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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四章 ...
「还住得习惯吗?」锁情阁开满各色夏季花卉的庭园中,忽然响起男子低柔的嗓音。
仅是一句简单的客套问候,却叫闻其声的人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悸。紫月转身望着缓缓步向自己的卓尔男子──宇文扬脸上挂着她已看得习惯、含蓄而有礼的笑容。
从这位四处游历的宇文公子倦鸟归返后,迄今已有十天的光景;除了第一次在青竹轩对初见的紫月表现出稍微激动的反应,之后的相处多半都带着儒雅守分的举止。
也许因为这份温文合仪的举止,不善与异性接触的紫月,却能和这位太过出色的男子相处得非常自然投缘。宇文扬不若平日绕在她身边的异性,总在脸上毫不避讳地表现了亲近她的意图。
「大家都对我很好,比起当祭家大小姐的日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紫月回给对方同样的笑容。
紫月这个过于迷人的表情,让那张原本就令男人倾心的脸孔,多加了一份引人的美丽--
宇文扬被灿烂的面容勾了魂,一时间只是定定的伫立在原处。人比花娇,而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虽然正是相同的状况,但紫月的容姿,又岂是简单一个娇字能够形容的!
「不会只是客套话吧。」宇文扬稍稍收敛起心思,随口问着。问话时不忘在脸上呈现出这十天来一直展现的温柔情──就怕稍一个失神,暴露出心里转得念头,会吓跑了好不容易才见着面的人。
「若硬是要找出不习惯的地方,恐怕是仆婢们都太过殷勤了。」紫月自然不知对方辛苦的掩饰,睁着双无瑕的黑眸信任地注视着。
他们殷勤的原因,自然是拿妳当宇文家的少夫人对待!「向来只有抱怨受的款代不够,紫月妹妹却嫌太过殷勤,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喔。」宇文扬轻笑地凑到对方身边,与心上人同坐一张长椅上。
紫月不安地偷瞄太过接近的宇文扬一眼,望着周围能再坐十人的空位置,感受到他故意制造的亲昵。
若在平日,谨守礼教的她,必然会表明立场地起身坐到别处地方;可是迎上宇文扬那张故作纯真不觉的脸孔,反而怪起自己,似乎用太计较的态度,去看对方单纯的一个行为。
「紫月妹妹出神地在想些什么呢?」宇文扬放柔了音调问。
「没想什么。」紫月回给他尴尬的一笑。刚才她庸人自扰所想得那些事,是决计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宇文扬淡淡一笑,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体贴地不再追问。
紫月望着身旁男子的笑容,忆起心底未能忘却的另一名男子。文风扬对一个才见面的人,就明明白白表现了他的强硬、不容人反抗的本性;宇文扬却始终是温和儒雅的佳公子--
但是,紫月曾感受到文风扬隐藏于强势态度下的柔情;在他以强硬的态度决定了她的命运之后,又给了她喘气机会的体贴。这分体贴,似乎和宇文扬表现出的轻柔,有着相同的气息。
好不容易找到能和紫月共度的时间,宇文扬不愿两人的独处,就在一片的沉寂中悄然渡过,主动开口问:
「这四年来妳和易芃的经过是听父亲说了大概,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离开宝城了?」
这个问题早在他第一眼看到紫月时就想问个明白,却为免太过莽撞的举动会吓坏对方,勉强地忍了几天,如今已是他耐力的极限。
「因为发生了一点事……到也不是什么好拿来挂在嘴边的事。」紫月不愿谈起那段时日。
