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开不了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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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风华老早之前给自己发过消息，问他忙不忙，她打算到东京看看他，顺路玩一玩，方不方便。
展青只当她是随口一说，毕竟展风华生活丰富得很，未必真有时间来一趟。
没想到她不光来，还要带着她的御用小白脸一起。
展青坐进椅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挣扎了半天，终于艰涩开口：“他们要待多久？”
“一周，不过风华阿姨说他们有旅行计划，不会太打扰我们的生活。”
我们的生活，展青眼皮跳了下。
“哦。”他轻飘飘地应声。
“风华阿姨说联系不上你，让我问问你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晚饭……明天我会去接他俩，接到了告诉你，你直接去餐厅就行，哥。”
“……”
“或者你不想去的话，我就跟他俩说你实习太忙了，我陪他们吃饭吧。”
“……你不忙？”
“我没事，哥，我和实验室的学长说好了，这几天远程就行。”
好一个二十四孝好青年。
展青哼哼了一声，道：“餐厅发我吧。”
“好。”钟明洲点头，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展青的嘴角，那里结了个不显眼的小痂。展青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感觉那块皮肤瞬间变得滚烫。
“你今天吃饭了吗？哥。”
“……吃了。”
“胃没疼吧？看你昨天那样，好像有点喝得太急了。我问龙哥，他说你一个人喝了五六杯，大杯，还没吃——”
“钟明洲。”展青实在不想回忆，急忙打断他。
“昨晚喝多了。”
“嗯。没事哥，我知道。”
“嗯。”
“嗯。”
“……”
“……”
展青看着钟明洲气定神闲似笑非笑的表情，心神恍惚。
喝醉了就乱亲，真的很丢人啊……
亲的人是钟明洲，还不如亲一头野猪。
展青自认为不怕面对展风华，但他心底还是忐忑，他怕展风华觉得他自己一个人过得不够好。
如果展风华要来看他住的地方呢？如果她问起自己的工作，学业，人际关系……虽然她大概率不会问，她永远不会问这些事，她只会用审视的目光旁观，一句话不说，眼神就会自动给人打分。
“……哥？”
钟明洲抱着手臂嘴角带笑地端详他，这一点展青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变，动不动就走神。
“啊？哦……”展青下意识擦了下嘴巴，“你先回去吧。我明天过去。”
等钟明洲关上门，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后来钟明洲是不是主动亲他了？！
钟明洲选了一家新宿的烤肉店，离两位父母住的酒店近。展青到的时候，那三位正其乐融融地聊天。展风华女士风采依旧，穿着剪裁得体的连衣裙，正笑着听钟明洲说话。钟志伟则在一旁捧着茶杯，看到展青，露出一个标准的、带着点客气的中年男人笑容。
“妈，钟叔。”展青拉开钟明洲对面的椅子坐下，尽量避免与任何人眼神接触，“实习忙，来晚了。”
只有钟明洲知道他纯纯瞎编，展青这几天根本不用上班了。但展青确信钟明洲不会在这种时候拆台，这是他的精明之处。
“小青。”展风华眼神在他脸上逡巡，“怎么好像又瘦了？没好好吃饭？”
又来了，展风华又开始从这种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入手，从头到脚“善意”地批判他。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嘛，”钟志伟把杯推到他面前，“明洲，给你哥倒点水。”
“不用了。”展青几乎是立刻拒绝。
但钟明洲已经自然地拿起了壶，微笑着给展青面前的杯子斟满，动作流畅，语气乖巧：“哥，喝点橙汁，补充维C，看你最近嘴角都破了。”
“……”
展青立刻收起嘴唇，盯着那杯逐渐满溢的橙色液体，快要被这该死的兄友弟恭戏码淹死了。
“啊呀，小明洲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展风华满意地看着钟明洲，在胸前合掌，又转向展青，“你多跟明洲学学，嘴甜点，开朗点。”
钟志伟就笑着附和：“男孩子嘛，稳重一点好。展青从小就独立，有出息，不像明洲，有时候还毛毛躁躁的。”
“爸，”钟明洲略带不满地叫了一声，语气里有点恰到好处的、在父亲面前的孩子气，“我哪有。”
展青看着这仨人你一言我一语，感觉自己就像个误入情景喜剧现场的哑巴观众，连个罐头笑声都提供不了。他拿起菜单，试图转移注意力：“点菜了吗？”
