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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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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红裳深知此刻醒来面对林渡的怒火会更可怕,于是心一横,眼闭得更紧,甚至刻意让呼吸变得更深沉均匀,仿佛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她赌林渡不会真的对一个“醉鬼”怎么样。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林渡。
林渡看着怀中人这副死扛到底的模样,眸中的冰层又厚了几分,不再废话,直接弯腰,一手穿过聂红裳的膝弯,略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聂红裳本能地低呼出声,手臂下意识地环住了林渡的脖颈,但随即她意识到露馅了,赶紧又把头埋进林渡颈窝,继续装死。
林渡嘴角那抹冷峭的弧度更深了,抱着这具被柔软黑裙包裹、散发着酒气和淡淡香水的身体,步履平稳地径直走向浴室。
浴室的门被推开,冰冷的瓷砖反射着顶灯的光。林渡将聂红裳放在洗手台边沿让她靠着,以防她摔倒。
聂红裳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打定主意将沉默进行到底,只有黑色细肩带滑落臂膀,露出小片细腻的肌肤。
林渡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哗哗作响,蒸腾起一片白蒙蒙的水汽。
然后,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聂红裳身上。
直接伸手,微凉的指尖轻轻勾住那根滑落的黑色细肩带,将它缓缓拉下。接着是另一根。柔软的布料失去了支撑,裙身上半部分微微松垮下来,贴合着聂红裳的胸线弧度。
这缓慢的动作,比直接粗暴的脱衣更令人心慌,聂红裳的睫毛颤抖起来,呼吸窒住。
林渡的手随后来到她背后,摸到了那隐藏的拉链。
指尖微凉,透过薄薄的布料触及背脊肌肤,聂红裳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嗤——”拉链被缓缓向下拉开的声音,在只有水声的浴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连衣裙的后背敞开,凉意侵袭。
当拉链到底,林渡双手扶住聂红裳的肩膀,将裙子上半部分轻轻向下褪去。光滑的布料滑过肌肤,露出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和一大片白皙的背部。黑色衣裙堆叠在腰间,与上半身近乎赤裸的洁白形成强烈反差,冲击着视觉。
“……我……我自己来……”聂红裳猛地睁开眼,一把按住林渡还想继续动作的手,声音带着羞窘。
林渡的动作停住,抬眸看她,眼神平静无波,早就料到她会“醒”。
“不装了?”
聂红裳脸颊绯红,也不知是酒意还是羞愤,避开她的目光,手忙脚乱地想拉起滑落的裙子:“我醒了,可以自己洗,你出去。”
林渡挡在她身前,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反手握住聂红裳按在她腕上的手,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又异常清晰地传入聂红裳耳中,“晚了。我给你选择的时候,你选择了装醉。现在,由我决定。”
说着,她无视聂红裳惊愕的目光,另一只手握住她腰间堆叠的裙料,向下一扯。剩余的黑色长裙便顺着光滑的肌肤彻底滑落,堆在脚踝边。
聂红裳完全暴露在微凉的空气和氤氲水汽中,只剩下最后的内衣裤,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整个人从脸颊到脖颈都红透了,醉意早就被羞耻感和无措取代。
“自己脱,还是我帮你?”林渡的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扫过聂红裳因环抱双臂而更显清晰的锁骨线条,以及起伏的胸口。
聂红裳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骨子里的倔强让她不肯轻易服软,“林渡!你别太过分!这是我的家,我的身体!你没权利……”
“权利?”林渡轻声打断她,向前逼近一步,将聂红裳困在冰冷的洗手台和她温热的身体之间,“当你将我拉入你的世界,当你昨夜闯入我的房间,当你让我……”她顿了一下,眼底翻涌着聂红裳看不懂的暗流,“当你让我开始在意你为何晚归,为何一身酒气被另一个……同类送回来时,你还跟我谈权利?”