永钦的求亲,和文风扬订下承诺的时间太过接近,每次想到永钦,总会跟着唤来惹她心乱的情绪──忆着只见过两面的男子;猜着若没有多情队长的介入,她和文风扬又会有着怎样的结局。
「在那里有男子对妳……骚扰吗?」宇文扬当然不知道紫月心中正想着他自己,不放松地追问。
宇文扬的口气中带着急切和恐惧──虽然想知道紫月离去的真正原因,却也害怕她真的是为了躲避赤狐的纠缠。
「扬大哥怎么对我的事这么有兴趣?」紫月作做地一笑,身子朝角落移动数寸。
「是关心妳啊。把妳待在宝城的时间作番推算,似乎正好是两年前朝廷派禁军去捉拿赤狐的时刻。」宇文扬加重剂量的引导对方说出当年的事。
在听到『赤狐』两个字时,紫月的心跟着纠了一下。以故作的镇定声音问道:
「扬大哥是怕赤狐对我们不利吗?」在紫月扬眉询问的同时,右手不自觉地握住腰间悬挂的黄色荷包。「还是怕那票禁军发现芃儿的身分呢?」
宇文扬瞥着紫月从低胸领口中露出的白皙颈项,优美的弧线和引人遐思的锁骨上没看到点缀的链子──看来紫月是毫不在乎赠与订情物的文风扬──在她未能明确的回复下,已擅自猜测了呼之欲出的伤人答案。
强作镇定后,宇文扬仍以不变的笑脸瞅着不安的紫月。带着自嘲的口气、以太近于事实的猜测玩笑说:
「让我来猜猜当年的情景可好?会不会恰好赤狐在被追捕的时候,闯入妳居住的屋子里求助?然而却被妳的美貌吸引,等禁军撤了之后,又死皮赖脸地来骚扰妳,所以才不得不被迫搬到别的地方?」
紫月倒抽了一口气。被这个玩笑的猜测弄得胆战心惊。
宇文扬心里抽痛了一下。「看妳的表情,我是猜对了。」
除了最后一句,到是分毫不差!「扬大哥真有他心通……」紫月怕对方再胡乱猜想,只得透露部分事实。「只可惜说错了对象。我和芃儿被迫住到其它的城镇,和赤狐毫无关系。是因为当时禁军的队长似乎……似乎符合了你的那些猜测,为了省掉不必要的麻烦,才不得不离开已经熟悉的地方。」
「妳的意思是……那个禁军队长骚扰妳?」
「没有骚扰那么严重……」紫月搓了搓手,看到宇文扬脸上闪过不让属于他的骇人,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才好。
宇文扬在她手背上轻拍着以做安抚;察觉到自己的表情才是惹她不安的最大原凶,连忙换上先前的平顺神色。
「别慌张,我不会吃了妳。妳既然不知该从何说起,不如就把当时的情景整个说上一遍。」最好把文风扬的事也说个清楚!
看到宇文扬的坚持,紫月只得把当时遭王五施暴、永钦适时出现搭救、接着以暗示的方式向她求婚等事,大致说了一遍;其中提到总管因为保护她而死的情形,忍不住红了眼眶。
当时看到卧病在床的老总管,宇文扬就知道他是时日无多的人,却没想到吹熄残烛之躯的,居然不是疾病,而是一个发着兽性的男子。
宇文扬递了一条帕巾过去,却未见对方取过使用,自动替她拭干泪水。
若非还记得『宇文扬』该是个彬彬有礼的佳公子,眼前他最想做的事,是如文风扬的强势,一把拥着紫月入怀,永生永世不再放开心系之人。
紫月抬起头,朝痴痴盯着自己看的人露出害羞的笑容。为自己不争气的行为辩解道:「以前我不是这么爱哭的人,不知怎么地,现在居然说着说着就流下眼泪。」
「没关系,想哭就哭出来。若嫌一块手巾不够,我还有两只袖子和一大片的前襟任妳使用。
紫月被对方逗得破涕为笑,前一刻感伤的情绪已不复见。「如果你真是我大哥就好了,这四年在外头躲避的日子,也就不会感到漫长了。」随口一句无心的话出口,她发现自己居然对宇文扬有了依赖,真得盼着身边有这么一位保护者。
『幸好我不是妳大哥。我还一心盼着当妳的夫君呢。』宇文扬和紫月的心思完全不同。
发现紫月并不排斥十天来斯文有礼的彬彬佳公子宇文扬,甚而还带着一份信任,仗着这个『宇文扬』的面子,趁胜追击地现殷勤道:
「虽然我不是妳大哥,可是现在妳可是我的上宾,日后若有了委屈,我保证一定会替妳抱不平。」然而首先要做的事,便是处置那个叫王五的家伙!
