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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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水汽氤氲，聂红裳仰着脸，眼圈微红，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这种毫不掩饰的情感，对林渡而言，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份炽热来自于眼前的聂红裳，熟悉的是……这种被全然在意、被小心翼翼珍视的感觉，在很久远的过去，也曾有过。
她看着这双与记忆中那人既相似又不同的眼睛，看着那颗位置一模一样的胭脂痣，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微不可闻，消散在水汽中，“好了。皮肉之伤，早已愈合。你不必为此挂怀。”
聂红裳的指尖依停留在那些疤痕上，轻轻划过一道最长的痕迹，“可是我会记得。我会记得你受过多少苦。”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渡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她会记得……
多么简单，却又多么沉重的承诺。
聂红裳鼓起勇气，趁着这难得贴近的氛围，问出了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前辈……我们……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她问得小心翼翼，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不安，她需要一个确认，应该能让她安心的答案。
这个问题，林渡无法轻易回答。
关系？她与聂红裳之间，横亘着千年的时光，横亘着霓裳的影子。她早已确定聂红裳就是霓裳的转世，魂魄的气息做不了假。可转世之人，终究是全新的个体。眼前的聂红裳，有着属于她自己的性格、经历和情感。她是将她看作霓裳的延续，还是一个独立的、让她心绪不宁的聂红裳？
连她自己，此刻也无法清晰地分辨。那份因相似而起的悸动，与因聂红裳本身而产生的、陌生的吸引，早已纠缠在一起，难以剥离。
聂红裳见她不语，眼中的期待渐渐被失落和一丝委屈取代，她咬了咬下唇，忍不住追问：“在你眼里，我到底是谁？是那个叫霓裳的女子的影子，还是……只是聂红裳？”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也刺中了林渡心中最混乱的区域。
林渡的眸色暗沉下来，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她看着聂红裳倔强又脆弱的表情，看着那被温泉蒸得越发红润的唇瓣……
她不想再听到这些追问，不想再去分辨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于是，她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来堵住那张不断抛出让她心烦意乱问题的嘴。
俯下身。
在聂红裳惊愕的目光中，精准地攫取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卫生间里那个带着试探和恍然的吻，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一种近乎惩罚性的掠夺。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她们，林渡的气息混合着温泉的硫磺味和她身上特有的冷香，强势地侵入聂红裳的感官，她能感觉到林渡微凉的唇瓣从最初的碾压，渐渐变得灼热，甚至带着一丝惩罚性的啃咬。
“唔……”聂红裳本能地想退缩。
却被林渡扣住了后颈，加深了这个吻，她的指尖不再仅仅停留在聂红裳的后颈，而是带着灼热的温度，顺着聂红裳湿透的浴袍边缘，缓缓向下滑去。
聂红裳被吻得意乱情迷，身体软得像是一滩春水，完全依靠林渡的支撑才没有滑入水中，陌生的情潮汹涌而来，淹没了她的理智，让她本能地想要迎合，想要更多。
可当林渡的手指试图探入浴袍更深处，当那种即将突破最后防线的预感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时。
她猛地从情欲的漩涡中惊醒了过来。
不行……还不能……
她虽然生长在观念开放的现代，骨子里却承袭了父母那种传统保守的家庭教育。对于她而言，身体的结合是爱情最终极、最神圣的承诺，应该在名正言顺、彼此确认心意的稳固关系之后。
她喜欢林渡，毋庸置疑，从灵魂深处为之吸引。但此刻，她们的关系依旧笼罩在“前世影子”的迷雾中，林渡的心对她而言，仍有一部分是封闭而难以触及的深海。在这种不确定之下，她无法轻易交付出自己最珍贵的全部。
“等……等一下！”聂红裳用尽全身力气，偏开头，躲开了林渡继续深入的吻，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明显的慌乱。
林渡的动作骤然停顿。
她抬起头，看着聂红裳被吻得红肿潋滟的唇瓣和迷离的水眸，微微蹙眉：“为何？”
聂红裳的心脏狂跳，不敢看林渡的眼睛，低下头，手指紧张地揪着自己浴袍的带子，声音细弱：“我不想这样……”
林渡的眉头蹙得更紧，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分：“不想？方才你并非不愿。”她的语气带着质问，显然误解了聂红裳的拒绝是对她本身的排斥。
“不是的！”聂红裳急忙抬头解释，对上了林渡那双深邃而带着压迫感的眸子，又慌忙垂下眼睫，“我不是不愿意和你……我只是……只是觉得……不应该是在现在……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想法：“前辈，我……我很保守。对我来说，身体的亲密……应该是在非常确定、非常稳固的关系之后，是……是承诺的一部分。而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只是一时冲动……”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烫得惊人，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我很确定我的心意，我喜欢你，林渡。但我希望……希望我们之间是清清楚楚的，而不是……夹杂着对另一个人的怀念，或者只是因为……身体的吸引。”
说完这番话，聂红裳用尽了所有勇气，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紧张地等待着林渡的反应。她害怕看到林渡的恼怒，害怕看到她眼中的火焰熄灭，转为冰冷的失望。
林渡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坦诚内心最隐秘的想法而羞怯不已、却又异常倔强的女子。那份小心翼翼的保守，那份对“确定关系”的执着，与记忆中那个热情如火、敢爱敢恨的霓裳，确实截然不同。
这份不同，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方才被情欲主导的冲动，也让她的理智逐渐回笼。