“还没，等你来点呢。”展风华说，“知道你挑嘴。”
展青微微皱眉，他不挑。
争辩没有意义，他最终没有说话。
展青低头看菜单，却能感受到对面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不抬头也知道是谁，平日里他单纯觉得烦，现在则更是不自在到头皮发麻。
服务员还在桌边半蹲着，他胡乱点了几个菜，把菜单推回去。
等待上菜的间隙，展风华开始例行询问两人的学习和生活。钟明洲对答如流，妙语连珠，还能讲讲同学的奇闻异事，把两个中年人逗得直笑。问到展青时，回答基本就维持在三个字以内，还行，挺好，知道了。
气氛一度有些冷场。
钟明洲再次接过话头，说起自己参加的实验室项目，又“顺便”提到展青实习的建筑事务所好像接了个挺重要的项目。
“哦，是吗？展青从来不和我说这些。”
“只是打杂，没什么说的。”展青言简意赅。他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讨论自己的工作，这让他有种被窥探的感觉，况且说了他们也不懂。
“展青哥就是太谦虚了。”钟明洲笑着说，然后在桌下，用脚尖，极其轻微地碰了一下展青的鞋边。
展青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抬头瞪向钟明洲。
罪魁祸首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正认真地用公筷给展风华夹一块刚烤好的上脑：“阿姨您尝尝这个，日本的牛肉都很新鲜。”
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属于乖孩子的笑容。
展青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桌下的触碰短暂得像是幻觉，但那感觉却清晰地残留着。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在父母面前用这种隐秘的方式挑衅他？
等钟明洲再次起身盛汤的时候，展青在桌下，抬起脚，重重踩在了钟明洲的鞋面上。
钟明洲的动作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他放下汤碗，坐回座位，然后，在展风华和钟志伟看不到的桌面下方，他的脚非但没有挪开，反而轻轻回蹭了一下展青的小腿。
！！！
展青瞬间收回脚，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一股热意。
……钟明洲绝对他妈的吃错药了！
他猛地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展青几乎是落荒而逃，把展风华一句“怎么了这是”和钟志伟疑惑的目光甩在了身后。
走到洗手池边，他用冷水扑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微红的脸颊和略显狼狈的表情，内心一片混乱。
镜子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钟明洲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站在他身边，慢条斯理地洗手。
“哥？”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水汽的湿润感，眼神通过镜子看着展青，抬起手指放在自己嘴边示意，“好像更明显了。”
展青的动作僵住。
钟明洲关掉水龙头，抽了张纸擦手，然后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展青的唇角，语气带着一种纯然的无辜和关切，压低声音：“是不是我昨天太用力了？”
展青大惊失色：“你特么说什么呢？”
钟明洲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嘛，别激动，哥。我是看你太紧绷了，你看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并不好笑。
展青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第一天认识钟明洲似的。他做了个深呼吸，硬着头皮盯着钟明洲问：“你发那句话什么意思？”
对方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哦，就，字面上的意思啊。”
“所以，你是……？”
钟明洲不以为意地挑眉，老实道：“嗯哼。”
“……”
所以他和一个gay不止一次睡在一张床上，还亲了他。而且这个人是他从小打到大的最讨厌的钟明洲。
展青下意识后撤了一步，拄着洗手台才勉强好好地站住。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有自己知道大脑皮层上方铺着侏罗纪时代的冻土，正在嘶嘶地冒凉风。
