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现代篇》番茄炒蛋豪吃

38、第 38 章

　　聂红裳坐在驾驶座上，额头抵在冰凉的方向盘上，闭着眼，试图驱散脑海里包厢内那令人作呕的画面和王总猥琐的嘴脸。

　　胸腔里堵着一团浊气，她讨厌那种场合，讨厌那种被物化、被强迫的感觉，更讨厌为了所谓的“项目”和“分红”不得不虚与委蛇的自己。

　　就在她心绪烦乱至极之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她以为是周彦打来继续游说或者埋怨的，看都没看就直接接了起来。

　　“喂！”她的语气带着未消的火气和不耐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林渡那把清冷如玉磬的声音，在这静谧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聂红裳，你在何处？”

　　聂红裳一愣，拿开手机确认了一眼屏幕——果然是那个杰瑞老鼠的头像，她没想到林渡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打电话过来，而且还是问她在哪里？

　　她没好气地回道：“我在哪里？我在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外面！跟你说了在应酬！问我在哪里干嘛？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能……还能飞过来接我不成？”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带着气话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林渡再厉害，也是个古人，被困在房车里，怎么可能来接她？

　　电话那头的林渡，在听到她明显带着情绪、有些哽咽尾音的话语后，沉默了片刻。

　　聂红裳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微微蹙眉的样子。

　　几秒后，林渡的声音再次响起。

　　“发地址于我。”

　　聂红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将你此刻所在之地的方位，发给我。”林渡重复了一遍，“现在。”

　　聂红裳彻底懵了，她坐直身体，哭笑不得：“林渡，你别开玩笑了！这大晚上的，你又不认识路，怎么过来？再说了，你……”

　　“聂红裳。”林渡打断了她，“信我。”

　　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让聂红裳所有的质疑和反驳都卡在了喉咙里。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头像，脑海里闪过林渡苏醒时的天地变色，闪过她轻易震慑跟踪者的冰冷眼神，闪过她那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能力……

　　一个荒谬至极、又让她心跳骤然加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道……她真的能？

　　鬼使神差地，聂红裳点开了微信，将“九霄会所”的定位地址，给林渡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发……发过去了。”

　　“嗯。”林渡只回了一个字，随即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聂红裳呆呆地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流光溢彩却冰冷的城市夜景，心里乱成一团麻。她在干什么？竟然真的把一个定位发给了一个千年古人，还期待着对方能凭空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聂红裳觉得自己大概是今晚受了刺激，脑子都不清醒了。她苦笑一下，准备发动车子离开。

　　就在这时，驾驶座的车窗，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了。

　　“叩、叩。”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聂红裳浑身一僵，转头看去——

　　只见车窗外，林渡那张清冷绝尘的脸，正平静地看着她。月光和路灯的光晕洒在她身上，墨发被夜风吹得微微拂动，白色的衣袂在风中轻扬，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又仿佛是从夜色中凭空凝结而出。

　　她……她真的来了？！

　　聂红裳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停止了思考。她机械地按下车窗按钮，玻璃缓缓降下。

　　夜风灌入，带着林渡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气息。

　　林渡微微俯身，透过降下的车窗看着她，目光扫过她略显苍白、还带着残留怒意的脸，和有些泛红的眼角，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受委屈了？”她问，声音比电话里更清晰，也更低沉。

　　聂红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是怎么办到的？从江边的停车场到这里，隔着大半个城市，就算是开车不堵车也要近一个小时，她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就……

　　林渡似乎并不打算解释她如何到来的问题，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伸出了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角，拭去那一点未干的湿意。

　　微凉的触感让聂红裳一颤，终于回过神来。

　　“林渡……你……你怎么……”她语无伦次。

　　林渡收回手，直起身，淡淡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她，看似平静，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无奈。为了尽快赶到，她确实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消耗不小。

　　这个世界对她的限制，比想象中还要大。以后，还需更加谨慎才是。

　　她绕到副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自然而然地坐了进来，系好安全带，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聂红裳还处在极度震惊中，呆呆地看着她。

　　林渡侧头看她：“还不走？莫非还想等里面的人追出来？”

　　聂红裳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

　　林渡，真的来了。

　　以一种超越她理解的方式，如同传说中的仙人一般，片刻之间，跨越了大半个城市，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扑进林渡怀里，紧紧抱住她冰凉却无比真实的身体，脸埋在她的颈窝，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放声痛哭起来。

　　林渡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她便抬起手，极其轻柔地，拍着聂红裳因哭泣而颤抖的背脊。

　　哭声渐渐转为细弱的抽噎，聂红裳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她不好意思地从林渡怀里抬起头，眼睛和鼻子都哭得红红的，像个可怜的小兔子。她发现林渡肩头的衣料被自己的泪水濡湿了一小片，更加窘迫，慌忙用手背擦着脸。

　　“对……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湿了……”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林渡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并不在意，抬手，用指尖轻轻拂去聂红裳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再次问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何事了？”

　　聂红裳的心一紧。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林渡探究的目光，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她怎么能告诉林渡真相？告诉她自己去了一个乌烟瘴气的会所，被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灌酒羞辱？告诉她为了所谓的项目和分红，她差点把自己置于险境？

　　这太不堪了。尤其是在林渡面前，她觉得自己那些职场上的蝇营狗苟和无奈妥协，显得格外渺小和……肮脏。

　　她不能让林渡知道这些。她不想破坏自己在林渡心中可能存在的、哪怕一丝美好的印象。

　　“没……没什么大事……”聂红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就是……工作上遇到点麻烦，跟客户……产生了一些分歧，心情不太好。”她选择了一个最模糊、最轻描淡写的说法。

　　林渡是何等人物？

　　她活了太久，见过太多人心鬼蜮。聂红裳那闪烁的眼神、勉强的语气，以及她身上沾染的、虽然淡却无法忽视的烟酒气和香水味，都清晰地指向另一个更不堪的真相。

　　她的眸光暗沉了几分，没有戳穿聂红裳的谎言，“凡尘俗世，利益纠葛，龌龊之事在所难免。你身上沾染的污浊之气，并非寻常分歧所能致。”

　　聂红裳浑身一僵，脸色变得苍白。

　　林渡……她果然察觉了。

　　林渡继续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自有一股威严：“我不问，非不知。只是望你知晓，既选择与我同行，便无需再屈从于这等蝼蚁之扰。”

　　“若不愿言，便不必言。但若有人胆敢以此等龌龊手段胁迫于你……我自有手段，令其永绝后患。”

　　有些事不必说得太透。

　　林渡绝对做得出来，并且有足够的能力做到。

　　车厢内的静谧安抚了聂红裳紧绷的神经。她看了看时间，已是深夜。让林渡再独自返回江边那个冰冷的房车，她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林渡，”她转过头，看向身旁静坐如松的林渡，语气带着一丝试探，“很晚了，你……今晚别回房车了，去我那里住吧。”

　　林渡淡淡反问：“可会不便？”

　　“不会！”聂红裳立刻摇头，“我家很大的，有空余的房间。而且……我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林渡点了点头：“可。”

　　聂红裳心中一松，甚至涌上一丝隐秘的欢喜，她立刻发动车子，调转方向，朝着公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