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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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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剑身的嗡鸣、玉环的流转,无一不在昭示着它与林渡之间不可分割的联系。
而这联系,此刻却被一个陌生女子握在手中。
这无疑是一种亵渎。
“我的剑,岂是你可染指?”
林渡的声音冰冷彻骨,不带丝毫情感。她甚至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身影微微一晃,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聂红裳的面前。
好快!
众人眼前一花,甚至连残影都未曾捕捉到。
聂红裳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混合着古老檀香与冷冽的气息骤然迫近,紧接着,手腕处传来一股剧痛,仿佛被铁钳死死箍住,力道之大,让她瞬间失去了对五指的控制。
“呃!”她闷哼一声,青玉剑已然脱手。
林渡轻而易举地夺回了青玉剑,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她的指尖拂过冰凉的剑鞘,感受着久违的熟悉触感,剑身的嗡鸣在她手中迅速平息下来。
直到此时,林渡才真正垂眸,审视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闯入者。
聂红裳身高近一米七八,在现代女性中已是鹤立鸡群,气质冷艳出众。可是,在林渡面前,她却生生被压了半个头,林渡的身姿挺拔如孤松绝壁,不仅身高更具压迫感,那历经千年沉淀、睥睨天下的气势,更是如同万丈山岳,轰然倾轧而下。
聂红裳呼吸一窒,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无形的力量压得她脊椎微微弯曲,几乎要忍不住低下头去,她拼命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抬起脸,迎上那双深邃如寒潭、不带丝毫人类温度的眼眸。
如此近的距离。
这颗胭脂痣……方才远观尚未察觉,此刻近看,竟让林渡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极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异样涟漪。
但这涟漪转瞬即逝,被更强烈的不悦取代。
一个凡人,怎配拥有与霓裳如此相似的印记?
“尔等,”林渡再次开口,声音不高,“为何闯入此地?意欲何为?”她的目光缓缓扫过瘫软的秦晖和小陈,强撑的猛哥和方大洪,以及刚刚挣扎着站直、嘴角还带着血迹、一脸焦急望着聂红裳的景皓,最后,目光重新落回聂红裳脸上,等待着答案。
那眼神仿佛在说,若答案不能令她满意,下一刻便是灰飞烟灭。
聂红裳的心脏狂跳不止,既有面对绝对力量的恐惧,更有面对疑似爱人陌路的悲恸。
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
说为寻你而来?说我们前世相识?说那纠缠不休的梦境?在对方这冰冷审视的目光下,这一切显得如此荒谬可笑,如同痴人说梦。
秦晖挣扎着,试图以学者的身份解释:“前……前辈息怒!我等是……是考古研究者,为探寻失落文明而来,无意冒犯……”他的声音在威压下颤抖得不成样子。
林渡连眼角都未曾扫向他,淡淡地重复了那两个字,带着一丝嘲讽:“考古?”显然,这个词汇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压力再次倍增。
聂红裳知道,必须由她来回答。
“我们……为寻找‘赤日城’的真相而来。”她选择了最接近事实,也最可能引起对方注意的说法,目光勇敢地迎向林渡,“也为……寻找一个答案。”
“赤日城……”林渡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更深的冷冽,“真相?答案?”她微微俯身,逼近聂红裳,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那双真炎流转的眸子锐利得能穿透灵魂,“什么样的答案,值得尔等蝼蚁,擅闯禁地,惊扰亡者?”
亡者……
这两个字像冰锥刺入聂红裳的心脏。
在她眼中,林渡是沉睡的故人。而在林渡自己看来,她已是“亡者”?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聂红裳的眼眶,就在这极近的距离下,在对视的沉默中,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言语的微妙感应,似乎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
青玉剑在林渡手中,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低吟。
林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眼前这个女子,除了那颗不合时宜的泪痣,分明陌生至极。但为何……夺剑时触碰到的她的手腕脉搏,她眼中强忍的悲恸,以及青玉剑那声若有若无的低吟……都让她沉寂了万古的心湖,泛起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细微的波澜?
这波澜,让她没有立刻将这群闯入者化为齑粉。
直接说出“我是为你而来”或者提及前世,在对方明显戒备且陌生的状态下,无异于自寻死路,甚至可能连累景皓和秦晖他们,聂红裳必须给出一个既能引起林渡兴趣,又不至于立刻触怒她的理由,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秦晖之前提到的传说,以及笔记中模糊的记载。
“古籍记载……赤日城有通天彻地之能,有……逆转生死之秘。”她选择了“逆转生死”这个关键词,目光紧紧锁住林渡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试图从中捕捉一丝波动,“我们……想寻求的答案,或许与此有关。”
“逆转生死?”林渡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痴人说梦。天地法则,岂是凡俗可窥?生死轮回,又岂是人力可逆?”
“追寻虚无缥缈之秘,便敢擅闯禁地,惊扰于我。说说看,尔等从何处得知此地?又如何找到此处?”
她向前逼近一步,高挑的身影几乎将聂红裳完全笼罩,“若有一字虚言……”
未尽的话语里,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聂红裳呼吸愈发困难。她不能提及那个反复出现的梦,那太私人化,也太像借口。她必须给出一个更“实在”的线索。
“是……是一本古老的探险笔记。”她艰难地开口,努力回忆着秦晖研究过的细节,“笔记中提到了‘火焰峡’、‘赤焰’、地底回音……还有……‘忠诚卫士’的传说。我们根据笔记的线索,结合卫星地图,找到了沙漠中的异常区域,最终……发现了上面的哨所遗迹,并通过一条古老的栈道,来到了这里。”
“笔记?”林渡捕捉到这个细节,“何人所留?”
