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花火大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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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机会”的意思就是“想做”。他以前也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没机会”表白，从而忽视了准备表白失败的对策。
“那你找机会吧，最好是高标准，低期待。”
不过钟明洲表白的话会失败吗？平心而论，那只有一种可能性——对方是个钢铁直男。
也不一定……比如吴彦祖突然追求自己的话，自己说不定会愿意。
展青这么一想，绷不住乐了。
“怎么了哥？”钟明洲看他有了笑容，动作也变得轻快起来。他把煮好的小锅和盛着生鸡蛋的碗端到茶几上。
展青跟着香味坐回来，刚接过筷子要动筷，想了想又停住，问：“你不吃？”
“哦，我晚上吃得挺饱，你吃就行。”
话是这么说，人却已经坐在蒲团上眼巴巴候着了，仿佛就等美食家把筷子送进嘴里，然后给他拍灯。
展青撇撇嘴，无奈放下筷子：“快去拿碗，显得我虐待你一样……哈喇子要掉下来了，狗啊你是。”
谁知道听了这话，钟明洲非但不害臊，反而没脸没皮地嘿嘿笑起来。
展青用筷子敲他脑袋。
“去啊！当狗你高兴是怎么的？”
钟明洲摸着自己的狗脑袋去叼狗碗，又顺手从冰箱拿了瓶橙汁回来。
“怎么样，哥，好吃吗？”
“嗯，”展青嘴里嚼着肉，吐字模模糊糊，“还行，比中药强点。”
“我都说了我在学做饭呢。”
“这需要学？煮个火锅有什么难的，你要这么说，我煮的鸡蛋也是一绝——”
话说一半咬了舌头，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个语气和展风华有几分相似。
还真是血脉相通亲生母子，呵呵。
“别的我也会做啊！下次正儿八经炒个菜，你尝尝就知道了。”
不知道他是听不出好赖话，还是听出来了也不在乎。
展青不置可否轻哼了一声。
“我要是你，我反正是想不到这么答话。怪不得我妈喜欢你呢，没辙啊……”
“别这么说，哥。”
“我怎么说了？我只不过陈述事实而已。”
“……展青哥，你今天一直绷着，累坏了吧？”
“啧啧，以德报怨，博爱啊！我更得向你学习了，钟大师。”
“……”
钟明洲给他把瓶盖拧开递上去，郑重其事：“展青，没有人能评判你的生活。你别为了别人说的话，为了这种小事不高兴。你很优秀，很厉害，真的。”
展青怔了下。
“我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哈哈哈。”
他这么严肃，让自己心里仿佛有某个地方被猫挠了，受不了。
好吧，可能是不好笑的玩笑，连钟明洲这种专业陪笑的都不笑。
他的眼底黯淡下去。
“那是我妈，不是别人。”
“那我呢？我是不是别人？”
“你？……也不算吧。”
从小揍到大的，不能算别人。
“那我说你很优秀，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眼看钟明洲又要整这茶里茶气的死出，展青赶紧给他夹了块杏鲍菇放碗里，打断他：“快收了神通吧，吃点毒蘑菇，给我弄得都吃不下了。”
“哦，好。”钟明洲夹起来咬了一大口，“哥，你怎么变成了一个大土豆？”
说罢，作势要咬他。
展青瞅着钟明洲鬼上身一般的表演，半晌，泛起一点笑容。
“你也不容易啊！”他搅着筷子慨叹，“小小年纪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穿回古代起码能混到贵妃级别。”
“那也得看皇上怎么样，皇上不行，我入宫第一天就当刺客。”
“你要当武则天啊？”
“也行啊，到时候我就纳一堆男宠……”
话音戞然而止，“纳一个也行。”
展青一乐：“都开始幻想了，还装纯真呢？”
他吃饱喝足了，心情也好，懒得和钟明洲计较什么。他望着钟明洲不知疲惫的那讨好的样儿，想了想，下定决心。
“明天去热海啊？我也去吧？”
钟明洲抬起眉毛：“不想去就不勉强了，哥，没事，我带他们去就行。”
“那毕竟还有我妈呢？一妃侍二主，听着怪惨呢……再说，我不在，你又给她说什么小话我都不知道。”