「你们──宇文伯伯和伯母,大家都对我很好,我真得受宠若惊。」
「是妳太客气了。我们都当妳是家人一般,若再介意着礼节什么的,可就显得太见外了。」宇文扬趁机表白道:「我『喜欢』紫月妹妹的温婉,不过偶儿地,也该有着脾气才是。」
紫月奇道:「向来只有劝人改改坏脾气的话,怎么扬大可居然还要我当个泼妇啊!」
「是怕妳太过善良的个性,会让妳吃了别人的亏。」宇文扬觉得自己是贪心的人,他喜欢看到紫月温惋的模样,却也忆着那个戴着强硬面具与赤狐抗衡的宝城姑娘。
「我也有伶牙俐齿的时候啊,只不过你没机会瞧见。」紫月不服地表示。
紫月并没有听出宇文扬话中的情意。一方面是她心中一直存在着文风扬,就算懂得其它男子表的情,也会下意识地不去深究;另一方面则该怪梅晴的多事,让她始终记着对自己好的扬大哥心里已有他人,主动在两人间树起了一道藩篱。
「也许有一天我会见着紫月妹妹那副模样吧。」宇文扬别有用心地道。
「泼妇的样子丑死了,我倒不想让扬大哥目睹呢。」
**********************************
当宇文扬化身成赤狐时,曾向紫月说过他的直觉非常准。不管当时他声称的直觉有几分真实,在太子易隆那儿对宗展顼的担心,到是十成十的正确。
宗氏长公子以两家世交的身分,向来是宇文府的常客。刚好京城中四处流传着美丽女子拦劫护安公官轿的热门消息,奉着父亲大人之命和自身的好奇,采取直接求证的方式──登门拜访!
不知是宗展顼运气好,还是宇文扬今年诸事不顺、心想事不成,来护安府打探消息的人,没经过拜见长辈的沉闷过程,便在前院中看到了肯定是目标的倾国佳人。
青竹轩的主人回来后,紫月便少了能藏身的地点,为了避开仆婢们的殷勤招呼,只得拉着易芃在家里四处闲逛。为免多事的人来府里探听她的事,紫月和易芃多数时候都在中庭或后院活动;这次却因为听了高氏的建议,在莲池上搭着的石亭中纳凉赏景,才被路过的宗展顼逮了个正着。
「两只眼睛贼溜溜的转,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这是事后易芃对紫月说得话,其中加了太多的主观印象。
宗展顼无论相貌和身材方面,站在伟岸的宇文扬身边都不会成为陪衬,而被易芃提出来指责的眼睛,闪动的光芒最多只会让人觉得太过机灵。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在佳人一见他这个陌生人进了亭子,就急欲起身离去时,宗展顼连忙挥手阻止。「我叫宗展顼,是宇文扬的至交好友。」
「说自己不是坏人的人,多半都是坏人。」易芃自语,声音则大到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护安府中警备多么森严,哪可能随便放危险人物进来?」宗展顼一边劝说,一边自动地在两人身旁空着的石凳上坐下,双眼直勾勾地打亮着城里的风云人物。
单凭一张精致的容貌,就足以让众男子拜倒在她的裙角,更不用说此刻呈现在眼前的,是经过高氏刻意打扮后的模样──上身是淡蓝色绘着花形的小袖短襦,曳地的长裙外罩着金银细线编织的花箩薄丝裙,肩上淡粉色的披帛则和额上贴着的五彩花子相映衬──美得有些犯罪。
「以府里的警戒,宗公子的确算不上危险人物。」紫月不想理会陌生男子的攀谈,不过也不想挥袖离去而显得势弱。好不容易开了口,却发现人家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
易芃以同为男性的观点,猜出宗展顼不能专心的原因。手中一本史记横到他眼前。「宗公子不是危险人物,却是个麻烦的家伙。」
宗展顼为自己一时失态的行为干笑两声。推开眼前的遮避物后,陪着笑脸问道:「小公子和姑娘怎么称呼吶?该是宇文家传闻中的客人喽。」
「原来宗公子是为了我们而来的。城里的传言又是怎么描述我们?」紫月不答反问。她知道自己在护安府大门上演的那幕,绝对会遭人蜚短流长,可是宇文家的人把她维护的好,对谣言的内容一直不愿透露。
宗展顼尴尬地咳了一声。「大家绘声绘影地猜测,虽然对妳们的身分的猜测有好有坏,但无论那一种说法,当着本人的面说了,都太过唐突佳人。」
最平常且对紫月无伤害的故事情节,当她是宇文祯的私生女儿,易芃自然就是她同父同母的弟弟;另一种说法则以为她是宇文扬在外面沾惹上的姑娘,因为被抛弃而找上了门;然而让人认为最不可思议地,居然认为紫月是宇文老爷金屋藏娇的小妾!
