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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山洞历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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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瞬间脸色煞白,心脏几乎跳出胸腔。谢阿蛮骑白兔脚程再快,赶回慈孤堂报信至少需一个时辰,大军调集赶来堵截,恐怕两个时辰都未必能到!
而看眼前这阵势,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一旦让他们完全通过秘道,冲出苍梧山,直扑毫无布防的后方村镇……
必须拖住他们!孩童的勇敢无畏压过了对自身安危的担忧。
霜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急速扫视周围环境,大脑飞速运转。忽然,她想起刚才洞内那条暗河!暗河流经的通道处地势低洼,而两侧洞口明显在高处……
“水!”她压低声音说“刚才洞里那条暗河。水是从岩缝里渗出来的,出口那里的排水渠不算宽。我们把它堵住,水排不出去,就能把这洞内低洼的地方淹了!只要水积得够深,就能拖住他们!”
秦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点头:“可行!我听得懂一些他们的话,刚才听到他们前锋官下令,在此休整半个时辰,等后续部队。时间或许够!”
“堵水?那得堵到什么时候?”顾辰璟急道,眼睛却瞟向山谷里那移动的长龙,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疯狂的兴奋,“看!队尾那些大桶!是火油!味道冲鼻子!要不我们……”
“不行!”霜戈立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太危险了!火油桶周围肯定有人看守,我们根本靠近不了!用水更稳妥!”她否决了顾辰璟冒险的火攻计划。
“听霜戈的!”秦越支持霜戈的判断。顾辰璟虽觉可惜,但也知霜戈所言在理,嘟囔了一句“那就堵水”,也跟了上去。
三人立刻行动,迅速退回黑暗的洞穴深处,再次来到那条暗河渗流的地方。霜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铜制沙漏——这是李望舒送她的新奇玩意儿之一,沙漏流尽正好是半个时辰。她将沙漏倒置,放在一块稍高的岩石上。“沙漏流尽,我们必须立刻退出去!”
时间开始流逝。三人立刻蹲下身,用手捧、用衣服兜,拼命地将泥土、沙石、甚至折断的枯枝塞进那条人工开凿的排水渠入口。然而,水流虽平缓,却带着持续的冲击力,刚垒起一点的沙石很快就被冲散、带走。
“不行!这里也在漏!”秦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水汽,指着排水渠旁边岩壁底部的几道不起眼的石缝,水正从中不断渗出,分流了压力。
绝望感开始蔓延。顾辰璟急得用手猛刨泥土,弄得浑身狼狈。霜戈一边忙一边指挥道:“秦越,先找些不会被冲走的大石块!顾辰璟,别用手,用这根粗树枝撬大点的石头过来堵口子!快!”
他们拼尽全力,用尽一切能找到的材料,与水流和时间赛跑。指甲缝里塞满了泥,手臂酸麻,冰冷的河水浸湿了衣裤。沙漏里的沙无声而残酷地流逝着。
他们的努力起了效果!排水渠被乱七八糟的杂物部分堵塞,几处主要裂缝也被砂土勉强抵住。水位开始缓慢地上涨,渐渐漫过他们的小腿……浑浊的冷水终于积蓄起来,淹没了这段低洼的通道。
沙漏还未流尽,就听到山洞深处传来了模糊却清晰的声响——杂乱的脚步声、金属铠甲摩擦碰撞的铿锵声、还有戎羌语的指令和抱怨声!
敌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山洞了!
“走!”霜戈一把抓起沙漏,低喝一声。三人拖着湿透疲惫的身体,迅速向洞口方向后退,直至重新踏上干燥的地面。可此时,水流还只积聚到齐腰深。
“不行,不够!”顾辰璟急了,他凑到二人身边,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水拦不住多久!咱不能走,等会儿运火油的车进来,我摸过去,偷偷把桶凿穿,让火油流满这段路!咱们再用火箭引燃!”
秦越摇头:“太冒险了!”
“我知道危险!”顾辰璟打断他,“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霜戈,出了这个洞,前面一马平川,我们就再没机会了!到时候,死的可不止我们三个!”
三人听着那庞大的敌军阴影越来越近。沉甸甸的责任感在胸膛里灼烧,驱动着近乎盲目的勇气,这个年纪的天真少年,总是不缺视死如归的决心。他们最终没有撤离,只是将身形更深地埋入黑暗的石缝之中,心脏狂跳。
敌军越来越近,打头的几名羌人士兵毫无防备地踏进没入腰胸的积水中。他们骂骂咧咧地趟了几步,立刻转身返回汇报,一名兵士在水泽边举起火把,后方队伍喧闹起短暂的嘈杂。
约莫两刻钟后,几名水性佳的羌兵奉命下水探查。他们在泥沙中一点一点摸索着,发现了被堵塞的排水沟。接着,一阵搅动水流的声响和羌语的指令,排水沟被疏通,水位开始肉眼可见地缓缓下降。直到可供部队通行。
霜戈紧紧攥着手中已然重置的沙漏,指尖发白。这一切,只拖住了敌人不到一个时辰!
