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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与她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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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涅妮走得心不甘情不愿,但到底不是什么冷心肠的人,星九打出来感情牌,她蹙着眉勉强接受了。
华灯初上,日暮西沉,霓虹闪烁似繁星,夜色渐临。穿过马路,她们来到商业街,交错于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星九和维涅妮离得远,原因无它——那一身太招摇了。天都黑了,谁家好人顶着那么大个帽子。
她无奈地捂面。
她也提过让维涅妮摘下来,可对方不乐意,说这是自己的象征。话说不是在逃什么公会吗,怎么还惦记什么象征?这不就是在告诉敌人,自己就站这儿吗?
真想不明白。
衣兜里传出来硬币碰撞的声音——维涅妮变出来的,她用手指好奇地抚摸。在这个时代里,人们还用着纸钱、硬币作为直接交易的媒介,这种感觉很奇异,货币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物品,而不是单纯一串数字。
就是这副本不靠谱,居然连钱都没有,让她们来完成任务还得顺便体验把打工生活吗?
街边饭菜香气钻进她的鼻间,勾得食欲抑制不住地往外窜,只不过是游戏,谈起真实感无可否认。她忽略对新鲜饮食的念头,藏在人群里去到维涅妮的身边示意往一旁走。
她需要家旅馆作为临时据点,为了避免被动,最好还是没那么正规的偏壤地带开的小旅馆租个钟点房,她俩可掏不出登记的凭证。
狭窄潮湿的巷子里,墙壁翘起灰皮,砖瓦褪色,路灯忽明忽暗地照亮前方的路,广告垃圾丢弃在巷道中,歪歪扭扭地写着旅馆名的小楼外冷清。
维涅妮从头到尾紧蹙的眉头就没松开,星九习以为常地推响门上铃铛,随手挥去扬起的灰尘。
旅馆破烂,灰褐色的柜台后躺着的男人邋里邋遢,柜面乱七八糟,不知道有多久没打扫了。
星九抬头看了眼挂钟,把钱放在柜面没让自己碰到半寸:“钟点房,三小时。”
男人看都没看,抛出房间钥匙隔空指向楼上:“1102。”
说不嫌弃是假的,只不过她知道这就是个游戏,体感再真实,对她本身没有太大影响。
高跟鞋踏在毯上,维涅妮不由问:“你每天都躲在什么地方?为了逃公会的家伙,你就这么委屈自己?”
她的胳膊下夹着文件袋,长绳一晃一晃,她说:“既然是要避着公会走,总不能还大摇大摆的吧?她们有自己的办法找到我,非必要不暴露自己的信息,是我唯一能做的。”
维涅妮挑眉:“只要让自己变得强大,你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当着他们的面——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他们恨我,又杀不了我的样子。”
她用钥匙打开房门,耸耸肩说:“可惜,我没有什么魔法天赋,从小母亲就告诉我,我天生没有魔力。”
维涅妮安静短暂一瞬。
星九第一次听到她冷笑了一声。
她反问:“究竟是天然无法拥有魔力,还是潜移默化的意识观念?”
房间内的装潢很朴素,两张单人床、一套桌椅、一张沙发与茶几和一间淋浴间,窗户外是灰色的巷道,人烟稀少。
星九沉默着,没有回答靠在窗边的维涅妮。
她坐在沙发上,拆开文件袋扣起来的绳,取出里面的一叠写满个人档案的纸张。
最顶上的一张文件上写着:珏。
她顺着文字往下看,提炼出关键信息。
姓名:珏
性别:女孩
年龄:17岁
个人背景:于六岁被送到福利院,父母双亡,无其她亲人。八岁接触乐理,九岁学习钢琴、表演,十二岁第一次登上歌剧院的舞台,作为配角参演。
荣誉:曾在十六岁参加法夏青少年钢琴大赛亚军。
爱好:钢琴
评价:擅长亲情类歌剧表演,情绪爆发力、感染力强。
照片框里女孩气质淡雅,面容未着妆,一头黑色中短直发贴在耳侧,眉眼轻柔。
最底下的档案旁签着时间与名字:154.9.16,齐根。
奇怪,今天分明是9月12日,这里却签了四天后的日期?珏……似乎今天晚上,就有她的演出。
她快速地翻起压在下面的几张——莫茵、歌恩、萨莉、梅、罗知,这些都是她在安排表上看见过的名。此外,签名处还有威克、兰多德这两个未被院长圈起来的贵客,二人都是今天的日期。
没有西维利亚的,尤林、安,这两个名字并未出现。
一缕金丝闯入她的视野,维涅妮双臂撑沙发背,散漫倾身:“买家呀。”
她侧首看去:“什么?”