不管哪种版本,也不管宗展顼先前较信哪一个,见着当事人后,荒唐的谣言不攻自破。紫月给人的感觉太过清新、太过纯净,只会被宇文家的男人当成名媒正娶的妻子来疼惜;至于被说成私生女儿,就是更不可能的──有了这么一位出色的女儿,做父亲的又岂会放心她在外头抛头露面?
「看来传得真糟糕呢。难为了宇文伯伯。」紫月已由宗展顼的脸上读出了部分事实,苦笑道。
「宇文家自然是不好过,不过妳的名誉也受了损害啊!」宗展顼提醒。
紫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我是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人家爱说就随他们去说吧。」
「不管有名没有名,既然身为姑娘家,总该顾忌着自己的名声才是。」宗展顼急忙地道。
「可是嘴是长在人家身上的,想说了,怎样都拦不住啊。」紫月笑着,对于初见的人居然这么维护着她,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宗展顼瞅视着平静的谣言中心人物,不明白她是不知道传言的杀伤力,还是真的太过出世超然。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易芃伸手挡住宗展顼直视的眼神。「如果你再这么看紫月姐,我保证让你出不了宇文家的大门。」
「原来姑娘叫紫月。好美的名字……」宗展顼喃喃念着,过了片刻,忽然跳起身惊叫道:「你说紫月?紫色的紫,月亮的月?」
这个名字他连作梦都会梦到!算得上是他的一场梦靥。
两年前宇文扬在一次任务返家后,便在他耳边念着一个姑娘的名字;好不容易挨了半年,以为从此以后耳朵里不再飘荡着紫月二字,怎知失了佳人踪迹的老友,更常提起这名字,尤其在酒后的醉话中。
「你知道我?」紫月不解地看着扭曲着一张俊脸的人。
『怎么能不知道?我真希望一直不知道,这样就能娶妳回家当妻子了。』宗展顼悲哀地叹着气。难得他终于见着能心动的美人,却已是名花有主;别的『花主』他都能不顾一切的来个横刀夺爱,可惜看上紫月的男人非他所能动得了的。
「你为什么知道紫月姐的事?」易芃站到哀悼自己短暂恋情的人面前,顺势挡住他扫向紫月的炽热目光。
「我当然知道,因为……」
「因为宗展顼也知道祭家血案的真相。」宇文扬人未到声先到,以过大的音量截去宗展顼未能说出口的话。
被抢了话的人,朝宇文扬的方向望去,脸上写满了迷惑。幸好脑袋不差,在宇文扬恶狠狠的眼神下,外加『祭』这个姓氏的提醒,意会了和宇文老爷结拜的那个祭家。
在宇文扬见过易隆的当天,宗展顼托太子之福,得以知道祭家千金和易芃的梗概;只是宇文扬像怕什么似地,把情节说得太过模糊,让听话听了一半的宗展顼,没能把宇文府的两位客人和祭家千金做连想。
「原来你知道我们家的事。先前是我误会你了,不该当你是来探听消息的麻烦人物。」紫月朝宗展顼放松地一笑。
「妳没弄错,宗展顼虽然知道一些内幕,却也称上是个麻烦人物。」宇文扬在紫月身旁的座位坐下,同时拉了好友一把。之后目光转向紫月,慎重交代道:「日后再遇到我这位损友,躲得越远越好。」
紫月眨了眨眼,跟着莞尔笑道:「扬大哥是在同我说笑吗?怎么把好朋友说成这副德行。」
「他的确在与妳说笑。」宗展顼推开宇文扬,忙着回应。虽然朋友妻不可戏,若连话都不能聊上几句,也就显得太没道理了。
「你真的在说笑话吗?」易芃认真地望着宇文扬。「我真希望这个提议是真心的,因为你这位『损友』刚才可是目露邪光的盯着紫月姐喔。我们两个现在既然住在贵府,身为主人的你就要负起保护的责任。」
宇文扬瞪了宗展顼一眼,短暂的交会中,已经充分传达出对自己老朋友的警告。
「殿下!你这么做太不公平了。我哪点比不上宇文扬了?为什么你肯把紫月托给他照顾,却不准我越雷池不步?」
「太过巧言令色了。」
