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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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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晖和小陈完全沉浸在发现青玉剑的巨大考古震撼中,围着聂红裳,更确切地说是围着她手中的剑,激动地记录、讨论,试图分析剑鞘与玉环的材质,又不敢贸然触碰这带有灵性般的神兵。
景皓的目光则始终紧锁在聂红裳身上,她脸上那种恍惚与了悟交织的神情,以及她与这古剑之间难以言喻的契合感,都让他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这一切,早已超出了“猎奇”或“考古”的范畴。
方大洪和猛哥保持着警惕,方大洪尤其敏锐,他粗糙的手掌抚过石室光滑的玉壁,沉声道:“这屋子像个祠堂或者墓室,但感觉……没到尽头。你们听,那地底的响声,在这里好像更清晰了点,还带着点别的动静。”
众人静下来细听,果然,除了那持续的低沉嗡鸣,隐约还有一种极有规律的、非常轻微的“滴答”声,仿佛水珠落入深潭,又像是某种更精密的机括在缓慢运行。
聂红裳抬起头,青玉剑似乎指引着她,目光投向了石室一侧的墙壁。那里也有一幅壁画,描绘的正是那座赤晶莲台,但视角不同,莲台后方,隐约可见一扇紧闭的门户,门户的样式庄严肃穆,与这偏殿的精致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统御四方的气度。
“那里……”聂红裳指着那幅壁画,“壁画上的门……后面应该还有空间。”
秦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作为考古学家的直觉也告诉他,这间石室虽是重大发现,但可能并非核心,“对,这像是祭祀或纪念的偏殿。按照古代大型地宫的建筑规制,主殿一定在旁边,而且规模只会更加宏大。”
他立刻走到那面墙壁前,仔细检查。墙壁光滑完整,没有明显的缝隙或机关。小陈用仪器扫描,结果显示墙壁后方确实有空洞结构,而且能量读数比偏殿内部还要强盛数倍,只是被某种力量完美地屏蔽和收敛了。
“能量源就在后面,但这墙……好像是一整块石头,怎么进去?”小陈疑惑道。
方大洪上前,用指节敲击墙壁,声音沉闷坚实,“不像有暗门。除非……机关不在这墙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聂红裳,以及她手中的青玉剑。
一路走来,太多的“巧合”和“感应”都指向了她。
聂红裳深吸一口气,握着剑走到那面墙壁前,她闭上眼,努力平复心绪,试图与剑中那若有若无的灵性沟通,举起青玉剑,将剑柄末端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环,轻轻印在了壁画中那扇巨大门户的中心位置。
就在玉环接触墙壁的刹那——
“嗡……”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深沉、更加恢弘的鸣响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石室为之轻轻一震。
墙壁内部传来沉重的机括转动声,紧接着,那面看似完整无瑕的玉壁,从中间缓缓裂开一道笔直的缝隙,向两侧无声滑开。
没有尘土飞扬,只有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精纯、混合着淡淡冷香与炽热地火气息的风,从门后汹涌而出。
门后的景象,让即使有了心理准备的众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浩瀚空间,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地下空洞都要宏伟壮阔千百倍——正是大光明殿的正殿。
穹顶高远,上面镶嵌着无数发出柔和白光的奇异宝石,宛如星辰,勾勒出浩瀚星图。数根需要几人合抱的赤晶石柱,柱体内赤光奔流,将整个大殿映照在一片暗红光辉之下。
视野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显示着这座地下城池的规模远超想象。
而就在正殿的最中央,一座玄黑高台之上,景象更是夺人心魄。
高台中心,静静地放置着一具完全由透明如水晶、内部却流转着氤氲赤芒的奇异材质铸成的……棺椁?
不,那更像是一个晶体茧,或者说是封印。
而透过那晶莹剔透的壁障,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玄色深衣,长发如墨,未束未系,流瀑般披散而下,衬得一张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又毫无死气。她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双唇薄而色淡,闭合的眼睑下,睫羽长如蝶翼,在莹莹赤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容颜绝世,却凝着一层亘古不化的冰霜,令人不敢直视,更不敢生出半分亵渎。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晶体之中,双手自然垂落于膝上,身姿挺拔,即便沉睡,也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孤高与威仪,周身感觉不到丝毫生机,却也寻不见半点腐朽的痕迹,时间在她身上仿佛彻底静止。
玄黑高台四周,地面刻满了无比繁复的巨大阵图,纹路中似有暗金色的液体在缓缓流淌,与穹顶星图、四周赤晶柱的光芒交相辉映,构成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能量场,而这具水晶棺椁,正是整个能量场的绝对核心。
“这……这是……”秦晖的声音干涩发颤,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所有的考古认知,“肉身千年不腐?不……这根本不是简单的防腐……这是……能量固化?生命封存?神话中的……神葬?”