压迫的黑暗成了他们唯一的掩护。戎羌人的前锋步兵只零星地举着火把,微弱的光晕仅能勾勒憧憧人影。洞内空气滞涩,火把会污浊空气,羌人们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不敢多用。
等到了运送火油桶的辎重队伍周围,在这些危险的液体周围,自然是一点火星不见,一片彻底的漆黑。
三人幽灵般融入队伍,心跳声在耳膜里擂鼓。他们的手中暗藏尖锥,借着车轮碾压地面的隆隆声响、杂沓的脚步声、还有敌人压低的、用戎羌语交谈的碎语的掩护,将锥尖精准地抵上一只厚重木桶。
“嗤……”
极其细微的穿刺声,在秦越、霜戈和顾辰璟的耳中,却尖锐得如同惊雷炸裂。他们的呼吸停滞,全身肌肉绷紧,感知在黑暗中放大到极致。
一股浓烈刺鼻的火油味立刻弥漫开来,带着令人不安的滑腻感,钻入鼻腔。
旁边一个正费力推车的戎羌兵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
“火油味儿怎么这么大,真难闻。”
能听懂羌语的秦越,血液几乎冻住,手猛地按上腰间的短刃。
另一个士兵却抱怨地接过话茬:“……那还不是这洞,闷死人了,油味儿散不了,难受。”
他推着车,毫无察觉地继续前行。
三人冷汗几乎浸透内衫。不敢有丝毫停顿,他们如法炮制,利用每一个噪音的峰值,在多个油桶上留下了细微的孔洞。粘稠、危险的液体无声地渗出,在地面上留下蜿蜒的、气味浓重的痕迹。
与此同时,顾辰璟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忽然触碰到一个倚在火油桶旁的硬物。
是一张弓!旁边还有一个箭壶,里面几支箭簇缠着厚实的油布!
顾辰璟大喜,慢慢抽出弓身,小心地取走两根箭矢。
突然,一只粗壮的手猛地搭上他的肩膀!
顾辰璟浑身一僵。
一连串粗嘎的戎羌语在他耳边炸开。抓着他的士兵语气带着疑惑,似乎像是在询问什么,又像是在抱怨,那只手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胛,仿佛在催促。
顾根本听不懂,任何回应都会立刻暴露。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能感受到对方凑近的、带着羊膻气的呼吸喷在颈侧。
黑暗中,一道更深的阴影无声无息地贴近。
寒光乍现即没。
那只粗鲁的手猛地松开,喉咙被割开的闷响被淹没在车轮的吱呀声中。那戎羌兵软倒下去,被陆霜戈和顾辰璟同时架住。
没有语言,只有急促却无声的喘息。
两人拖着尚有余温的尸体,秦越迅速跟上,三人协力将这致命的累赘塞进旁边岩石的一道狭窄缝隙里,用随手抓到的杂物匆匆掩盖。
淡淡的血腥味混入浓重的火油味中,甜腻而恐怖。
不能再待了!
三人如离弦之箭,借着混乱和黑暗的遮蔽,屏住呼吸,以最快的速度、最轻巧的步伐,超越缓慢前行的车队,越过那些举着微弱火把的前锋步兵,向着洞口那一点逐渐扩大的光亮,拼命奔去。
顾辰璟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在冲出洞口的瞬间,他张开了从敌人那里偷来的硬弓。特制的箭头在岩壁上摩擦点燃,搭上弓弦,箭头在洞外天光下泛着油润不祥的光泽。
他深吸一口气,绷紧肌肉,拉满弓,箭头对准了身后那片深邃的、弥漫着浓重火油味的黑暗。
“嗖——”
火箭划破空气,带着尖啸射入洞穴深处。
一瞬间的死寂。
随即——
轰!!!
并非震耳欲聋的爆炸,而是一声沉闷如巨兽咆哮的怒吼!洞穴远处,幽蓝色的火焰如同被囚禁已久的妖灵,顺着流淌的火油痕迹疯狂窜起,瞬间吞噬了整个队伍,将洞穴照得一片诡谲明亮!火光深处,传来戎羌士兵凄厉绝望的惨叫和无法抑制的混乱,火焰贪婪地消耗着本就不多的氧气,更多的声音被闷在了里面,化作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和窒息般的咳喘。
霜戈和秦越在洞口上方找到一块半嵌在岩壁上的巨石,另一头用削尖的木棍作为支点垫在一块坚硬的岩石下。两人用尽全身力气,将体重压了上去!
“呃——啊!”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嘎吱作响,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但预想中的崩塌并未完全到来,那块巨大的岩石只是松动了一下,仍卡在原位!
洞穴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垂死的哀嚎越来越密集,有浑身着火的身影挣扎着试图冲出火海!而未被火油覆盖的前锋队伍,已有人在混乱踩踏中试图冲向洞口。
顾辰璟来不及多想。他猛地冲向那块被杠杆撬松的巨石下方,怒吼一声,不是用手,而是用整个肩膀和后背,狠狠撞向岩壁结构最脆弱的地方,同时双脚奋力蹬踏边缘!
“给我——下来!”
他的体重和爆发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岩壁发出一阵撕裂般的巨响,大量的石块和泥土轰然塌陷,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洞口瞬间被塌下的山石堵死了大半,也将那片燃烧的人间地狱彻底封死在内。顾辰璟却因用力过猛,脚下踩着的边缘随之崩塌,整个人失去平衡,尖叫着朝外侧陡峭的岩壁下滑去!
“抓住!”霜戈惊叫!急扑过去,奋力伸出手,却只拂到了他的衣袖!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