易芃一句简单的回话让宇文扬大笑出声。这点是他和易隆对宗展顼缺点的共同认知,没想到让一个才和他相处不到半个时辰的少年,一针见血地指责了出来。
紫月则出神地聆听着宇文扬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声。和他相处了几天,这几天里他一直都表现得彬杉有礼,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意,却也太过刻意。如今这个毫不作做的声音,似乎表现出藏在温和脸孔下的另一种面貌。
「抱歉,太夸张的笑法吓坏了妳。」宇文扬发现紫月定定地注视着自己,收敛了笑声。
「不!我喜欢听你这种毫不掩饰的笑声。」紫月情难自禁地回话。话出口后才明白自己似乎说了大胆的话,低着头不敢再望着三双盯着她的眼睛。
宇文扬一只大手盖住紫月搁在桌上的两只细白的小手,微向她弯着腰,柔着声音道:「我很高兴妳喜欢我的笑声。妳看起来这么细致脆弱,之前总怕不加修饰的声音,会当场震碎了妳。」
「真肉麻的话。」宗展顼撇了撇嘴,从来不曾看过好友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让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易芃不屑地瞄了出声抱怨的人,后来发现他在一对金童玉女的身边挺是碍眼,牺牲自己而硬把他拖出了凉亭。
「殿下真的非常不公平!」宗展顼到也顺着易芃的意跟着出了亭子,直到离宇文扬他们有一段距离后,才玩笑多过真心地叫出心中的不平。
易芃视线留在紫月的身上,口里却对宗展顼说道:「你自己睁大眼瞧瞧,你和宇文扬两人相比,的确是宇文大哥和紫月姐比较登对。」
「我不认为我和紫月姑娘就不登对了。京城四公子中,我的排名还在宇文扬之前呢。」
「京城四公子?」易芃扬了扬眉。「那是什么玩意儿?书读了不少,可是我只听过建安七子。」
宗展顼边摇头边叹气道:「真是孤陋寡闻吶!」本来还想再多说两句,看到易芃投来不善的目光,只得就正题解释:「我们这四个人还被好事者作了一首诗呢。」不等对方询问──或者怕易芃压根不想问──主动道:「易氏皇子傲众人,宗家公子风流闻;冷彻难亲属百里,萧洒随意在宇文。」
易芃一脸不信。「不是你看我暂时出不了宇文家的大门,所以随口乱编了一首诗来骗人的吧?」
「我虽然巧言令色了些,但是顶多只是说话夸大,到不会说谎骗人喔。诗里面所谓的易氏皇子,指得是你的叔叔、亦即当今的皇太子易隆。」
「隆叔叔……他过得好吗?在外面生活了这几年,唯一想念的宫里的人,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了。」
「被封了皇太子,又成为众家女子狩猎的对象,隆殿下应该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幸运的──说起幸运,现在自然还要加上宇文扬。」提到老朋友的名字,宗展顼想起和小皇子扯了一大堆的原因。「我都说了这么多,殿下总该承认我不可能会输给宇文扬了吧。看得出来你很关心紫月姑娘的未来,可是在把她推给才见了没几次面的男人之前,最好还是先观查一下周围其它的好男人。」
「就算你和紫月姐很登对,可是有一点却比不过宇文扬。」易芃故意顿了顿,看到宗展顼拉长颈子听着,才宣布道:「是紫月姐本身心态上的问题,在宇文大哥身旁时,要比在其它男人身边自在许多。」似乎也能忘了那个赤狐的事。
「紫月姑娘能和宇文扬谈得来,不过是一种雏鸟认第一眼所见的生物为母亲的反应;单就『祭紫月』来说,宇文扬不过沾了父亲的光。若不是上一辈的结拜,今儿个说不定就是来我们宗府求助,谈得来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宇文公子。」宗展顼话中有话。
