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番外》想要活在梦境里

2、番十（一）

　　一、

　　进京前的最后一个驿站了，我牵着马，站在驿站门前回头望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有些愣愣的。
　　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回过头去找寻队伍中间那辆看起来与别辆毫无二致的马车。
　　所有都知道那车里头的女人是谁，可知道为什么会是她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我知道，可又好象不知道……
　　明明应该是老十三的呀！明明……
　　这个叫做雅拉尔塔·茗薇的女子，给了我们太多的意外，而最后的这一次，我看的出，连八哥都觉得意外了……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她怎么知道的？她为什么会替十三认罪？？
　　恨太子那种鬼话连我都不信，哼！老十三会想纳妾？除非他从来没有遇到过雅拉尔塔·茗薇！！

　　“这是警告！”

　　隐约还记得老十三第一次跟我说离小薇远着点的时候，额头上微暴着青筋，那时候我们以为他不过是出于一种满族男人的自尊，在向我们宣布他对茗薇的所有权跟占有欲，就像十四弟对他的新宠……可慢慢地，我们都看出来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我跟八哥说：“原来所谓的红颜误国就是这么档子事儿啊！”
　　八哥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会儿他正跟九哥下棋，笑的高深莫测的，弄的我直犯糊涂，看着八哥的笑容，我就琢磨，这次该谁倒霉了呢，还没想到，就看八哥吃了九哥一个大“车”，嘴里却是说着：“她是老四的软肋，也是老十三的命。”
　　听完，我怔怔地望着八哥，心里却是更糊涂了：八哥这是要对付谁呀？

　　后来我就听说八嫂要摆宴席请客，一盘算时间，刚好是我们几个争城外那支近卫军的紧要阶段，我也懒得去猜八哥想干什么，反正猜了也是白猜，多半都猜错……总之八哥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也懒得问了，反正该我知道的时候，他自己就会告诉我，不然问了八哥也不会说，只是那样笑，有时候连九哥都笑，弄的我心里直发毛……
　　记得那天我们从城外回来才一进府，就看见茗薇那丫头从台阶上掉了下来，虽然没看清，但看八嫂那架势，我估摸着，保准是八嫂推的，刚想到这儿，我差点笑出来，心里话儿：怎么八哥也跟我一样动粗的了……刚要开口打趣就见八哥脸色有点不对劲儿，沉着脸有点气地看着八嫂，还没等我闹清楚八哥到底是想怎么着呢，就在九哥的提醒下看见了半抱着茗薇的老四，焦灼心疼的神情倒是让我有点吃惊：感情他也有别的表情呢！

　　蹲在茗薇身子另一边儿的四嫂，该是比我看的更清楚吧……
　　老四还真是急的忘了分寸，看那架势，要不是那小太监赶过来接了茗薇去，他还真打算亲自抱她上车去吧……哼，真是可惜了，老十三没看到这样的好戏……
　　我刚要迈步跟去门口看热闹，就被沉着脸色的九哥一拉，朝八哥的书房去了。
　　说实话，我原本是想去看看老四还有没有什么出彩的举动的，可被九哥拉着，也没法子，只好垂头丧气地跟着他，九哥看出我的不乐意了，补偿似的随口道：“老十三一回来，那边就只剩十四弟一个了。”
　　我恍然地摸了摸额头，终于想明白了八哥的那句：“她是老四的软肋，也是老十三的命。”

　　“老十，干什么呢！”听到九哥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的我，狠狠地叹了口气：“来了！驾~~”
　　才一转进驿站，迎面就看见了形容有些枯槁的老四。
　　“四哥出去？”打了个千儿，随口问道。
　　“恩。”那是怎么样沙哑的嗓音，只一个字，却扎得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自从与他对阵以来，第一次，我心虚地别开脸不去看他的眼睛，跟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有份不忍心，才几天的路程，他怎么就瘦成了这样？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兄弟，我心里头偷偷地叹了口气，不敢再去想，可他那双比起爱秋风致爽斋外长跪一夜后更加深陷的眼睛，却似定在眼前，久久挥之不去……
　　烦乱地把缰绳扔给一旁的奴才，我快走了几步，追到九哥跟前，少有认真地附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没想到八哥也有说错话儿的时候。”
　　看九哥有些怔怔的，我冷冷地笑了笑：“她不只是老十三的命，也是老四的命。”
　　九哥的目光里有少许赞赏的成分，我有些得意地笑了，可忽地，我看到九哥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我理解不了的情绪……难道九哥又糊弄我呢？

　　心里琢磨着，已经跟着九哥进了八哥的屋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十四已经给我跟九哥请过安了。
　　“我还以为，私底下再见不着十四弟了呢！”想都没想，我直接就扔出这么句话来，可话音还没落，我就看到九哥微微地皱了皱眉，八哥手里的茶盏也是微微一顿，我心里就想：我又说错了？没有呀！那天茗薇一被带走，十四就铁青着脸来质问我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说实话，我们也没想竟会误中副车，本就有些气恼在里头，让十四一搅和，我的火气上来了跟他吵了几句，到最后，他连什么“成事不足、阴险龌龊、笑里藏刀、包藏祸心”全都吼了出来，我被他震惊了，我没想到他竟有胆子这样的闹，更没想到我眼里的小屁孩竟好似比我知道事情还要多……我完全愣住了，再回不了一句嘴……十四摔门而去的时候，我气的什么似的，倒是八哥，给十四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却是一点都不恼，临了，还跟九哥说什么“有点咱满人汉子的味道了！”

　　“弟弟年纪小，说话没个分寸，哥哥们多担待担待罢。”十四一边儿笑说，一边儿环视着我们三个，最后又冲我打了个千儿：“十哥要是还生气呢，那您说怎么着吧，只要您能消了气儿，做弟弟的决没有二话。”
　　“行了，”八哥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都是自己个儿兄弟，哪有什么杀父仇、夺妻恨的，碰个肩儿，和解了。”
　　八哥这样说了，我就是再不乐意，也只得看着笑嘻嘻的十四一点一点挪到我跟前来。
　　我跟誓死面对面站着。
　　他脸上的笑，连一分的刻意都看不出来，看来是我小瞧了他了。
　　想着，右肩已经碰在一起了；余光看着他的笑脸，心里一阵烦乱，目光一错，左肩用了八成的力气……
　　十四是有防备的。
　　看着退了几步，几欲摔倒的十四，我在猜想，他又有几分是装出来的呢？
　　“十哥要是还不解气，”十四笑嘻嘻的脸，这会看在我眼里，格外的别扭，“非得把兄弟撂倒了，那也成。”
　　他是在笑，我盯着他，一瞬不瞬；然而，要如何解释他眼睛里清晰地闪过的那股杀气？

　　“老十！”八哥的脸色沉了下去，我干干地笑了一声：“你有八哥撑腰，我怎么敢？？”
　　十四脸上的笑容扩散地更大了，就势又往我跟前蹭了一步：“就知道十哥也是疼我的。”
　　看着十四笑得眯起来了的眼，我猛地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八哥心细，嘱咐了一句；“一早儿一晚儿的天凉，明儿起程的时候多几件儿衣服。”
　　我嘴里打着哈哈，心里却明白，那一瞬间的森然冷意，与天气无关。
　　听着八哥说什么“不要逞强”之类的话儿，我答应着退了出来，这样的十四，我多一刻，都不想跟他在一个屋子里待……
　　出了门，深深地吸了口夜里的凉气，我突然想，那个茗薇，大概也是老十四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