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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百日无忧 ...

  •   “王妃,您没事吧?刚才齐王妃派了好些人寻您了。”千巧担忧地问道。

      怀薇看着韦泽的神色,眼底露出一抹难解的意味,低声道:“娘娘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吗?怎么面色这么惨白?”

      韦泽冷笑道:“千巧,你去告诉齐王妃,就说今天的茶很香,韦泽谢过了,他日必当回请!”

      小丫头看着她的脸色,不敢再多言,唯唯诺诺地应到:“是。”

      杨月瑶!这个女人远不是她看上去的那般柔弱,现在回想来若说今天的事情即使她不是有意而为之,也绝对跟她脱不了关系。所谓的请她品茶不过是个幌子,真正地目的是让她故意掉进她专为她而设的陷阱才是事实。

      作为齐王府的宠妃,她不可能不知道齐王和太子在府里议事的地方,而今天她显然是故意带自己过去的,还屏退了左右。

      只是她的用心倒底何在呢?是挑起齐王府和秦王府的矛盾,还是单单地想置自己于死地……无论是哪种目的,都不容她小觑的。

      •

      “娘娘早点歇息吧,奴婢告退了。”千巧和怀薇伺候她沐浴后向她跪安。

      “等等,千巧,你留下。我睡不着觉,你和我说会儿话吧。”韦泽轻拢着睡袍,斜倚在香妃塌上。

      瑞兽香炉里袅袅的轻烟萦绕在周围。

      千巧和怀薇皆是一愣,怀薇从床上取来一个软枕,放在韦泽的塌上,让韦泽靠得更舒服:“娘娘想问些什么就问怀薇吧,千巧说话不着调怕会冲撞了娘娘。”

      韦泽轻轻一笑:“怀薇,你太拘谨了,做事总是这样滴水不漏。你这样的性格我很喜欢,可是若是对我你依然这么戒备,那我又怎么敢信任你呢?”

      怀薇倔强地抬起头,紧咬着下唇,眼里有隐隐的泪光。

      “怀薇姐姐。”千巧不忍地摇摇她的手臂,对韦泽道:“娘娘您误会怀薇姐姐了,她对娘娘绝对没有异心的。”

      “怀薇,你知道吗?我要的不是没有异心,而是要绝对的忠心,这秦王府的水太深了,不单单是你不容易,我也同样不容易。可是我既愿意真心待你,若你再这般藏着掖着也就枉费我这般苦心了。”

      怀薇仍旧低着头不言语。

      韦泽轻叹道:“罢了,我不逼你。若你有朝一日想通了,就告诉我。像你这般隐忍的女子不会是别无所求的人。一旦你愿意和我共进退,那你所求之事我必将竭力助你完成。”

      说到这里,怀薇眼光有些闪烁,欲要开口,韦泽却示意她听她说完:“或许我今日许下这般诺言让你觉得浮夸,但也请你相信,既然我敢趟进秦王府这趟浑水,我就有办法站得更高,变得更强。我需要的是能助我一臂之力的同盟,而不是一个谨言慎微的丫鬟。我的意思你懂吗?”

      怀薇点点头。

      “行了,今日我不要你给我一个答复,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但我希望你不会让我等太久,你该知道越晚一分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越多一分危险。无论是我还是你,都等不起。”

      •

      “娘娘,今天梳个什么发髻呢?是最近长安城里都盛行梳流云髻,看着挺漂亮的。”千巧一边为她搭配着衣服,一边问道。

      “随你。”

      千巧甜甜一笑,轻快地说道:“也就咱们娘娘这么随意,若是其他娘娘每日必派人打听最近长安流行什么发饰衣物,或则有什么乐子。”

      “那平日里她们都有些什么乐子啊?”

      “呃……”千巧停下手里的活,细想道:“天气好的时候,各位娘娘夫人们会去划船或者蹴鞠,但大多时候就是下棋或者品茶,偶尔博弈也是有的,对了,府里的夫人们最喜欢一块斗花和猜谜了。最近秦王殿下好像比较崇文士,府里来来往往都是些文人,夫人们自然也都趁势组织诗社或者在一起抄写佛经。”

      “是所有府中的娘娘都会参加吗?”

      “也不是,但是基本长孙娘娘邀请的时候所有娘娘都是参加的,当然,除了……除了西边那一位。”千巧小声说道。

      韦泽自然明白她说的是府里的侧妃杨氏,“看来这位杨妃确实很得宠。”

      这是屋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多时,怀薇打帘子进来,奏禀道:“娘娘,杨妃差人来邀娘娘同其他夫人一起玩乐。”

      “那你怎么回的呢?”