紫月和赤狐在两年前就认识了,以时间而言他自然比不过;可是此刻宇文扬和宗展顼两个人,对祭紫月来说都是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吶!真要拚了命的追起来,想他能言善道的本领,到未必会输给靠着拜把上一代的宇文扬。
易芃自然不了解这席话中所带的玄机,以为宗展顼心中嫉妒。语带警告地表示:「内心充满嫉妒的男人最丑陋了,亏宗公子天生长得一表人才,可不要走上岔路才好啊。」
「我没在嫉妒。」
「一般人到是很少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你该感谢我还替你指了出来,不至让你在日后走错路,怎么反而还一副不知悔改的表情?」先前那番话是真心诚意地劝戒,但是此时的这一席话,则有七八成的玩笑味。
「谢谢殿下关心。」宗展顼有口难辩,没好气地道了谢。
「不必客气。」易芃不客气地接受了道谢。跟着视线回到亭中,朝闷憋着一肚子气的宗展顼扬了扬眉。「瞧!他们两人真的十分相配呢。」
顺着易芃的视线望去,看到紫月确实对宇文扬展显出不曾对自己表现出的娇柔,虽然心有不甘,却不禁以客观的角度想道:
『就算紫月对赤狐没兴趣也不要紧了,反正她对宇文公子是百分之百的有情有意。』
两个失恋的男子立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正考虑该在什么时机回到亭内最为恰当时,一个高八度的女子声音如同魔音地传了来。
「该死!是钱大小姐。」宗展顼失声道。
不理还愣在一边的小皇子,虽然自己才失了恋,仍然有义气地冲进凉亭,想给宇文扬施以警告。而他最多只说了「钱如如」三个字,名字的主人已然大驾光临。
钱如如没有紫月的容姿,可是丰腴的身段配上时下流行的衣饰、妆靥、花钿等--特意修饰过的外表,绝对是京城中名列前矛的美女。
宇文扬被钱如如纠缠的恶梦,要从四年前算起。当时住在城南的钱员外买了栋城北的大宅,为了乔迁之喜而递了名刺拜会地方上的名门望族;原本在朝中任官的臣子对经商的何员外是不太搭理,却碰巧一名赤狐下手的对象将要光顾钱宅,为了取得情报,他不得不纡尊降贵地出席了钱宅的宴会,因而被钱家大小姐相中。
经过多次领教了钱如如的执着,宇文扬话还来不及说,先一步的举动便是弹起身,把还没弄清状况的紫月拉往身后。
宗展顼也算公私分明,在这紧迫的关头也没和老朋友计较,毫不犹豫地站在宇文扬身旁,顺便当了人墙挡下钱如如投向紫月的恶毒目光。
紫月躲在两个大男人身后,多少猜到自己准备面临的情况,忍不住在心里闷笑,觉得眼前这两个人的举动稍嫌夸张。同时,不打算放过看戏机会的易芃也已经来到她的身旁。
「我又不是吃人的母夜叉,瞧你们两位公子把人家当家传宝贝地藏着,若传了出去,倒叫那些说三道四的人笑岔气。」钱如如自个儿找了位子坐下,嘴巴已不饶人地开了腔。
「钱姑娘天生美丽动人,不论从哪点来看都不像母夜叉。咱们两个挡了妳们两位女子的视线,是怕宇文府里客人,因为看到妳的容貌后而自惭形秽。」宗展顼脸不红气不喘地瞎掰,宇文扬则听出他话里对钱如如的讥讽。
『果然是个巧言令色的人。』紫月被两位护花使者保护得好,处在安全的地方反而有些无聊,听到宗展顼的说词,以唇形对易芃无声地道。
易芃摊了摊手,似乎在表示『我早就知道了』。
「传言中宇文家来的姑娘可是个倾城大美女,我这庸脂俗粉哪能和她比,宗公子也就别尽说些虚伪的话。」钱如如虽然追宇文扬追得紧,却也是个头脑颇不简单的花痴。「我倒不会因为看了美女而丧失信心,就劳二位移个身,让我认识认识好姐妹吧。」
宇文扬当然不肯让自己的宝贝任着嫉妒的女子糟蹋,正想着为她脱身的法子,紫月已经闪过两名男子,选了钱如如对面的位子坐下。
「钱姑娘?不知闺名如何称呼?」紫月带着适当的笑容问。
好一个让男人移不开视线的美人!
