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现代篇》番茄炒蛋豪吃

19、第 19 章

　　车队最终停在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星级酒店门口，鎏金招牌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这是聂红裳和景皓之前预定好的住处，行程虽几经波折，但房间并未退掉。

　　酒店高耸入云，玻璃幕墙映照着晚霞，与沙漠中那座沉寂千年的赤日城形成了鲜明对比。

　　众人下车，聚在酒店门口，气氛有些微妙。

　　行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可如何安置林渡，成了眼前最现实的问题。

　　秦晖搓了搓手，脸上带着近乎虔诚的笑，走到林渡面前，“前辈，您看，这舟车劳顿，您也需要个地方休整。我在市区有套房子，虽然简陋，但还算清静。您若不嫌弃，可以先住在我那里，也方便……呃，方便我向您请教一些关于赤日城的历史细节。”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潜台词很明显——他想把林渡这个“活化石”放在眼皮底下，进行研究和保护。

　　他口袋里，录音笔早已悄悄开启。

　　聂红裳一听，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让林渡住到秦晖家？

　　那岂不是成了24小时被观察的研究对象？以秦晖对考古的狂热，只怕会没完没了地追问、记录，林渡那般冷傲的性子，如何受得了？她几乎能想象出林渡蹙眉不耐，最终拂袖而去的场景。

　　她立刻上前一步，抢在林渡开口前说道：“秦研究员，你家里恐怕也不方便。前辈刚刚醒来，需要的是静养，而不是被打扰。”

　　她转向林渡，语气不自觉放缓，“林前辈，我和景皓定的酒店房间还在，是套房，环境安静，设施也齐全。你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切等你缓过精神再说？这里也更方便……适应现在的生活。”

　　景皓站在聂红裳身边，也附和道：“是啊，秦研究员，让前辈先好好休息吧。酒店毕竟专业些，有什么需要也方便。”

　　秦晖皱了皱眉，显然不太甘心，但聂红裳的话也有道理，他不好强行坚持，只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林渡，等待她的决定。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林渡身上。

　　酒店门口本就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林渡一身玄色古装，衣料在光线下泛着隐约的暗纹，墨发半束，一根红色的发带在微风中轻扬，身姿挺拔如松竹，气质清冷绝尘，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道极其吸睛的风景线，与周围西装革履、时尚裙装的人群割裂开来。

　　“快看！那个小哥哥？不对是小姐姐！是明星吗？好有气质啊！”

　　“是在拍戏吧？这造型，这颜值……绝了！是新剧的路透吗？”

　　“没见过这个明星啊，是新人？这古装扮相也太好看了吧！清冷挂的，还带着点……妖孽感？”

　　“赶紧拍下来！发朋友圈/微博！”

　　几个路过的年轻人已经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林渡“咔嚓咔嚓”地拍了起来，一边拍还一边兴奋地低声议论着，目光灼灼，充满了好奇和惊艳。

　　更有甚者，开始试图靠近，想看得更清楚些。

　　林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被人用那种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小方块对着，还有那些毫不掩饰的打量和议论，让她感到一种被冒犯的不适。

　　在她那个时代，如此直视、议论一位身份不明的人物，是极其失礼甚至危险的。

　　秦晖、聂红裳等人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好！秦晖脸色一变，连忙上前试图阻挡那些拍照的路人，“不好意思，各位，我们不是拍戏的，请尊重个人隐私，不要拍照！”

　　聂红裳更是心急，她想也没想，一个侧身就挡在了林渡身前，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隔绝那些镜头，她个子高挑，可站在林渡面前，显得有些单薄。

　　她抬起头，对着那些路人，语气带着少有的强硬：“请不要拍了！谢谢合作！”她甚至下意识地伸开手臂，做出了一个保护的姿态。

　　林渡并不需要保护。

　　这些凡人的举动和器物，于她而言构不成任何威胁，甚至只要她愿意，一个念头便可让这些聒噪的“小方块”化为齑粉，可聂红裳这近乎本能的、带着点笨拙的维护举动，却让她无法完全无视，那绷直的背脊，那强装镇定的声音，都落入了她眼中。

　　可惜，围观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这边的骚动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手机镜头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诶？这个小姐姐也好漂亮！”

　　“是啊是啊，是现代装，但颜值也很能打！是助理还是经纪人？”

　　“两个人站一起，一个古装清冷仙气，一个现代干练冷艳，这画面绝了！”

　　一些镜头立刻调转了方向，对准了聂红裳，同样“咔嚓”作响。议论声中也夹杂了对聂红裳外貌的点评，将她与林渡放在一起比较。

　　聂红裳完全没料到会这样，自己本想解围，反而成了新的焦点，她下意识地蹙起眉头，对这种被围观拍照的感觉极为不适，尤其是当那些评论将她与林渡并列时，她心里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和……自惭形秽？仿佛站在皓月旁边的萤火，那点微光被对比得黯淡无光。