      “请娘娘恕罪,”怀薇直直地跪了下去,“奴婢自作主张替娘娘回绝了。”

      “怀薇!”千巧咋呼道,“你怎么能自己做主替娘娘答应呢?得罪了杨妃可怎么是好……”她小心地觑着韦泽的脸色,心里隐隐不安。

      “千巧,你先下去。”韦泽面上并没有任何异色,似乎怀薇的做法在她的意料之中。

      等到屋子里静了下来,韦泽优雅地转过身来,眼神犀利地扫过她,“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

      “如今府里表面上杨氏独宠,实则不然,秦王殿下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长孙娘娘既击败出生高贵的杨妃,那必有她的过人之处。杨妃的荣宠不过是系在秦王一个人身上,同样,长孙娘娘虽然是妾室所生,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被长孙家族认可,但她背后却有嫡亲的哥哥,还有从小把她养大的舅舅撑腰,这两个人无论是在秦王眼里还是皇上眼里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些都是杨妃所不具备的,并别杨妃性格刚烈,过刚则必损,一旦出了任何事不伤己则必伤人。与其与杨氏亲近,倒不如向长孙妃抛出橄榄枝,毕竟这府里真正做主的人还是长孙娘娘。杨氏的优势是她的出生,但是这也是她此生最大的败笔。秦王再怎么宠一个前朝公主,也不可能让她成为正妃,毕竟李家的江山是从杨家夺来的……”

      “够了!”韦泽喝止住她,从纱窗向外巡视了几圈,确定周围没人经过,才放下了心。她鼓励地点点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应该说你让我刮目相看。不过这样的话,以后切忌不可随意说出口,这府里处处都是眼睛,处处都是耳朵,一遭失算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是奴婢失言。”怀薇再次叩首,“从今往后,奴婢愿意忠心耿耿地跟着娘娘,万死不辞!”

      本以为韦泽会立马答应,但好久还没得到她的回应,怀薇才不安地微微抬头,却见到韦泽在审视自己。“怀薇,你只是一个宫女?怎么会有这般的见识呢?”

      她眼底有几分慌乱,“奴婢,奴婢在这府中听多了,看多了,就是再愚钝的人也该明白几分的。”

      “你起来,退下吧。”韦泽清清淡淡地吩咐。

      “娘娘……。”

      韦泽转过身去,“你还是不够信任我,怀薇,我知道要完全信任一个人是件很艰难的事情,但是既然选择了相信,我就不能忍受一点隐瞒和背叛的。既然你不能够完全信任我,那也只能说明我们之间的默契还不够……。”

      “娘娘。”怀薇爬到了她脚边,叩首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对娘娘隐瞒自己的身份的。”

      韦泽虚扶了她一把,示意她坐下说话。

      •
      “奴婢原姓阴,”怀薇小心翼翼地看了韦泽一眼,心一横,索性和盘托出道:“先父是愚忠于隋朝的……阴世师……。”

      ……

      幸福的人如出一辙,悲凉的人却各有各的心酸。

      她所讲述的每一个字都波澜不惊,但韦泽却能体会到每段经历里的惊涛骇浪。

      阴世师的大名对于经历了隋唐变迁的人来说并不陌生,他是隋朝的忠臣,却是李家的死敌。传闻,当日为了切断李家的龙脉,阻止李渊称帝,阴世师曾经派人掘了李家的祖坟。

      当然,这一切都是螳臂当车。他费劲了心机仍然没有能够挽救风雨飘摇中的隋朝。自古成王败寇,李渊称帝后即使表面对隋旧部不计前嫌,但李家和阴家的梁子却是早就结下了,寻了个机会就灭了阴氏满门。

      •

      “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了,奴婢若有半点隐瞒,必遭天打雷劈!”

      韦泽沉吟道:“我相信你……”她思索片刻后质疑道:“也就是说现在为止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世?”

      “他们都只道我是隋旧宫里的宫女,唐王登基后,所有的宫女都重新作了调整,我也被偶然分派到了秦王府。”

      “那……你?”

      怀薇打断了她的话,欺身跪在了她的面前“奴婢死不足惜,也不敢妄想着为父报仇,只是奴婢有一弟,尚且流落在外。奴婢愿意誓死追随娘娘,只希望又朝一日娘娘能帮助奴婢,保住……保住幼弟一命。”她充满希翼地望着韦泽,仿佛她就是黎明前的曙光,沙漠里最后一抹绿色,是她的全部希望。

      韦泽站起来,缓缓道“你先出去吧,容我好好想想。”

      怀薇大惊失色,“娘娘?”

      “怀薇,你比我想的更加不容易,我没料到你竟有这般身世。……”。看到怀薇面如死灰后,她又转念道:“我不能保证能救得了你的弟弟,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去牺牲你的性命,我要你留着性命,去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人。也希望你能明白,在这世上,能救你的,只有你而已。我们现在力量都很薄弱,所以我们能算得上是互帮互助。你若愿意,无需当我是主子,我们可以成为姐妹的……。”

      怀薇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她鼓足勇气道:“怀薇愿意誓死听凭王妃差遣。”

      “不要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我们都要活着,好好活着。让那些想要我们憎恶的人好好地看着。”她的眼睛里有种光芒,像是致命的罂粟妖冶的邪恶。

      “娘娘……。”怀薇心惊。

      “怀薇,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

      这夜,风急雨急。

      府里百花都被骤雨打击得零落飘逝。

      早上千巧来伺候韦泽起床时,瞧见临窗的花瓶里完好地插着几枝亭亭玉立的牡丹,喜道:“还是娘娘英明,早早地摘下牡丹,要不昨晚的这场暴雨,它指不定抗不住呢?”

