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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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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办公室染成一片暖金色。聂红裳终于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一天的忙碌暂时告一段落,疲惫感袭来,但比疲惫更强烈的,是心底那份莫名的空落和想要立刻回家的迫切。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林渡的名字。她们没有互发过信息,这个联系方式,更像是聂红裳单方面的安心保障。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最终还是放弃了。林渡大概不会喜欢这种查岗式的联络。
正当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内线电话又响了起来。
“聂总监,周总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助理的声音传来。
聂红裳动作一顿,看了一眼时间,已是下班时分。周彦很少在这个时间点找她。
“好的,我马上过去。”
她整理了一下衣着和表情,确保没有任何失仪之处,这才起身走向周彦的办公室。
周彦的办公室比聂红裳的更为宽敞,设计风格偏向沉稳的现代主义,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他正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听到敲门声,才转过身来。
“红裳,来了,坐。”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聂红裳依言坐下,心中猜测着周彦的意图。
周彦走到办公桌后,拿起桌上一个包装精美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递到聂红裳面前。
“这是……”聂红裳没有立刻去接。
“一点小礼物。”周彦笑容不变,语气自然,“算是为上次王总那件事,让你受委屈了,也表示我的歉意。项目能挽回,你的专业和能力是关键。”
聂红裳看着那个首饰盒,心中警铃大作。
这绝不仅仅是上司对下属的安慰或奖励。盒子的品牌logo她认识,是一个以昂贵和设计感著称的法国珠宝品牌。
“周总,您太客气了。王总那件事已经过去,项目能继续推进是团队的努力。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周彦似乎料到了她的拒绝,并没有收回手,向前一步,将盒子轻轻放在聂红裳面前的桌面上,声音压低了些,“红裳,只是一份心意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为公司付出很多,这是你应得的。”
他的目光落在聂红裳系得严实的领口,意有所指地顿了顿,“而且,我看你最近……气色很好,人也比之前更添了几分风韵。女孩子,总要有些精致的东西来配。”
这话里的暗示,让聂红裳绷直了脊背。
周彦果然看出了什么,他不仅在观察她的工作,更在窥探她的私生活。
一种被冒犯的怒意涌上心头,但被她强行压下。周彦是她的上司,在公司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直接撕破脸绝非明智之举。
“周总,谢谢你的好意。但礼物我真的不能收。我的私生活与工作无关,也不希望成为被讨论的话题。如果没事,我先下班了。”
说完,她不再看周彦有些僵硬的脸色,以及桌上那个刺眼的蓝色丝绒盒,转身,步伐稳健地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聂红裳快速收拾好东西,几乎是逃离般地下了楼,坐进自己的车里。她需要立刻回到那个有林渡在的家,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感到一丝真正的安心。
——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聂红裳看着镜面轿厢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深吸几口气,努力调整表情,不想让那些龌龊事污染了这片属于她和林渡的空间。
“叮——”
电梯门滑开,入户玄关温暖的感应灯亮起。她刚踏出电梯,就嗅到了空气中那缕熟悉的、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气息,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头翻涌的烦躁。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沙发区域。
林渡就坐在那片暖黄的光影里,手里拿着那本聂红裳给她买的、关于现代艺术史的图册,指尖正停留在一幅色彩狂乱的抽象画上。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迎向聂红裳。
“回来了。”她放下图册,声音是一贯的平淡。
就这简单的三个字,让聂红裳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撑的坚强外壳出现裂痕。她踢掉高跟鞋,甚至没来得及穿拖鞋,赤着脚快步走过去,几乎是跌坐进林渡身边的沙发里,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任由聂红裳靠着,林渡没有问“怎么了”,也没有多余的安慰,抬起手,一下下轻抚着聂红裳的后背。
聂红裳闭上眼,深深呼吸着林渡身上清冽的气息,感受着她平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办公室里那些令人作呕的试探、走廊上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有周彦那份带着价码的“礼物”。
……所有这些,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外,显得如此遥远而微不足道。
“累了?”良久,林渡低声问。
聂红裳在她肩上蹭了蹭,闷闷地“嗯”了一声,不想多说,那些污糟事,她不希望玷污了林渡的耳朵。
林渡便不再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聂红裳靠得更舒服些,抚着她背的手未曾停下。
寂静在温暖的灯光下蔓延,只有彼此轻浅的呼吸声交织。
过了一会儿,聂红裳才想起什么,抬起头:“你吃晚饭了吗?我忘了给你带……”
“用你留下的那个……平板,”林渡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iPad,“点了粥。”
“那就好。”重新靠回去,手臂环住林渡的腰,聂红裳低声嘟囔,“还是家里好。”
林渡低头看着怀里难得流露出依赖姿态的女人,眼神微动,她能感觉到聂红裳情绪的低落,并非单纯的疲惫,更像是在外受了委屈。
“若在外受了气,不必隐忍。无人可轻侮于你。”
聂红裳心头一震,抬起头,对上林渡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她知道了?
不,她应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有,”她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就是工作上的琐事,有点烦心。看到你就好了。”
林渡凝视着她,没有戳破这显而易见的谎言。
这时,聂红裳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拿出来一看,是苏晓。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了,语气尽量正常:“喂?”
电话那头传来苏晓咋咋呼呼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又在某个派对或酒吧:“裳裳!在干嘛呢?出来玩啊!夜色今晚有超棒的DJ,我认识几个特别有意思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聂红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渡,后者已经重新拿起了那本图册,目光落在书页上,对这边的电话毫无兴趣。
“不了,苏晓,我今天很累,刚到家。”聂红裳婉拒。
“哎呀,就是累才要出来放松嘛!在家对着那个冰块脸有什么意思?她都把你变成宅女了!来吧来吧,就当陪陪我嘛!”