“同类”两个字,被她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尖锐的穿透力,刺得聂红裳心脏一缩。她这才恍然,林渡并非不懂,她那双千年修炼出的眼睛,早已看穿了乔思雨的身份,也看穿了自己那点可笑又可怜的试探和逃避。
“我不是……我没有……”聂红裳想辩解,她为何去酒吧?为何默许乔思雨的存在?归根结底,不正是因为不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吗?
浴缸的水渐渐满了,水汽氤氲,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林渡看着眼前这个因羞愤和酒意而微微发抖的女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忽然间松动了。
为何要一直逼她呢?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浮现。
眼前的女子,从西北戈壁到海市繁华,一路相伴,悉心照料,甚至不惜与家人朋友产生龃龉。她的心意,如同此刻浴室里蒸腾的热气,虽然有时令人窒息,但其下的温暖,却是真实不虚的。
自己活了万载岁月,见惯生死,看透人心,此刻却像一个毛头小子般,因她晚归、因她身边出现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而咄咄逼人,失了分寸。
说到底,是自己心乱了。而这心乱,恰恰是因为……在意了。
她松开钳制着聂红裳的手,转而拿起一旁挂着的宽大浴巾,披在了聂红裳光裸的肩头,将那些令人心慌意乱的春光仔细掩好。
聂红裳正沉浸在羞愤与对抗的情绪中,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一怔,下意识地抓紧了浴巾边缘,裹住自己,茫然地抬头看向林渡。
林渡后退了半步,在氤氲水汽中与她拉开一点距离,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聂红裳,我有几件事,需问你清楚。”
聂红裳心脏怦怦直跳,预感到接下来的对话将至关重要,她裹紧浴巾,点了点头:“你问。”
“第一,”林渡直视着她的眼睛,不躲不闪,“我的过去,你已知晓部分。妻妾之事,乃彼时常态,于我而言,责任与情谊并存,唯霓裳是情之独钟。此事,横亘千年,无法更改。你,可能介怀?可能接受,我曾有过的、与你现在认知不同的世界?”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是昨夜争吵的延续,也是她们之间最大的观念鸿沟,聂红裳抿了抿唇,脑海中闪过昨夜自己的失态和林渡那句“未曾立约,何谈背叛”。
经过这一夜的沉淀和刚才的慌乱,她似乎更清晰地认识到,纠结于千年前的既成事实毫无意义。她在意的,是现在和未来。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我介怀,但我接受。我接受那是你过去的一部分,就像接受你活过的漫长岁月。但我更在意的是现在,是你的心里,现在和以后,装着谁。”
林渡对她的回答未置可否,继续抛出第二个问题:“第二,我非此世凡人,寿元漫长,近乎不死。岁月于我,如同流水。而你,终会老去,化作枯骨。若你我……相伴,你需知,你可能只会是我漫长生命中的一段过往。如此悬殊,你可还愿意?”
这个问题比第一个更加残酷,直接触及了生死与时间的无情。聂红裳脸色微微发白,她确实没有仔细想过这一点。与一个不老不死的人谈情说爱,结局似乎从开始就注定了是悲剧。但……若因畏惧结局而不敢开始,那岂不是辜负了当下这份悸动?
“我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但我愿意赌上我的有生之年。只要你在身边,哪怕只是一段过往,我也认了。”
林渡的眸光闪动,似乎被聂红裳这番话触动,沉默了片刻,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直接的问题:“第三,抛开所有前尘旧事,不论因果轮回,只问当下,聂红裳,你是否愿意,与我林渡,结为恋侣?”“结为恋侣”四个字,她说得缓慢而清晰,这是她在此世,愿意为聂红裳做出的承诺。
聂红裳彻底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酒还没醒,出现了幻听。
她想过林渡可能会原谅她的胡闹,可能会继续那种暧昧不清的状态,甚至想过最坏的结果是分道扬镳,万万没想到,林渡会如此直接、如此正式地……提出交往的请求。
看着她这副呆愣的模样,林渡微微蹙眉,觉得她的反应有些慢,又或许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已经足够清楚,不需要再等待一个缓慢的、仪式化的回答,于是,向前迈了一小步,再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的目光落在聂红裳因惊讶而微张的唇瓣上,声音喑哑,“现在,我能亲你了吗?”