      韦泽依在床头,怔怔地看着那几只侥幸逃生的花,怅然道:“纵能逃过一劫,谁又敢保它百日无忧呢?不过要真能经历一番风雨也好,免得叫人笑话它娇气柔弱。”刚推开窗户,一阵寒风吹过,几片花瓣飘飘然落了下来,韦泽无奈地笑道:“当真这般娇弱,世人真没有冤枉它。”寒风吹到脖颈处,凉凉的,她也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娘娘,快入秋了,好歹多穿件衣服吧。”千巧一面担忧地为她披上外袍,一面欢喜道:“今日娘娘不用去长孙娘娘那里请安了。”

      “怎么回事?”

      “长孙娘娘今天一早就前往弘福寺礼佛去了,可能要晚膳后才会回来。”

      韦泽随便挽了一个发髻,随口问道:“怀薇回来了吗?”

      “早就在外面候着了。”

      “让她进来吧。”

      •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娘娘。”怀薇伏在她的耳边一阵低语。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也就是说真的无药可解。”
      “娘娘,难道我们真的要受齐王所钳制。”

      “怀薇,我问你,如果你走在一座独木桥上,突然前面有虎,后面有狼,底下是万丈深渊。虎和狼想要击败对方,但是它们又都忌惮,而你有一个选择,就是帮助虎打退狼,或者帮助狼击退虎,当然,他们都不会感激你,甚至他们会在消灭对手后让你成为腹中餐,但是你没办法从这场搏斗中置身事外,你会怎么选?”

      “娘娘的意思是……。”怀薇若是有所思地低着头,“如果是奴婢来选的话,奴婢会选择按兵不动,这样虎和狼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韦泽摇摇头,“岂会那么容易,狼和虎之间注定有一场殊死搏斗的……我不过是被胡乱牵扯进来的路人。”看着怀薇担忧的眼神,韦泽又转念安慰道:“别紧张,只要一方还未分出胜负,我们就是安全的。”

      “娘娘。”外面有小厮禀报,“杨妃请娘娘过去小聚。”

      •

      远远地就听见一片娇俏的笑声。

      茜纱窗半闭半掩,屋内人影绰绰。

      杨妃住的地方如同她自己一样的高调奢华,下人彬彬有礼引韦泽进屋。

      进门处就是一架十二扇的紫檀屏风,屏风上绘制的是天女散花的图样。

      房中的陈设也是别样繁复,暗红色的羊毛地毯踩上去软软的。紫檀木瑶琴旁边是一人多高的花瓶,花瓶是越窑烧制的青瓷,明澈如冰,温润如玉,瓶中插着几只孔雀的羽毛。

      隔着屏风,下人禀报道:“韦妃娘娘到了。”

      里面的欢笑声戛然停止了。

      只听见清清冷冷的女声傲然道:“我这庙宇小,好容易来了尊大佛,还不叫人把这碍眼的屏风撤了下去。”

      屏风缓缓地被移走了,韦泽主仆三人就这么突兀地落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周围环坐着三五个女眷,她们的眼里有好奇,有厌恶……人人神色各异。

      杨妃,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靛蓝的大翻领宽松的明衣,翻领及袖口皆加纹饰,纹样是祥云呈瑞图,头梳锥状的回鹘髻,簪钗双插。双眼明眸善昧,水灵动人透着与生俱来的骄傲。

      韦泽略微一福身,算是行礼。

      “见到我,为什么不跪?”杨妃蹙眉,满目风雨欲来。

      “韦泽已经向杨妃娘娘行过礼了。你我同为秦王妃,且都为侧妃,恐怕唐朝的律法里并无侧妃向侧妃行跪礼之说吧。”

      杨妃满目瞪圆,咬唇不说话。

      “哼,韦姐姐还真高傲,连隋帝的公主也不放在眼里。”说话的是一个绿色短褥的女子。她说话间,坐在她一旁的燕氏不安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担忧地看着韦泽。

      “她是魏夫人。”怀薇小声地提醒她。

      这位魏夫人本来只是个侍妾,但因为生育了秦王二子李宽而自恃有功,在其他几位侍妾面前也就处处争锋,唯恐别人看轻了她。

      韦泽淡淡地笑:“如果今日杨妃是以秦王侧妃见韦泽的,那我所行之礼并无不妥;如果你是以隋朝公主的身份见我,韦泽再不济也是唐朝王爷的妃子,恐怕就更不能行此大礼了。”她向来是人敬一尺,我敬一丈的,但谁也别想欺负了她去。

      杨妃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变了几变。

      “这样伶牙俐齿,本王的王府容不了这么无法无天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百日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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