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权柄》怜阿欢

7、与她歌（六）

　　星九试着把手里的文件收到副本背包中。
　　按理来说，游戏内得到的物品都能收纳进背包，以此便捷玩家使用——成了。

　　歌剧院外场灯火通明，映在玻璃上犹如星光波点。

　　出乎意料的是，外场的空间里挤满了人群。
　　剧目应当已经开演，可有的人急躁地盯着手表的时间，在大理石地板上踏来踏去。

　　她仰头看向拉起隔离带的剧场大门，伸指拉低戴上的衣帽，不动声色地凑到眉心紧蹙的女人身边询问：“大家怎么都不进去？”

　　女人没好气道：“你当我们不想进？西维利亚失踪了！今天的演出只能推迟。”

　　西维利亚失踪了？

　　她又问：“可以申请退票吧？如果推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入？”
　　女人不耐烦：“谁知道？朱珊那个家伙，到现在都没给我们个准话！倒是你，啧，进了这里还戴着帽，藏着掖着。”
　　她轻捏耳垂，无奈笑道：“您向我撒气也没用啊，我也只是个无辜听众。”

　　“这位小姐，我们院长有请。”

　　周遭不远处，急切的女声兀自响起，在闹哄哄的环境里很快被淹没，唯有星九顺着源头看去：
　　维涅妮神色不佳，一名前台员工拦住她的身形，用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试图把她带去剧场内。然而，她稳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只要她不愿，谁都没法拉动。
　　员工快急哭了：“这是院长的命令，我、我也不想，您就跟我去一趟吧，我们院长正在发火。”

　　星九就说她那身太招摇，谁见一次都会记得紧。

　　“理由？”

　　她两手一摊：“亲爱的，你的行动是不是逾越了？唉，上手拉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算了，我同你去。”

　　“啊？”她的态度转变太快，员工顿时愣在原地。
　　维涅妮挑眉：“怎么，不用去了？那也好。”
　　员工松口气，赶忙带着她从另一条通道走：“不是、不是，这边请。”

　　星九收起刚用来求过维涅妮的双手插回兜里，衣帽压下来的阴影印在她的眼睫，她在人群间挤来挤去，尽可能地捕捉更多信息。

　　——尤林。
　　这个名字倏尔闯进她的耳里，但紧跟其后一段对话让她心生不悦。

　　“尤林听说西维利亚失踪就走了，你当他有多喜欢西维利亚？得了吧，他可什么都没干。少一个演员，多一个演员，同我们、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尤林也是如此。你说这群人多可笑，就因为他多投些钱，多捧几次场，就把他捧为座上客！”
　　“你这般不服气，也可以像他一样啊。朱珊那个女人最喜欢的就是钱，只要你投个几百万的，待遇说不准比尤林还好。”
　　“哼，我可不像他一样追求什么众星捧月的感觉。他为西维利亚花的那一笔，我看是讨不回来咯！不过嘛，以他的资产，还能再养下一个西维利亚，哈哈！”

　　二人谈话的内容侧面佐证了维涅妮所言，她迫使自己暂且抛之脑后，当务之急是找到失踪的西维利亚。

　　【玩家已自动接取主线任务三：找到失踪的西维利亚。】
　　希望这些任务只会不会一股脑堆积起来。

　　她退出歌剧院的外场，踩着月色回到来时路的那片喷泉花圃。

　　《夜莺与玫瑰》的故事里，假设夜莺指的就是西维利亚，那浅显地来看，玫瑰就只能是外面花圃里的玫瑰树与玫瑰丛。
　　化妆间的工作人员说，西维利亚喜欢一枝足够鲜艳的红玫瑰。可实际上，想要红玫瑰的不是夜莺，而是年轻的学生，是学生喜欢的女孩。
　　西维利亚，真的是指夜莺？

　　园丁依旧在照料满园的花枝，持着手电筒来回巡逻。光线扫过精心培育的各色玫瑰，它们正在夜风中随之摇曳轻晃。

　　星九走之前，把自己的相机交换给维涅妮，尽管不清楚对方会不会用，但她好歹也说了，到时候自己需要。

　　她举起手机调出相机，啧啧称赞地为这里的玫瑰拍下一张张照片。

　　闪光灯吸引了园丁的注意，她自己却仿若未觉，逐渐地往深处去。
　　她沉醉在玫瑰的艳丽之中，直到园丁出声。

　　“这位客人，再往里就不能去了。”

　　她这才从中惊醒，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一时入了迷。这些都是您养的吗？以前我的母亲也想养过玫瑰，可惜最后都养死了。”
　　园丁哑声道：“客人，该走了。”
　　她一拍脑袋懊恼地拿出证件，解释说：“我是来为西维利亚小姐采访的记者，就想来问问您，西维利亚小姐是不是很喜欢您养的玫瑰？我想呀，送她一束玫瑰，可以的话，我愿意出钱向您购买。”