聂红裳微微蹙眉,语气淡了些:“苏晓,我说了,我很累。而且,她不是冰块脸,我在家很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苏晓的声音带着点赌气:“行行行,你就守着她吧!我看你是彻底被她迷了心窍了!挂了!”
不等聂红裳再说什么,电话里只剩下忙音。
聂红裳无奈地放下手机,有些歉意地看向林渡:“是苏晓,她……说话没什么分寸,你别介意。”
林渡翻过一页图册,眼皮都未抬:“无关之人,何须介怀。”她的态度如此淡然,仿佛苏晓和她那些鼓噪,不过是窗外偶尔掠过的飞虫嗡鸣。
聂红裳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中那点因苏晓的话而产生的小小波澜也平息了,是啊,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明日还要忙碌?”林渡问。
“嗯,有个重要的项目提案。”
“那便早些歇息。”林渡合上图册,站起身,顺势也将聂红裳拉了起来,“我去放水,你泡个澡,解乏。”
聂红裳心头暖融,依言跟了过去。
浴室里,圆形浴缸已经开始注水,林渡正微微弯腰,一只手探入水中试着温度,氤氲的水汽渐渐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轮廓。
聂红裳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古董”,在学习使用这些现代设施时,偶尔流露出的那点笨拙,总让她觉得格外真实,也格外……动人。
“水温尚可。”林渡直起身,回头看她。
聂红裳走过去,伸手试了试,“嗯,刚好。”她开始解衬衫的纽扣,动作间,脖颈和锁骨处那些被精心遮掩的痕迹,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林渡的目光落在那些暧昧的红痕上,眼神暗了暗,伸手,指尖轻轻抚过其中一处,“还疼么?”
聂红裳脸一热,摇摇头,“早不疼了。”她快速脱掉衣物,踏入温暖的水中,舒服地喟叹一声,整个身体沉入水下。
林渡没有离开,她拉过一旁的矮凳,在浴缸边坐下,拿起旁边的浴球,挤了些聂红裳惯用的、带着清甜橙花香的沐浴露,默不作声地开始帮她擦拭光滑的脊背。
聂红裳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安心地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侍奉。林渡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僵硬,但极其认真,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舒缓着她紧绷的肌肉。
“今天……遇到什么事了?”林渡问道,声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温润。
聂红裳沉默了片刻,知道瞒不过她,也不想再瞒,将周彦的礼物、赵总的轻浮言语,简单地说了一遍。
林渡擦拭的动作停了一瞬,周身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凝,很快恢复如常,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淡淡道:“蝇营狗苟之辈,不必挂心。”
“我知道。”聂红裳握住她沾满泡沫的手腕,“只是觉得……有些恶心。”
林渡反手握住她的手,用温水冲掉两人手上的泡沫,然后,俯身,在她光洁的肩头落下一个轻吻。
“水脏了,便换掉。”她的唇贴着聂红裳微湿的皮肤,声音低沉,“人若脏了眼,不看便是。”
这话说得平淡,聂红裳忽然觉得,自己那些在职场中不得不周旋、不得不隐忍的烦恼,在林渡这种近乎“物理净化”的思维方式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不由得笑了出来,转身环住林渡的脖颈,带着满身的水汽和花香吻上她的唇,“你说得对……不想他们了。”
这个吻带着沐浴露的清甜和水的温热,渐渐加深。
浴缸里的水波荡漾开来,打湿了林渡的衣襟。
一吻结束,聂红裳气息不稳地靠在她怀里,脸颊绯红,眼神湿漉漉的,“衣服湿了……要不,一起?”
林渡看着她邀请的眼神,喉间微动,却没有动作,抬手将她黏在脸颊的湿发拨到耳后,“你先洗净,我等你。”她终究还是保留着那份刻入骨子里的克制,或者说,是不愿在聂红裳疲惫之时,再让她劳顿。
聂红裳也不再强求,乖乖地快速洗完了澡。当她裹着浴袍走出浴室时,来到客厅,发现次卧的门开着,里面传来轻微的动静。
她走过去,林渡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那支赤玉凤簪。
听到脚步声,林渡将簪子收回木匣。
“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聂红裳走过去。
“无事,看看。”林渡合上木匣,目光落在聂红裳被热气蒸得粉润的脸颊和松散浴袍领口下隐约的痕迹上,眼神柔和了些,“去睡吧。”
两人回到主卧。
聂红裳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手脚并用地缠住林渡,脸埋在她带着冷香的颈窝,含混不清地低语:“抱着睡……”
怀中这具温软、依赖、散发着与自己同源沐浴香气的躯体,是如此陌生而具有冲击力,林渡垂眸,收敛心神,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收紧了手臂,唇瓣轻触聂红裳的额头,“睡吧。”
聂红裳就等着这句话,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往她怀里又蹭了蹭,寻到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呼吸很快变得绵长安稳。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
而在对面高楼的某个黑暗窗口后,一架高倍望远镜的镜头,悄无声息地转向了其他方向。
监视者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在记录本上写下:
“目标作息规律,极少外出,社会关系简单,与同居女性关系亲密。未观察到明显异常能量波动或特殊能力展现。获取生物样本难度较高,需等待更好时机。”
夜色浓郁,将所有的温情与暗涌,一并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