她确实被聂红裳吸引，这份吸引源于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也源于聂红裳本身独特的性情。但正如聂红裳所说，她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未厘清的东西。她尚未完全将聂红裳仅仅看作“聂红裳”，那份对霓裳的追忆和愧疚，依然影响着她的判断。
在这种情况下，若凭着一时冲动占有她，对聂红裳而言，确实不公平。
这并非她林渡的行事风格。
良久，她周身那股迫人的气息缓缓收敛，松开了一直揽着聂红裳腰肢的手，后退了半步，在温热的泉水中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明白了。是我唐突了。”
“你的坚持，并无错处，此事，确需慎重。”
她没有强迫她，没有轻视她的保守，而是选择了停下和理解。
“谢谢……谢谢你，林渡。”她没有承诺什么，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这份克制和尊重，让聂红裳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实处，甚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感动。
林渡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伸出手，拂开她颊边一缕湿发，动作带着一种难得的温和：“不必言谢。回去吧，该歇息了。”
说完，她率先转身，迈步走出了温泉池，拿起岸边的浴袍裹住身体。
回到温暖的车厢内，方才温泉里那旖旎又带着些许紧张的氛围尚未完全散去。聂红裳脸颊还带着被热气蒸腾后的红晕，心绪复杂地整理着衣服。林渡则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聂红裳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是——“爸爸”。
聂红裳有些意外，这么晚了，父亲怎么会打电话来？她拿起手机，对林渡示意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喂，爸？这么晚还没休息啊？”聂红裳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
电话那头传来聂明远温和的声音：“红裳啊，还没睡？在外面一切都还好吗？”
“挺好的呀，我们已经在回海市的路上了，估计明天晚上就能到家。”聂红裳回答道，心里却隐隐觉得父亲的话里有话。
“嗯，路上注意安全。”聂明远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斟酌，“红裳啊，我今天……和小皓通了个电话。”
聂红裳的心一沉。
景皓？他给爸爸打电话了？
聂明远继续说道：“他跟我说了你们这次西北之行的一些……惊人的发现。尤其是，那位叫林渡的……女士？小皓说，这位林女士，似乎……非常特别？来自非常久远的时代？红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是和这位林女士在一起吗？”
“爸！景皓他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这是我的事情！”聂红裳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带着明显的怒气，景皓！他怎么能这样！明明知道她父亲是搞历史的，对这种事情最敏感，竟然不打一声招呼就把林渡的事情捅到了爸爸那里！他这分明是故意的！是想借父亲的手来干预她吗？
“红裳，你别激动。”聂明远试图安抚女儿，“这不是小事。如果景皓说的是真的，这位林女士的存在，将是震惊整个历史学界、甚至改写我们认知的重大发现。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事情了。你现在和她在一起，有没有考虑过其中的风险和复杂性？她的身份、她的来历、她……”
“爸！”聂红裳打断父亲的话，气得胸口起伏，“林渡不是什么研究标本！她是我重要的朋友！景皓他根本不了解情况，他这是偏见！是搬弄是非！”
她说着，下意识地看向林渡。
林渡已经抬起了头，听筒里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隐约可闻，她显然已经明白了电话那端在讨论什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红裳，爸爸不是那个意思……”聂明远听出女儿的愤怒，试图解释，“爸爸是担心你，一个来历如此……不凡的人，你了解她多少？和她在一起会不会有危险？小皓也是关心你，他说你为了她，连飞机都不坐，非要开车……”
“够了！”聂红裳彻底火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不需要景皓他来替我操心，更不需要他来打小报告！爸，我很累了，要休息了，这件事以后再说！”
说完，她不等父亲再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
聂红裳握着发烫的手机，胸口剧烈起伏，又气又委屈，她不敢看林渡，觉得无比难堪。
半晌，林渡清冷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看来，你的那位朋友，对我的存在，颇多微词。”
聂红裳急忙解释：“林渡，你别误会！景皓他……他只是一时想岔了！我爸爸是历史教授，所以他……但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
林渡抬手，止住了她急切的话语。
她站起身，走到聂红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淡漠，“凡俗之人，见所未见，心生疑惧，亦是常情。至于研究之心……万载岁月，觊觎探寻者，岂在少数？”
她的话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聂红裳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孤寂和漠然。是啊，对于林渡而言，这种被围观、被研究、被惧怕的处境，或许早已习惯了。
“对不起……”聂红裳低下头，声音哽咽，“是我没处理好，让你被议论……”
林渡看着她这副自责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聂红裳，”她叫她的全名，眼神专注，“你无需向任何人道歉，更无需因他人之言而困扰。”
“我的行止，由我自决。他人如何看待，与我何干？至于你……”
她顿了顿，目光在聂红裳脸上流转，最终落在那颗胭脂痣上，语气柔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既选择了这条路，便只需看着前方即可。”
这番话，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聂红裳的心中，是了，她何必在意景皓的告状和父亲的担忧？她只需要坚定自己的选择，守护好她想守护的人。
“嗯，我知道了。”
林渡收回手，转身走向车尾的床铺：“休息吧。”
而远在海市的聂明远，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眉头紧锁。他了解自己的女儿，性子倔强，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那个能让景皓如此忌惮、让女儿如此维护的“林渡”，究竟是何方神圣？
看来，等女儿回来，他必须亲自见一见这位“林女士”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