一张狗脸上阴翳一扫而光，展青脑洞大开地想到他要是去当个牛郎，肯定能干成头牌。
“那你晚上在这住吧？反正……你家和那次卧长得差不多。”
时间也不早了。
钟明洲又这么诚心邀请……
“还特么有脸说呢。”展青揪他的脖子，“拙劣……把猫砂盆从我屋拿出去，刚才就闻着臭味了。”
“好嘞哥！”
或许是火锅俘获了展青的心，又或许是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钟明洲准备好了给自己的东西就该充分利用，展青第一次在和钟明洲共处一个屋檐下还睡得这么安稳。
他直睡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帘把他晒得发烫，睁眼，颇有在自己的小出租屋醒过来的错觉。
下地开了门，一只猫盘亘在门外地板上。
“哟，今天出息了啊。”
他心情大好，蹲下身摸摸摩托的脑袋，然后才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另一只大猫。
有点违和，说不上来……这么大个人戴个猫耳朵玩具，像开错了美颜特效。
“买来和摩托玩的，”钟明洲率先解释道，“让它把我当同类……”
展青没忍住失笑。
“怎么不买个猫尾巴？”
呸呸呸！这张嘴啊……一到钟明洲的事上就忍不住想多贫两句。
他归因于钟明洲太欠骂，今天却惊觉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猫尾巴让他想到了很多不该联想的事情。
钟明洲眼睛一亮：“也行，哥。下次我试试。”
“……”
这能怪自己吗？这谁特么能忍住不说他两句？
“中午吃什么啊？”展青自然地等着伺候。
平时他真不这样，挺自力更生一人，大概只有欺负钟明洲他不觉得心虚，而且钟明洲这没皮没脸的，自己越使唤他越上赶着。
“哦，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要不咱们出去吃。……我请客。”
展青看他下了很大决心的样，禁不住想笑，“跟家吃吧？出去吃一顿要你命似的。你不是会做饭了吗？”
“也行，但是家里没别的食材……昨天剩的肥牛，炖咖喱可以吗？”
展青也不是那诚心为难的人，点点头表示审批通过，钟明洲就摩拳擦掌做饭去了。
“哎，”展青喊住他，“耳朵就别摘下来了呗？”
“啊？哦……”
“让摩托看看，它的同类都怎么伺候人类的。学学。”
已经扶在发箍上的手又拿下来，展青惊讶地发现这小子居然也有“面红耳赤”这种状态。
嘶……看他这样，不会是做下边那个吧？
展青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越端详钟明洲越觉得蹊跷，这小子虽然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吧，但要真躺平发嗲起来……好像也不是毫不合适啊！这不挺贤惠持家娇羞可人的么？就是钟志伟估计得哭一场。
不不不行，不要做普信男！而且人家不是说了吗？有喜欢的人，别在这瞎意淫了行不行啊展青！
脑袋里那个纯粹理性批判的小人狠狠敲了他一锤。一想到钟明洲百般招式施展的对象不是个萌妹子而是个同类……他简直不敢想，晃晃脑袋冲进洗手间。
再出来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印度味儿。
“怎么样？哥。”
钟明洲拉着他看茶几，对着两盘咖喱牛肉洋洋得意，如果那对耳朵是天生的，这时候应该在抖动。
“嗯，”他多瞥了一眼，走过去坐下，挑起一片肥牛放入口中，“正宗咖喱调料包的味儿。”
“……”
“好吃啊。这料包本来就是做啥都好吃啊。”
自己这是夸他呢，他还不高兴上了。嘴上不说，但那默默含冤不看自己的眼神暴露了一切。
“你昨天说，你有喜欢的人，”他状若无意地重新挑起话头，“同学啊？”
钟明洲拿筷子的手一抖。
语调仍然一如平常：“不算吧。”
“学长？总不能看上哪个老师了吧？”
“……嗯。一个学长。”
这时候玩上守口如瓶了，小气。
展青“啧”了一声，“什么人啊？给哥展开讲讲不行啊？”
“你不……你能接受？”
他要不问，自己还没思考能不能接受的问题。
“我管你啊？你喜欢外星人我也不拦着啊。”
又不损害自己的利益，有个同性恋弟弟，不就跟养了只小公公猫一样吗？
甚至可能对自己有利，起码展风华他们那个岁数的人应该没办法丝滑接受孩子是个gay。