钱如如先一刻还满满的自信,在瞧见紫月的相貌之后,忽地减少了几分。停顿了片刻,想到不该长他人志气,不甘势弱地道:
「如如,如意的如。不知妳的名字是?」
「紫月,紫色的月亮。」紫月沉着地应对。接着把易芃拉到身边的位子坐下。「这位是舍弟,单名一个凡。」
钱如如故意来回打亮着易芃和紫月,片刻后才以略见恶意的语气道:「看来外头的风言风语的确不足以采信。传说你们姐弟两人是宇文老爷的私生子,如今亲眼瞧了,发现和宇文老爷可没一丝相同的地方。又说紫姑娘可能是宇文老爷偷养的……」说到此顿了顿,没把『小妾』两字说出口,是因为宇文扬带着肃杀的眼神瞅着她。「我想真的是传言夸大了。」
「钱姑娘今天来护安府,也和宗公子相同,是为了来打探我们姐弟两人的事情啊。看来我和舍弟突然成了焦点人物,可还真是受宠若惊。不过谣言止于智者,钱姑娘一见就是个聪明人,我想也不会去相信街头巷尾的不实流言。」紫月朝何如如淡淡一笑,没理会对方恶质的挑衅,反而将了对方一军。
易芃看着接下去不知该采取何种手段的钱如如,以及为了紫月镇定的表现而惊讶的两名男子,暗暗在心里发笑。
美女相妒以致于恶言相向,是走到哪里都不变的铁则;就算平日温婉的女子,在数以百计的恶意争斗中,总也会悟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应变方式。四年来易芃跟在紫月身边看得多了,当然深信她的能耐。
「说起来还是邻居或世交家族,比远房的亲人要亲得多。」在稍许的沉默中,紫月忽然又开了口。
宇文扬看到紫月眼中闪着的机灵,配合着问:「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虽然身为宇文家的远亲,可是因为护安府的守卫从没见过我这个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当日说破了嘴仍不被放行。好不容易拦了轿子见着了字文伯伯,却又被外头绘声绘影地说了一长串的故事。像钱姑娘和宗公子两位宇文家的常客,随意和大门守护打个招呼,便能自由地在府里出入。」
紫月这一长串的话,为得是想让外头的谣言有所平息,既然护安府的守卫挡不了所好的好奇者来府里打探,她和易芃又不可能总是避着来客,只好用早先想出的计谋,声称自己和宇文家的表亲关系。
不过第一个听众是视宇文扬为禁脔的钱如如,能放开心胸替紫月说多少好话,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事。太过了解钱如如为人的宇文扬和宗展顼,只求谣言不会更加扩大。
「为什么妳不肯让我保謢妳?」等不速之客离开后,宇文扬不解地问。心里则因为当不成救美的英雄而略显不快。
「若今天要伤我的是个体力远强过我的男子,我绝对不会自不量力的强出头。可是刚才我面对的不过是个只能靠着一张嘴伤人的女子,女人的战争就该女人自己应付。」
「话是没错啦,可是……」
「你一直当我是贤良淑慧、温柔婉约的人,我说过自己也有能言善道的时候,可惜你就是不信。如今见着我泼妇似地一面,是被吓着了吗?」紫月问是这么问了,脸上却没有任何担心的神情。是好是坏都是她的改不了的个性,也就没隐藏或怕人嫌弃的必要。
「紫月姑娘得天独厚,不管是和顺善良的风貌,还是得理不饶人的泼妇相,全都会叫男人奉为心中的女神。」宗展顼抢着说。
他这拍马屁过了头的话,遭来在场另外两位男性的白眼。尤其是宇文扬,心头更是不快──因为这本是该他说的话!由别的男人口中说出来,只显得肉麻恶心。
「原本还挺喜欢自己泼妇似地这面,可是听宗公子这一说,我反到觉得应该改改个性了。」
紫月忽然冒出的玩笑话,惹来其它二人的大笑,宗展顼则在爽朗的笑声之中,算是被紫月和易芃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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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宇文家吃了败仗的钱如如负着气回到家里,首先遭受她迁怒的,当然是大门守护的家丁;而后遇到何家总管时,又把堆着笑脸的老人给数落了一遍。见一个骂一个地终于找到独处在书房的父亲。
「外头传言成那副德行,我还以为宇文家来的客人,像个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儿似的女子,怎知居然能说善道,让我在宇文扬面前出了好大一个糗。」