虽是询问,但她显然没打算真的等待一个口头答复,手托住聂红裳的后脑,气息纠缠间,俯身,微凉的唇瓣精准地覆上了聂红裳的。
这个吻,没有过多的技巧和柔情。
聂红裳被林渡圈在怀里,脑袋昏沉,思绪混沌,眼前仿佛蒙了一层雾,这雾中,全都是林渡。浴巾下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环抱住林渡的腰,生涩地开始回应,肌肤不可避免地相触,光滑、微凉,又带着彼此逐渐升高的体温。
温热的水汽弥漫在周围,浴缸的水龙头不知何时已经被林渡抬手关上。寂静的浴室里,只剩下两人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和唇齿间细微的声响。
聂红裳被吻得浑身发软,几乎要融化在林渡的怀里,酒精和情欲共同作用下,理智早已溃不成军,只剩下本能地渴望贴近、更贴近一些,双手捧着林渡的脸颊,迫使她稍稍离开自己的唇,看着自己。
林渡的眸色比平时更深,里面翻涌着聂红裳从未见过的暗潮,那是被勾动的情欲,清晰可见,她的呼吸也并不平稳,落在聂红裳脸上的气息带着灼人的温度。
“林渡……”聂红裳的声音又软又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要我……好不好?我现在……就要你……”
这句话大胆得让聂红裳自己耳根都烧了起来,但被酒精和情绪放大的冲动让她不管不顾。她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想要用最亲密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关系,想要填满内心因不安而产生的空洞。
她甚至主动去拉扯林渡身上那件简单的白色衬衫下摆,指尖触碰到对方紧实腰腹肌肤的瞬间,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林渡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她看着聂红裳盈满水汽和一丝惶惑的眸子,看着她被吻得红肿潋滟的唇瓣,还有那披散在雪白肩头、被水汽打湿的凌乱发丝,这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声音因压抑而显得沙哑:“不可。”
“为什么?”聂红裳不解,“你不想要我吗?我们不是……已经……”
“正因如此,才更不可。”林渡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聂红裳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又将聂红裳散开的浴巾重新拢好,动作细致,“你此刻神智并非全然清醒,所言所行,七分醉意,三分冲动。我若此时要了你,与趁人之危何异?”
“红裳,我既认了你,便要珍之重之。男女欢爱,乃至情至性之事,当在两情相悦、心神清明之时。而非在你酒后迷离、心绪不稳之际,仓促为之。”
这番话,像一盆带着余温的清水,缓缓浇熄了聂红裳心头躁动的火焰,她怔怔地看着林渡,看着她即使在情动之时依然保持的清明和克制,看着她眼中那份超越欲望的珍惜与尊重。
那股因不安而产生的急切和冲动,渐渐平复下来,是啊,她刚才确实是借着酒劲在胡闹,是在用身体上的索求来掩盖内心的不确定。
而林渡,看穿了她,也守住了她。
“可是……”聂红裳还是有些不甘,脸颊绯红,小声嘟囔,“我真的……是愿意的……”
“我知道。”林渡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手掌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你的心意,我知晓。但来日方长,不必急在这一时。”
她顿了顿,“待你酒醒,待你我都准备妥当,若你仍愿……我自会给你。”
这近乎直白的承诺,让聂红裳心头狂跳,羞意再次席卷而来,却比刚才多了几分踏实和甜蜜,她轻轻“嗯”了一声,不再纠缠。
“好了,洗漱休息吧。”林渡松开她,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她手里,“我就在外面。”
这一次,聂红裳乖乖接过牙刷,开始洗漱。林渡则退到浴室门口,背靠着门框,并未离开,算是无声的陪伴。
等聂红裳洗漱完毕,换好舒适的睡衣,酒意和疲惫彻底涌上,她几乎沾枕头就能睡着。林渡将她安置在主卧床上,细心地盖好被子。
聂红裳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个微凉的吻,轻轻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睡吧。”
这一夜,再无梦魇,只有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