维涅妮砸了下舌,懒懒说:“一条名为歌剧院的流水线里经过挑选、培育、生产、出售,这个过程里,卖家与买家,可是不可或缺的中心人物。”
“你怎么确定的?”她虽有所预感,但一直定不下推测的正确性。
维涅妮诧异地默了下,无奈扶额:“亲爱的,我可是玩占星的。”
她欲言又止地说:“我以为,你们搞占星术都需要个魔法球之类的媒介。”
“我可是世界第一的占星魔女。”维涅妮在提到这点时骄傲地扬起下巴,笑容自信随性,“只要存在过,就不会躲过我的眼睛。一个人的信息就是存在的记号,而存在,可以让我推出背后更深层的东西。这个地方再怎么想弱化我,都改变不了我最本源的能力,这是我所精通的占星术。即使我所能看见的不完美,我也能凭此推演。”
星九暗叹:“现在我有些好奇,如果你的能力没有受影响,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这和作弊有什么区别!
有人东拼西凑线索无法肯定,有人看了一眼已经看穿本质。这样超自然的家伙有一个就够了,太多容易影响游戏体验。
维涅妮笑而不语,她亦没有追问。
她拿着手中的几张档案喃喃:“今天还是得去歌剧院,否则未必还有机会摸出背后的商业链。”
她从中抽出属于莫茵与歌恩的档案。
没记错的话,这两人都排在今天演出,明日没有她二人间的任何一个。
【玩家已触发主线任务二:探寻歌剧院的秘密。】
星九若有所思。
这主线是推理线索触发制?
主线任务一时,系统提示是“自动接取”,而主线任务二是“已触发”。难道一直无法推到副本的点,就触发不了下一阶段任务吗?若真是如此,未免严苛。
她试探地问:“你有收到主线任务二吗?”
维涅妮摊手:“收到了,但我连一都没完成。”
“你的主线一是什么?”
“写评。”
……还真是啊。
维涅妮补充:“总评。它让我针对今天的两场演出做出评论,还得写两千字的稿。”
星九:……
她想自己自打进入副本起,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庆幸。
不过这么一想,主线一、二并非连续性的,不是只有完成一才能接下二,相当于放宽限制,自由了不少。
会不会有种可能,主线一是必然的任务,但触发不了后续的任务,就会草草了事,直到副本结束?
不知道《与她歌》里,会有几个阶段主线。
“你的魔法不能帮你吗?”
“可以,就是需要我脑子里有些大致的思路,它才能为我进行伟大创作。所以很可惜,现在我没有任何想法。”
“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思路。”
半个小时后的星九不忍直视地闷笑出声。
不知道维涅妮怎么变出来的羽毛笔洋洋洒洒地在旅馆员工送来的信纸上发表大作,其中的内容颠三倒四,怎么都纠正不过来乱七八糟的词句。
维涅妮啧了一声,不满地说:“笑什么?”
她举双手压下笑意:“换个方法,我来说,你来写吧。晚间演出结束前一个小时,我们得回到歌剧院。”
维涅妮轻呵:“我早说没有离开的必要。”
星九权当听不见,自顾自地编起两千字评文,说得嗓子发干,利索收尾,直接萎靡不振地把自己缩起来。
低能量选手能坚持一整个下午已经很努力了。
她承认自己现在是真饿了,想去逛小吃街。
半晌,她看着天花板问:“你的副本背包里有什么?”
维涅妮想了想,翻出一个白色的长方形板:“不知道的东西,我没见过。”
她走神地低头看去,却在看清时一激灵猛地站起来:“sh……”手机——
她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摆出好奇的迷茫状态问,用指尖戳亮屏幕:“这是什么东西啊?长得还挺奇怪……会发光?”
维涅妮满不在乎:“谁知道?”
星九对手机进行一番爱的抚摸,装模作样地问:“看起来是很特别的物品,能借我研究一下吗?这里面藏有不少新元素。”
对方随手一丢,看得她心惊肉跳:“给你了。”
她在心底暗哭。死系统,居然区别对待!
她一边发出疑惑的声音,一边快速解锁屏幕查看里面的东西。
——电子零钱,余额392元。
为什么是392元?她的目光扫过房间。
哦,合着维涅妮变出来的那些零钱纸币,都是从这里变出来的?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把一串数据变成手里的金钱。
看来维涅妮所受的限制,远比她预料得要多。至少不能真正意义上,凭空变出某样东西。
相册、便签、浏览器、电话本、短信,这些软件里的资料全无,就像一只刚初始化过的手机,里面什么都没有。
有信号,有网络,她果断打开浏览器搜索安德歌剧院。
一串网页标题接二连三地窜了出来,她试图翻找一些相关的负面/报道或评价,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家歌剧院,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负评?
其余的,无非在夸赞安德歌剧院的演员、表演与沉浸。
等等。
她换了另一种搜索方式。
【问:没有人觉得安德歌剧院很诡异吗?早年的一些演员是都离开歌剧院去其它地方发展了吗?】
【回:肯定啊,之前我还见到了西维利亚以前火爆歌剧院的那个音乐家,别人现在都自由了。】
【回:别想太多,朱珊院长做那么多好事,养那么多孩子,哪有什么错的?】
【回:远离安德歌剧院!每天晚上都有诡异哭声!】
【回:怎么连编造闹鬼的都出来了?】
她指着手机问维涅妮:“这个介意我继续带着吗?”
“随你。”
“多谢。”
星九有过短暂休憩后不再贪恋,拉着维涅妮快步下楼,提前去歌剧院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