钱如如人还没全进到书房,便一连串地吐了苦水。
房里坐着一个身材肥硕的男子,虽然才五十多岁的年纪,却已是满头雪白的头发。当女儿抱怨时,他正埋首于一幅侍女画中。
「又在看那个美女图了。」钱如如凑到父亲身边,满是不屑地瞥了眼看了快十年的画像。「说起这个像中的女子,宇文家里那个身分神秘的紫月,到和她有七八成相像呢。」
原本对女儿的话没听进几分的钱员外,忽然从画中抬起头,双眼中带着异常的光彩,油脂过多的下巴上,似乎还挂着几滴口水。
「宇文家传言中那个姑娘叫做紫月是吗?」钱员外终于开了口。「妳说她和画里的女子有七八成相似?」边说边又望着手中的画像。「这种大美女可不多见,不是妳夸张了,就是眼花弄错了。」
钱如如懒得和父亲多说,随口应付道:「就当我弄错好了,反正宇文扬把她保护得周到,就算真是个大美女,你也不容易见着。」
若是钱如如坚持紫月和画中女子的相似,钱员外还不会有多大兴趣;如今听女儿无所谓的态度,反被挑起兴致--
正心痒地想着偷瞧美人的法子,来不及同闲坐一旁的女儿商量对策,一名家丁匆匆来报,声称一位驸马和王爷光临钱府。
「最近咱们家怎么那么多皇亲国戚出入?」钱如如在被父亲赶离书房前,好奇地问。
「妳一个女孩儿家不懂这些事,担心自己的衣服脂粉就是了。不过妳千万记得,家里出入的这些人物,可别传了出去。」
「这么神秘兮兮的交代,爹不会是在进行什么坏事吧。」钱如如一脚跨出门坎时,忽然回头同父亲讲了一句玩笑话。
「妳别乱说话!事情成功了,自然就称不上坏事,而且随之而来的荣华富贵,是三代都享用不尽的。」钱员外倒没女儿的从容,反而以紧张兮兮的口气教训道。
「现在我们家的钱财已经是三代都吃喝不尽了,再累积下去,不就比皇帝都还要富有了吗?」
「傻瓜,这个世界上有会嫌钱多的人吗?」
钱如如领悟地点了点头,而父女二人这几句对话,让她撞见了准备和钱员外共谋大计的两名伙伴──一个是年近五十的福态男子,另一名则三十上下、面貌英俊过人、身材修长临风的出众公子。
看到钱如如皎好的外貌时,其中较年轻的男子显然有片刻忘了进钱府拜会的目的,双眼上下打亮着大胆回视他的美人,不是同行的人推了他一把,恐怕就这么杵在书房门外。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清清喉咙后,年轻男子换上一副迷人的嗓音问。
「公子不认得我?」钱如如回神后朝对方抛了个媚眼。「可是我却知道你是谁呢。公子是兰若公主的夫君吧!几年前的婚礼时我在大街上看过驸马爷马上英姿,直到现在还无法忘记呢。」
娇媚的语气加上勾人魂魄的眼神,尤其最后一句话里明白的意思,钱如如成功勾住了驸马原本就风流多情的心。
「妳别多话了,还不下去。」钱员外驱身上前打断弥漫在两人间的氤氲之气。在钱如如飘然离开后,才对两名贵客赔着罪道:「请贺王和驸马爷见谅小女的多话。」
「小女……啊!那位姑娘原来是令千金吶!」驸马半晌才理解『小女』这两个字的意思。
「是啊。」钱员外点了点头。「不过大家都说我们父女两个长得不像。」
『幸好和你长得不像!』在钱员外追加的补充后,驸马和王爷两人同时在心中又惊又欣慰地想道。
「钱姑娘的年纪似乎不小了,怎么没替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驸马爷心有图谋的问。
「她一心放在宇文家公子的身上,似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自然没人敢上门提亲。」
「宇文家可真风光。在女主时宇文祯那只老狐狸就得了不少好处,如今他不但得了新皇的肯定,连他那儿子都和易隆有着不匪的交情……」一直沉默在一旁的王爷忽然酸味十足地自语。「不过他们这种风光的时候,怕是要不了多少时候了。」
「若钱员外不嫌女儿当不了正室,我倒是想和您当个亲家呢。」驸马的心思飘到老远,目光游移在钱如如曾伫足的门边;口里说得话和同伴的野心可是有着天南地北的差异。
「咱们是来钱府谈正事,不是要让你挑选侧室的。」贺王在钱员外有所表示前阻止了这个风花雪月的话题。发现妹婿的不满,冷笑着消遣道:「就算我没阻止,你家里那只比你大十岁的母老虎,肯让你这美男子纳进一位比她更像是你妻子的女子吗?」
我写的有那么难看吗?
为什么分数是零分?
不太想再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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