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生子』世梦》落影笙潋滟

4、梦前尘·一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展昭随四人回到相府，刚行至门前，却被一股不知明的力道拦在门外，只看得四人过了照壁，消失于后。又不多时，忽听得府内传来一阵慌乱，有人惊呼了声“相爷”，待欲细听，却是听不清其他。
　　展昭不由心中焦虑，无奈破不了那力道，只能徘徊于外。正此时，却听得身后一句尖锐之音。
　　“展昭，你果然在这。”
　　展昭诧异。这一路行来，虽未遇见许多人，却也未有看见自己的。不由转身而视。就见街道尽头立有一人，身材矮小，着了红装，手中握有一物，因着太远，看不真切。
　　正不解，那人却已行至身前。
　　展昭这才看清，竟是脸色惨白，抹了浓艳的腮红，梳了发髻，看打扮，却是幼童无疑。而那手中之物，竟是木制的棍棒。
　　展昭欲询问，那幼童忽又尖了嗓音，嘴角咧开一丝诡异的笑容，开口说道，“展昭，主人让你跟我回去，如若不从，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展昭心笑。自他年少之时闯荡江湖，对他说这话的人比比皆是，但却是只有很少的人能付之于行动。眼前这幼童虽诡异异常，却也断然威胁不住南侠。只是那声主人，却没缘由地让展昭想起了今夜那个黑衣之人。思及此，忽又想起自己与白玉堂刚出生的孩子，顿时微憾。不过才得见一面，竟已是天人永隔。
　　“哦？”展昭心念飞转，依旧答得淡然，转了个声调，微然一笑，如沐春风，“展某倒是想要看看这不客气之法。”
　　许是脱离了牵绊，展昭此时只觉昔时豪情再生，语气中不由少了分温婉，多了三分洒意。
　　那幼童听罢，不再答语，扬起手中之物，飞袭展昭面门。
　　展昭急退，一个燕子三抄水，轻巧落于五步之外。心道这鬼魂却也与生人无异。
　　不想那幼童竟是比得展昭更加迅猛，只一眨眼，那幼童却是从他身侧绕开抄至他身后。见展昭身形将至，扬棍直劈展昭后脑。展昭听得风声，左尖点地，借力越向空中。奈何乃幼童如影随形，木棍刚擦着展昭衣摆而过，人也已跃起，竟是丝毫不逊南侠。
　　世人都说，展昭成名皆三点：剑术、轻功、袖箭。
　　见此状，展昭不由苦笑，这非世间，果然还是与尘世有别。
　　见木棍再次袭来，展昭出手格挡，不想刚碰及木棍，顿觉一股剧痛袭来。幼童见展昭痛苦之色，不由笑道，“这桃木棍的滋味如何？”
　　展昭不语，待木棍再次袭来之时也不再出手相碰，只凭了往生的轻功险险避开。但这般一来，自是落了下风。
　　两人缠斗少时，展昭渐被幼童逼至一角，眼看木棍再来，展昭只得抬手去挡。不想却忽听身后有音，只道“跟我走。”然后便有一力道抓住了展昭的胳膊，景致飞转，待重新平静下来，展昭却是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内。
　　这屋不过寻常摆设。当地放着黄花梨夹头榉翅头案，案上一些纸砚笔墨。屋左临窗一套红木镶云石背板椅连几，上散三枚铜钱，看不出用意。正处则一张黄花梨三屏风罗漠床，未挂帏帐，胡乱地卷了被褥。
　　这摆设，竟是他人卧房。
　　展昭顿时一愣，转身便欲离开。不想却听得旁边一人嬉笑，“展小子，还没谢我老头的救命之恩就要离开，未免也太不合你南侠之名了吧！”
　　展昭闻声，寻源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一老者。鹤发童颜，着一件灰青色长袍，粗看时几分凌乱不整，待细细观之，却是飘然有出世之姿。
　　老者见展昭看他，咧嘴一笑，“嘿嘿，我老人家长得还不错吧。”言语之间挤眉弄眼，手上捻了胡须，却是摇头晃脑。
　　展昭哑然，却是已知晓这老人来由，只心道，这老人家果是未变。刚欲开口，却听得那老者佯怒道。
　　“展小子，想说我坏话就要当面。不然哪天我老头给你传出去，有污你侠名啊。”一句话，说得是展昭哭笑不得。
　　展昭无奈，只得抱拳作揖，浅笑道，“葛老莫气。展某这就给葛老……”
　　话到一半，却是被老者打断。那老者刚听展昭开口，便是不住皱眉，到后来已是全然不顾形象地白眼看展昭，待打断展昭说话之后，更是用手指了展昭眉心，“叫我葛三！”
　　这句话，那老者说得是义正言辞，表情是一副理所当然。可这等不顾长幼尊卑的叫法，又岂是南侠开得了口的。
　　老者见展昭犹豫，双目圆瞪，吹着胡子便想往展昭身上招呼，“我老人家就真的那么老？恩？”
　　“不是，晚辈只是……”
　　“算了算了，”老人猛然停住身子，摆摆手，“那叫我葛兄吧！”
　　展昭忽地想起那日自己和那人被这老人折腾到毫无反抗余地，于是只得妥协，开口唤道，“葛兄。”心中仍不免嘀咕，真真是个怪人。
　　那老人似是很受用，嗯了一声，眯起眼，点着头，拂过自己的胡子。半响，复才又睁眼，看向展昭。
　　这一看，却是仿佛发现珍宝般，啧啧地砸吧着嘴，口中直念道，“怪哉，怪哉，世间居然还有这等有趣之事。”一边说着，一边竟是起身跃至展昭身前。
　　展昭不解，下意识便要后退。那老人却是一声疾呼，“给我站住！”
　　展昭一愣，乖乖停住身子。
　　那老人这才近得身前，将展昭上下打量了个遍，口中喃喃，“妙啊，妙啊！展贤弟你果有天佑，如今虽是三魂离体，却是七魄未散。真真是有趣至极。”
　　皆知，人死之后，七魄先散，后三魂离体。展昭这番，倒也确是稀奇。
　　展昭不明，问道，“葛兄这是何意？”
　　老者不语，围着展昭又绕了好几个圈子，这才答道“那日我就给展贤弟说过，你本该是安享晚年百岁之后才去地府。可这逆天受孕，无中创了有，必然是要付出对等的代价。是故才有了这生死劫。那日老头我只隐约看的其中玄机，却是参悟不透。故而也无法破解。今日一见，展贤弟你果然是有天人庇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