“一位……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欧洲探险家。”秦晖挣扎着补充道,试图展现价值,“他的笔记很零散,很多像是……臆测,但其中一些地貌描述,与实际情况有吻合之处……”
林渡并未理会秦晖,目光依旧锁定聂红裳:“笔记在何处?”
“复印件……在上面,我们的装备里。”聂红裳如实回答。
林渡沉默了片刻。
地宫大殿中只剩下众人粗重紧张的呼吸声,以及地底深处那永恒的低沉嗡鸣。
她看着聂红裳强作镇定的样子,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悲恸,再看看自己手中刚刚夺回的青玉剑……
种种不合常理的迹象,让她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这个陌生的女子,身上透着太多古怪。
或许,直接读取她的记忆,是最快的方式。
林渡眼中真炎微微流转,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神力,悄然探向聂红裳的眉心。以她的修为,即便刚刚苏醒,力量未复,窥探一个凡人的记忆也易如反掌。
就在她的精神力即将触及聂红裳识海的刹那——
“嗡!”
聂红裳身上,似乎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力量自发涌现,将她的精神探知挡了回去。那力量的性质……竟然带着一丝冰魄气息?虽然淡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与此同时,聂红裳眉心一热,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渡。
抗拒?林渡挑眉。
一个凡人,竟然能抗拒她的精神探查?而且那阻挡的力量……她看向聂红裳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难测。眼前的迷雾,似乎更浓了。
看来,简单粗暴的手段行不通。这群闯入者,尤其是眼前的女子,身上藏着秘密。
林渡缓缓直起身,周身的威压散去,那种即刻要将众人碾碎的紧迫感似乎缓和了些许。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聂红裳,又扫了一眼她身后那些战战兢兢的人,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便暂且留尔等性命。”
众人闻言,几乎要虚脱,尤其是秦晖和小陈,感觉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但林渡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
“带我上去。我要亲眼看看,尔等所说的……笔记,以及……外面的世界。”
沉睡万载,沧海桑田。
她需要知道,如今的世界,变成了何等模样。而这些闯入者,或许能提供一些信息。更重要的是,她要弄清楚,这个聂红裳,究竟是怎么回事。
聂红裳愣住了。她没想到林渡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带她……去上面的世界?
一个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古代强者,踏入现代的沙漠,甚至可能走向人类社会?
这将会引发怎样的波澜?
但,他们没有拒绝的资格。
“……好。”
林渡不再多言,手持青玉剑,转身率先向偏殿的出口走去,步伐沉稳,玄色深衣在暗红流光中拂动,不带一丝声响,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景皓立刻上前扶住有些摇晃的聂红裳,低声道:“红裳,你没事吧?”
聂红裳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林渡挺拔而孤寂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旁边一堆坍塌的石块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秦小飞灰头土脸、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刚才林渡苏醒时那恐怖的威压吓得他直接缩到了石头缝里,这会儿见似乎暂时安全了,才敢冒头。
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气,嘴上却已经忍不住开始叨叨:“我的妈呀……吓死小爷了……还以为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鬼地方了……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千年大粽子?可、可哪有粽子长这样的?这颜值……逆天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瞟林渡的背影,哪怕只是个背影,那风姿也让他看得有点发直,嘴里啧啧称奇:“我说叔,你看清楚没?这古代小姐姐……不不,这位古代……大佬?长得也太犯规了吧!比咱们在电视上看的那些什么国际巨星、顶流花旦,好看不知道多少倍!这皮肤,这气质……你确定她是埋了上千年的?这保鲜技术也太牛了!用的什么牌子的防腐剂啊?简直不科学!”
“闭嘴!秦小飞!”秦晖脸色煞白,恨不得上去捂住侄子的嘴,压低声音厉声呵斥,“你不想活了我们还想活!再胡言乱语,惊扰了……惊扰了前辈,我第一个把你扔这儿!”
他是真怕了。
林渡刚刚展现出的力量,绝非人力可敌。秦小飞这番不知死活的吐槽,万一被听见,后果不堪设想。
秦小飞被叔叔一吼,缩了缩脖子,显然还没完全从视觉冲击里回过神来,小声嘟囔:“我说的是事实嘛……长得好看还不让说了……就是感觉……太冷了,跟个移动冰山似的,看一眼都觉得冻得慌……”
走在前方的林渡,脚步似乎几不可查地微微顿了一下,但并未回头,也无人能窥见她此刻的表情。
或许她听到了,或许不屑理会。
对她而言,蝼蚁的惊叹与妄议,与风沙何异?
猛哥和方大洪警惕地跟在后面,方大洪更是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秦小飞,摇了摇头,这混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张姐连忙拉了一把秦小飞,示意他别再说话。
队伍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跟随着林渡,沿着来路,向那通往地上世界的狭窄通道走去。
秦小飞终于闭上了嘴,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林渡那边飘,心里翻江倒海:这趟活儿,真是越来越邪门了!不仅差点没命,还见识了比神话还离谱的“活化石”,而且……还他妈长得这么好看!这说出去谁信啊?!
他摸了摸自己还在狂跳的心脏,觉得这次冒险的“收获”,实在是超出了他二十多年人生能理解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