　　园丁只是木然地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她不喜欢玫瑰，只有院长喜欢。我培育的玫瑰不送常客，只送贵客。”

　　院长喜欢？互相矛盾的信息越来越多了。

　　她试探地笑问：“像尤林先生那样的贵客吗？”
　　园丁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她颇为遗憾：“那太可惜了。或许，歌剧院里养过夜莺吗？她们还说，西维利亚小姐会喜欢夜莺，就是这种鸟类应该不易寻吧。”

　　园丁说：“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在某些特别的地方找到。”

　　“特别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红色的、金色的丝线共同筑造的牢笼。”
　　“那您知道哪里有这样的地方吗？”
　　“……”

　　看来是知道却不愿说。
　　她在对方的沉默里如此想。

　　牢笼、夜莺，那么，园丁口里的地方该与鸟笼无异。
　　副本里的任务地图不会超出已有的范畴，也就是说，她脚下的歌剧院与外面的商业街，鸟笼只会出现在这两个地方。

　　歌剧院……
　　星九向园丁道谢后告别。

　　西维利亚的失踪对朱珊来说没有好处，只会损耗其本身的利益，所以首先可以排除此事是朱珊做的可能性。

　　不是朱珊，又能是谁？

　　她回头望向恢宏的歌剧院，人流三两成群地离开了。今夜的演出不会再继续，那被标记在今天可能被带走的莫茵和歌恩呢？

　　另一个问题，西维利亚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希望自己没有错过什么外部的信息吧。
　　星九想着，重新回到只剩零零散散几人的外场，径直往歌剧院的隔离带。

　　没有人拦她。

　　半敞的大门内没有渗出光源，她的掌心搭在门上向内部张望。
　　还怪黑的。

　　不知道为什么，剧院内空无一人，她只能借助身后的光看清观众厅的冷清，模糊地发现台上的空荡。
　　她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筒，小心地踏了进去。

　　手机里显示的时间才晚上七点四十六，几分钟前观众们也才离开，怎么人就已经不见——

　　砰。
　　她的身后传来沉重砸门声，霎时扬起的风把她的头发都吹了起来，吓得一激灵。

　　……游戏商，你们自己看看诡不诡异，来之前没人跟我说还有吓人环节啊？

　　她承认自己放松警惕，想当然了。由于始终身处在温和的探索剧情氛围下，使得她忽略自己最初所担忧的可能出现的危机。
　　她的五指下意识攥紧手里的唯一光源。

　　【Airy？】
　　【我在哦，主人。】

　　距离副本结束，还有十九个小时。

　　她松口气。

　　杞人忧天没用，她现在最该做的是找到维涅妮等人。
　　光源照向一旁的监控室门，她两三步上前靠近，尝试地转了转把手。
　　果然。有过维涅妮的出格行动后，朱珊不会再让这儿变成能被轻易入侵的地方——虽然对维涅妮没太大效果。

　　她握着手机照向观众厅的后上方，站在相对宽阔的位置退了两步，方便自己找到歌剧院的灯光控制室。
　　要先开灯吗？她回过头。

　　当时她跟着朱珊去了舞台一侧的廊道里，那另一侧的门里会是什么？朱珊她们究竟去哪里了？

　　可惜手机的灯光照不到那么远，她看不清前半场。

　　还是开灯吧，不然怪阴森的。
　　她默默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抬腿往观众厅的三层走去。

　　单独位于舞台正对面的灯光控制室能够览尽整个观众厅，如果抛去一片漆黑的话。
　　星九仔细观察起房间内：

　　办公椅前，灯光控制台紧贴巨大的玻璃窗，侧边连接相对小型的控制台作为备用，稍微远些的桌子旁，临时电源接通未启用，监控显出雪花屏，后头是向外的窗户。

　　她弯身启用电源，雪花屏一闪一闪，片刻把舞台三百六十度地展示出来。夜视影像并不清晰，她正准备琢磨怎么开灯，余光隐隐瞄到个超出座位椅背的弧形轮廓，轮廓的内部相比其它色调要更深些。
　　那是什么？

　　她抱着怀疑的心理，打开手机认真搜索：歌剧院内的灯光控制台怎么用？按哪个才能打开观众厅全部的灯？
　　答：找到写有“House Full”的推杆。

　　她左看右看，找到自己的目标，往上一推。
　　灯光没有像她预料的一样亮起，一查发现是线不知道被谁给扯断了。

　　什么鬼劲儿啊？

　　狭窄的楼道里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回荡，她认命地回到一层，朝着有异常的观众席缓步走去。
　　不是她想这么悠闲，实在身体不允许快。

　　星九离那儿越来越近了，光线照出来半个有茂密头发的后脑，她谨慎地没主动开口。

　　是人……？
　　这都一动不动，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