞧右瞧:“你知道我?叶祝余告诉你的?”
岁安澜是十分震惊的,他没想到“叶祝余”说的是真的。
他突然感觉“叶祝余”就好像真的叶祝余一样。
“没错,他还跟我说,你们认识还是因为你小时候打碎别人窗户,他刚好经过你旁边,你诬陷......”
许粥向岁安澜比了个“嘘”的手势:“这件事,你知我知叶祝余知,没必要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了。”
岁安澜将视线移至章渃身上。
“...没必要让第五个人知道。”
章渃用力地敲了一下许粥的头。
“唔!”
“小许啊,你带小岁在附近转转,他第一次来,别让他迷路了。”
“知道了。”
岁安澜和许粥出了办公室,尴尬地站着。
岁安澜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就听许粥说:“你第一次来,有什么想看的吗?”
“要不你带我在学校里随便看看?”
许粥伸了个懒腰:“好。等会孩子们有节体育课,你要来吗?”
“我可以吗?”
“当然了,他们对你肯定很好奇,你跟我来。”
许粥带着岁安澜在校园里逛。
岁安澜这时才能仔细地观察整个校园。
学校里只有一栋房子,一楼是老师的办公区,二楼就是学生的教室,没有操场没有图书馆,墙皮一块一块往下掉,露出里面暗沉的红砖。
途径学生的班级,从外看去,才发现教室里和教室外是天壤之别,浅木色的桌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没有一丝旧痕,教室里的白墙像是刚刷不久,没有斑驳的霉点和掉皮的痕迹,窗户是全新的,风扇是全新的,黑板也是全新的。
整个教室都是全新的。
下楼时,许粥突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多少?!”
许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才十八?”
“是的。”
“我比你大六岁,我以前也有过十八岁。”
岁安澜将自己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从口袋里拿了根棒棒糖给许粥,“不是有句话说女生永远都是十八岁嘛,你依旧拥有十八岁的美貌和才华,只不过是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柔和从容。”
许粥将棒棒糖的包装袋拆开,感叹道:“难怪叶祝余会和你做朋友,你说话也太好听了。”
岁安澜只是笑笑。
两人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许粥嘴里叼着棒棒糖,看向远方:“你和叶祝余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俩是通过我姐姐认识的。”
岁安澜谎话脱口而出,面不改色。
“哦,那今年叶祝余还回来吗?他去年就没回来,我还打算让他来喝我的喜酒呢。”
岁安澜转头看许粥:“恭喜你。”
“谢谢啦!”许粥站起身,拍干净身上的灰,“走吧,孩子们应该快下来了,帮我拿下器材吧。”
“好。”
许粥带着岁安澜来到一楼的最左边,打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咳咳,咳咳咳!”
许粥抬手在面前挥了挥,灰尘簌簌散开。
岁安澜跟在后面捂住口鼻。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器材,全都是新的。拿了一筐篮球和几副羽毛球拍。
岁安澜问:“这些都是你们自己购买的吗?”
“是啊,但大部分都是叶祝余买回来的。你应该有看到孩子的教室长什么样吧,那都是叶祝余的功劳,”许粥擦了擦额头的汗,“当初他高考完,学校给他发了奖金,他带着那些钱,给村里的老人看病,修缮房屋,给孩子们买新教材、新桌椅,原本他想将整个学校翻新一遍的,被章老师阻止了,就只翻新了孩子们的教室。”
许粥把羽毛球拍放在地上:“他上了大学后,每个月会往学校寄一笔钱,章老师每次都会取出一半存起来,剩下的一半章老师用在村子里和学校。”
岁安澜听完后若有所思。
在楼下等了三分钟左右,十几个孩子跑下楼。
许粥喊:“所有人站成两排,想玩篮球的站在第一排,想打羽毛球的站在第二排。”
孩子们井然有序地站好,排着队拿自己想玩的器材。
岁安澜站在旁边看着,一只大手拍上他的肩膀。
“嘿!你就是章老师说的叶祝余的朋友吧?”
岁安澜扭头看,一个皮肤黝黑,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滋着个大牙笑。
“您好,请问是?”
许粥走过来打了下那人的手臂:“干啥呢,别吓着人家了。”
那人捂着手臂,说道:“我错了,粥粥。”
许粥:“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叫周十一,也是学校的老师。”
“其实应该是未婚夫才对。”
“闭嘴。”
“好吧,粥粥。”
周十一朝岁安澜伸出手,岁安澜握上对方的手。
“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章老师都跟我说了。”
“噢噢,好的。”
“小岁啊,你和叶祝余怎么认识的啊?你们认识多久了啊?他今年还回来不?哎,他不回来,怎么吃我和粥粥的喜酒啊,他有跟你说今年会回来吗?他谈女朋友了吗?还是已经结婚了?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把岁安澜砸懵了。
一个小男孩拉住韩十一的衣角:“周老师,你不是说要和我们打篮球吗?”
周十一将小男孩抱起,边走边说:“我这就来,小舟。小岁啊,待会聊啊!”
“好的。”
许粥说:“他这人就这样,你别介意啊。”
“没关系,我不介意。”
两个小女孩走过来,躲在许粥身后看岁安澜。
“许老师,他是新来的老师吗?长的好好看。”
“他是你抓来的白马王子吗?许老师。”
许粥将两人拉到前面来:“不是哦,这是祝余哥的朋友,来打声招呼。”
“你好。”
岁安澜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拆开包装袋,把糖递给她们:“你们好啊,谢谢你们夸我,吃糖吗?”
两个小女孩看向许粥,许粥点了点头。
“谢谢哥哥!”
其中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问:“哥哥你和祝余哥是朋友,那祝余哥今年会回来看我们吗?”
岁安澜伸手摸摸她的头:“他会回来看你们的,很快。”
“嗯!”
许粥说:“好了,你们快去玩吧,我和这个哥哥还要说些事。”
“好,许老师。”
许粥和岁安澜走到树荫下。
许粥问:“叶祝余今年真会回来?”
“他......”
一个小男孩拽住岁安澜的衣角。
岁安澜蹲下来问:“怎么啦,小朋友。”
男孩看了眼后面。
岁安澜也往后看,发现好几个小孩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男孩:“哥哥,你还有糖吗?我的弟弟妹妹也想吃糖,他们都不太好意思,当然没有也没关系。”
“有的。你很勇敢哦。”岁安澜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糖,“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好不好?”
“好。”
“你可以帮我把这些糖分完吗?分给班上的小朋友。”
“好!我会完成任务的,哥哥。”
男孩拿着糖开心地去分给班里的孩子。
岁安澜腿有些软,扶着树站起身。
许粥打趣道:“你还挺适合哄孩子的。”
“可能是因为我经常照顾妹妹。”
许粥弯腰捡起一张照片,看了一眼递给岁安澜:“你的?”
“是的。”岁安澜把照片重新放进口袋里,“章老师拿了本相册给我看,拿了张叶祝余的。”
“噢噢。”
“他会回来的。”
“嗯?”
许粥反应过来,岁安澜在回答刚刚她问的问题。
“那他应该能赶上我的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