　　景皓见状，立刻上前，伸手护住聂红裳，脸色不悦地对着路人道：“都说了不要拍了！请尊重隐私！”他的举动带着明显的保护欲，也更凸显了聂红裳与他的亲密关系。

　　秦晖和猛哥他们也赶紧扩大人墙，试图阻挡更多的视线。

　　就在场面有些混乱之际，林渡缓缓抬起了手，轻轻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聂红裳和秦晖，向前迈了一步。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举着手机的人群。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

　　那些举着的手机，也下意识地放低了一些，一种莫名的压力，让这些现代社会的年轻人感到一阵心悸，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不敢再放肆，那是一种超越了语言和认知的威慑，源自生命本源对更强存在的畏惧。

　　林渡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因为被她拨开而略显怔忪的聂红裳脸上，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就依你所言。”

　　这话，是对聂红裳之前提议的回应。

　　她选择了酒店。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周遭的一切，仿佛刚才的骚乱、那些好奇的目光、甚至聂红裳引起的短暂关注，都不过是拂过衣角的微风，了无痕迹。

　　她径直朝着酒店那旋转的玻璃大门走去，步伐从容，玄色衣袂在身后微微飘动，留下一个孤绝冷寂的背影。

　　聂红裳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心头莫名泛起一丝微小的喜悦，她连忙跟上，对还在发愣的秦晖和景皓等人道：“快，我们先陪前辈进去办理入住！”

　　秦晖看着林渡的背影，又看看那些悻悻散去、却仍不时回头张望的路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好跟了上去，想把林渡“请”回家研究的打算，暂时是落空了。

　　景皓看着聂红裳小跑着追上林渡的背影，眼神复杂，他感觉，自赤日城出来后，红裳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神秘莫测的林前辈占据了，这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酒店大堂内，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从高处垂落的璀璨水晶灯、线条流畅的现代化前台……一切对于林渡而言都是新奇的，她并未流露过多情绪，但那微微停顿的视线，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审视。

　　聂红裳快速办理好了入住手续，拿到了房卡，她定的是一间豪华套房，足够宽敞。

　　“前辈，房间在楼上，我送你上去。”聂红裳拿着房卡，对林渡说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林渡微微颔首。

　　一行人乘坐电梯上楼。

　　电梯这种封闭空间内的高速升降，又让林渡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很快便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来到套房门口，聂红裳打开门，侧身让林渡先进。

　　房间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布置典雅舒适，与沙漠和地下城的环境天差地别。

　　聂红裳细心地说道：“前辈，你先休息。浴室在这里，可以洗漱。”她指了指方向，又补充道，“有什么需要，随时按这个铃叫服务员，或者……打电话给我。”她指了指房间内的电话，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示意了一下，虽然不确定林渡会不会用，甚至理不理解什么是“电话”。

　　林渡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聂红裳脸上，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秦晖站在门口，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约个时间请教问题，可看到林渡那明显送客的淡漠神情，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讪讪道：“那……前辈你先休息，晚辈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景皓也道：“红裳，我们也先回房间整理一下吧，让前辈安静休息。”

　　聂红裳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此刻不宜久留，她深深看了林渡一眼，轻声道：“那……前辈，你好好休息。”语气中的关切，连她自己都未察觉有多明显。

　　众人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套房里，只剩下林渡一人。

　　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城市街景。

　　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喧嚣的、充满活力的世界，与她记忆中黄沙漫天、宫阙巍峨的赤日城，与她沉睡千年的寂静地宫，恍如隔世。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修长却毫无血色的手指，又透过玻璃的反射，看着自己那张与千年前一般无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面容。

　　“霓裳……”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晦暗不明，似有万千情绪在那深潭般的眸底翻涌，又最终归于沉寂。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城市的灯火愈发璀璨。

　　房门被轻轻叩响。

　　短暂的静默后，聂红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生怕打扰了她：

　　“林前辈，是我，聂红裳。晚饭……时间差不多了，酒店三楼有餐厅，或者我们可以去外面的商场看看，顺便……顺便给你添置几件合时宜的衣物。”

　　林渡转过身，目光掠过房间里那些她尚不明确用途的现代设施——柔软得过分的沙发、漆黑的液晶屏幕、以及角落里那个据说能制冷的方形机器。

　　这具身体早已超越凡俗需求，无需饮食睡眠，但聂红裳的话提醒了她一个现实问题：这身玄色深衣在此地确实过于扎眼，白日的围观便是明证。入乡随俗，或许有必要做出改变。

　　她走到门前，打开。

　　聂红裳站在门外，已经换下了那身沾满沙尘的工装，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浅灰色针织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手里还拿着一个看起来颇为精巧的扁平方块和一个皮质的小包。

　　见到林渡，聂红裳的目光快速在她脸上扫过，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然后努力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前辈休息得可好？我们……下去吧？”她注意到林渡的视线在她手中的手机上停留了一瞬，心中微动。

　　林渡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她步出房间，顺手带上门，动作流畅自然。

　　那玄色的身影与酒店走廊明亮的灯光、现代风格的装饰格格不入，又奇异地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画面感，聂红裳看着她，心中暗忖，换衣之事，确实刻不容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