钟明洲嘴巴笑成个一字，把满嘴的牛肉饭嚼吧嚼吧咽下，开始措辞。
“是个挺好挺厉害的人。”
“废话一句。”
“……他很温柔，善良，从来不急躁。遇到很多困难，但是不会被打倒，淡淡的，有时候半死不活的，但是能遇山劈山，遇水搭桥，不会放弃，生命力很顽强。……他好像从来不向别人索取，总是一个人解决问题——不过他不沉闷，有时候也挺活泼的。他教会我很多东西，所以我想更靠近他，成为他——”
“我知道你说的谁了。”
钟明洲的心倏地跳起来。
展青擦擦嘴：“江流儿啊，你没看过围棋少年？”
“……”钟明洲松了一口气，“没看过。”
“那你小时候看什么？”
“呃，”他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小猪佩奇？”
“……好吧。”
就知道那一家粉色吹风机不干好事。
聊起情感八卦，连展青这种牡丹也忍不住来了当军师的兴致，他索性盘腿坐在沙发上，跟钟明洲语重心长头头是道地掰扯起来：“你说你想成为他，那可能你不是喜欢人家，你是找了个前辈当榜样啊？这俩还是有区别的。”
“不，不是。”
得到展青的默许，他又接着边想边慢慢说：“他有时候看起来很累，我就想照顾他一点。看他高兴的话，我也会跟着高兴。……哦而且，我对跟他产生身体接触不排斥，还很喜欢——我是不是说得太……”
听着挺肉麻的，起码展青活这么大还没对谁起过这么深情的想法。
他突然有点羡慕嫉妒，既羡慕钟明洲，也羡慕那个被钟明洲爱慕的傻逼。能一片赤诚地爱与被爱，太奢侈了，他不太相信钟明洲这种心机男有那么单纯的爱。
他接着问：“那我问你，你会幻想和他，呃，一起生活吗？就是，怎么说呢，畅想未来？”
“想过啊。”钟明洲眼底荡漾起笑意，活脱脱一个怀春少女，“我们可以一起遛弯，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可以窝在这个沙发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吃一起挑选的零食……嗯，还可以给对方搭衣服。”
“你不是说你这房子是等我来住的么？”展青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前一秒还心安理得当皇帝呢，一下变成了局外人，寄居在别人的爱巢里。
合着钟明洲对自己鞍前马后那样都是装的，等遇到他的白雪公主，就会把自己这个尖酸后妈扫地出门。
钟明洲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刺，笑着问：“那你要搬过来吗？”
“你那屋都装成我家的标本了，给人家住你不嫌膈应啊？”
也不对，到时候肯定是人家俩人睡一屋啊，自己不能在这当个随房丫鬟吧！
展青刚翘起来的嘴角又耷拉下来，有点索然无味：“我要说不搬呢？”
钟明洲悄声一笑：“那我就再做一个你的标本，放在那屋。”
“……神经病。”
从东京到热海要坐一个多小时的电车，等到了地方，砂滩观赏的好地方早被占满，只能站在外围高地上观望。展青的出席本也没让他妈多惊喜，这么乱哄哄一闹，不免扫兴。
幸好有钟明洲活跃气氛，像从来没见过呲花似的，从开头单个的小烟花就开始欢呼——那还没有过年时候小本买卖的店主自己买来放的烟花气派。
展青去摊位买了几杯热奶茶，拎了两盒披萨，再走回岸边，发现三人站着的地方已经被人潮围得水泄不通。
无法穿过人流，他只好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
钟明洲伸着长胳膊比比划划说些什么，展风华和钟志伟一边点头一边笑。
广播里响起听不真切的日语，他的目光穿过他们，望向遥远的海面。
就站在这看好像其实也不赖。
身前站着一对依偎的情侣，跑过几个穿着和服的姑娘，后面是一群吵吵闹闹的男中学生。
彩色线条在空中炸开，热海的夜空被分割成无数碎片。钟明洲高挑地站在那里，侧脸被烟花映得耀眼。
每个人都洋溢着幸福。
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蹿涌而出，展青抬手，打开手机镜头，等待下一个烟花绽放。
三，二，一……
“展青！”
咔嚓。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花火大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