小陈早已目瞪口呆,手中的仪器屏幕上一片乱码,这里的能量场强大到超出了探测极限。
方大洪和猛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手中的工具,脸上充满了面对未知神魔般的恐惧。
景皓也被这超自然的景象震慑,他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聂红裳。
聂红裳脸色煞白,瞳孔放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晶体中那张与她梦中一般无二、却更加清晰真实的身影。
没有惊呼,没有疑问。
两行热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眼中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微的尘埃。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若非景皓眼疾手快扶住,几乎要瘫倒在地。
“……林渡”
一声泣血般的、蕴含着无尽悲恸、思念、恍然与确认的呼唤,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是她。
真的是她。
不是梦,不是幻觉,不是历史的尘埃。
她就在这里,等了千年,万载,或许更久。
景皓看着聂红裳泪流满面、魂不守舍的模样,再看看晶体中那绝非凡尘的沉睡女子,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唯一合理的解释,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轮回。前世。宿命。
这一切疯狂的追寻,所有无法解释的感应与巧合,都指向了这个不可思议的真相。
聂红裳与这千年前的“林渡”,有着超越时空的深刻羁绊。
这时,异变再生。
聂红裳手中的青玉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湛湛青光,剑身剧烈震颤,发出连绵不绝的嗡鸣,末端的羊脂白玉环更是光华大盛,上面的日月星辰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流转不息。
与此同时,那具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水晶棺椁,内部氤氲的赤芒也开始加速流转,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急促。
“嗡——!”
整个大光明殿剧烈震动起来,穹顶的星辰光芒闪烁,四周的赤晶石柱光华奔涌,地面上的巨大阵图纹路中的暗金色液体沸腾了一般,发出低沉咆哮。
所有的能量,似乎都受到了青玉剑与聂红裳泪水的牵引,疯狂地向中央的玄黑高台汇聚,灌注进那水晶棺椁之中。
“能量暴动!这里要塌了!快退!”秦晖惊恐地大喊,作为学者,他本能地想要保护这惊天发现,但求生的欲望更加强烈。
秦小飞吓得面无人色,猛哥和方大洪也脸色剧变,准备强行拉走似乎陷入痴狂状态的聂红裳。
可聂红裳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目光无法从水晶棺椁上移开。
景皓见状,咬牙冲上前想要拉住她:“红裳!危险!”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聂红裳的瞬间——
轰!!!
水晶棺椁内的赤芒猛地炸开,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瞬间失明。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渊、冰冷如极地寒风的恐怖威压,从高台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噗通!”
“噗通!”
秦晖和小陈首当其冲,直接被这股威压震得跪倒在地,脸色惨白,浑身骨骼都在咯吱作响,连头都抬不起来。猛哥和方大洪勉强支撑,但也双腿打颤,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充满了骇然。
景皓距离最近,感觉像是被万吨巨轮迎面撞上,胸口一闷,喉头腥甜,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退,直到后背狠狠撞在一根赤晶柱上才勉强停下,惊骇地望着高台方向。
光芒渐敛。
那具水晶棺椁已然消失不见,玄黑高台之上,一个身影缓缓站起。
正是林渡。
墨发无风自动,周身缭绕着尚未完全平息的赤色流光,那双刚刚睁开的凤眸中,是无尽的冰寒,以及被打扰长眠的……凛冽怒意。
她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冰刃,缓缓扫过台下狼狈不堪的闯入者们。当她的视线掠过聂红裳手中仍在嗡鸣的青玉剑时,微微停顿了一瞬,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随即被更深的冷漠取代。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离她最近、也是唯一还勉强站着的聂红裳身上。
眼前的女子,面容陌生,衣着古怪,气息微弱,可那双眼睛……为何带着那样复杂的情绪?
悲痛?欣喜?
但这微不足道的涟漪,瞬间被百年孤寂苏醒后的空洞与被打扰的不悦所淹没。
“何方蝼蚁……”
林渡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金石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恐怖的威压,在整个大殿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安敢扰吾沉眠?”
她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整个大光明殿再次剧烈摇晃,无法承受她苏醒后自然散发的力量。穹顶有细碎的宝石簌簌落下,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杀意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锁定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不认识她……
至少,此刻的林渡,不认识这个叫做“聂红裳”的现代女子。
景皓强忍着威压带来的痛苦,挣扎着想要冲到聂红裳身前,却被那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动弹不得,只能焦急地看着。
秦晖等人更是面如死灰,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聂红裳仰望着高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泪水无声滑落。她紧紧握住手中的青玉剑,剑身的嗡鸣似乎是对旧主的呼唤,也是对她此刻心境的共鸣。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万语千言,都被那冰冷的视线和滔天的威压,冻结在了喉间。
苏醒的,是睥睨天下的真炎之主林渡。
而非她梦中那个,会温柔唤她“霓裳”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