钟明洲也不急着回去，好整以暇地倚在洗手台前回望他。
……看着他这样就来气！钟明洲时不时表现得游刃有余，展青讨厌他的游刃有余，对这种事情怎么还能游刃有余呢？脸皮是鞋底子纳的啊！展青攥紧拳头照着钟明洲大臂怼了一拳。
“还特么乐！你挺自豪啊？你昨晚后来是不是——”
是不是主动亲我了。
这话要怎么问出口啊？他妈的！就算再给展青五个脑子，他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要质问一个男的是不是对自己耍流氓，何况这个男的是他从小打到大没拿正眼瞧过的一个小屁孩。
他现在只有这一个脑子，这个脑子此刻还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些少儿不宜的画稿。
画的时候他心无杂念，这会儿倒成神笔马良了？！
造化弄人啊……
“是不是……？”钟明洲一边揉自己的手臂，一边歪着脑袋接着他的话问。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得无辜又真诚：“我以为你喝醉不记得了，哥。”
“操，我不记得了你就能亲吗？你这个思想很他妈危险啊！早晚变成痴汉被抓进去！”
“错了，错了……哥，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办好嘛，你突然亲我，我要是躲过去，怕惹你生气……”
钟明洲的存在就是惹他生气。
“谁突然亲你了！？我是——”展青哽住了一秒，“我认错人了，脑子不清楚。”
“……认错人？”
“啊，就是啊，认错人了，以为你是泽尻英龙华呢。”展青不自觉地加大了音量。
钟明洲噗嗤笑出了声，随后又渐渐恢复正常，低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哥。”
展青已经分不清他指哪件事，怎么知道他喜欢男的，怎么知道他亲自己了，还是怎么知道他是泽尻英龙华。
他面如死灰：“本来我都可以不知道的。”
他只是想骂钟明洲两句以泄愤，谁成想骂到点子上了。
“你，”他欲言又止，手指在胸前做了一套伸展运动，“你什么时候开始……是……的？”
“嗯？”钟明洲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可能一直都是？”
完了。怪不得这个混球一边招女生喜欢一边却没什么明面上的女朋友之类的，合着净是男朋友了。
一直都是的意思就是，展青把自己放在虎穴里这么多年，还能保全自己都算福大命大。一想到他甚至对钟明洲做过一些……鸡皮疙瘩简直能拌疙瘩汤了啊！怎么办？他应该从现在开始和钟明洲划定三八线，男男授受不亲吗？
“哥？”
钟明洲试探着叫了一声。
展青回过神，看他的眼光明显警惕起来，很快又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带头进行歧视和针对，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在单方面针对钟明洲。
千头万绪说不出来，化成一个无力的叹息。
“先回去吧，他们该等急了。”
俩人前后脚一进屋，展风华就蹙着眉念：“去了这么久。”
“哦，吃饭吃热了，让展青哥陪我出去透透气。”钟明洲在身后关了门，先一步回答。
这股殷勤劲儿原来让展青鄙夷不屑，现在让展青毛骨悚然。
他开始在餐桌底下偷偷搜索：认识的人是gay——《认识多年的朋友发现是gay怎么办》《怎么对待突然出柜的兄弟》《兄弟多年突然弯了，作为直男没法正常相处怎么办？》……
展青匆忙瞥了一眼桌上的三位，正聊得火热，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他才胡乱点开一个帖子看起来。
：直男首先应该注意的就是，不要看到个gay就脑补对方会看上自己。
……
展青正烧得发昏的头脑被浇醒了。
：作为直男，你会看到个女的就喜欢吗？会看到个女生就开始幻想她喜欢你吗？哦，普信男可能会。就是因为过于普信，所以潜意识里遇到gay就开始担心自己被喜欢上，只能说你多虑了， gay也是有择偶标准的，别太自恋兄弟，该咋样咋样。
……普信男的脸有点绿。
“小青，干嘛呢？”展风华一嗓子把展青喊得一抖，他匆匆收起手机，抬眼对上展风华不满的眼神，“吃饭就好好吃饭，别玩手机，基本的礼貌。”
“阿姨，你不知道，他们公司忙，有邮件都要尽快回复的。”
钟明洲边说，边端过一盘土豆片开始下锅。
展青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普信直男”思维，以一个正常人的眼光看待这个弟弟。
他只是开始困惑，变成gay就能这样八面玲珑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8章 开不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