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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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夫人终于等到哪吒，看他今日格外高兴，笑问：“这是何物？”
他脖颈新挂着的东西，垂在胸口，不透明，呈白色，内里有絮状物，表面没有纹路。
她看不出是什么。
“让母亲久等。”他自若回答道，“是孩儿新得的法宝。”
哪吒拢袖走近，倒身下拜。
殷夫人微惊，思索间，托起哪吒的脸：“小哪，师父给你的？”
又是法宝。在这个关头……
“不，有缘得到。”他没有提起红孩儿，尾音却上扬。
殷夫人眨眼，看三子这样，不自觉也含笑意。她不再多问，抿唇：“仔细些。”指腹爱怜地抚了抚他的鬓发。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揣着担心，等李靖回来后，需得告诉他这件事。
哪吒高兴应了：“谢母亲关心。”
他有丰富的法宝经验，先让混天绫和乾坤圈认识这位新朋友。
三个法宝竟能互相呼应，共同发出光芒。他感到了熟悉。
……师父？
回屋后，哪吒褪去衣服，扑在床上，趴着转了圈裹紧被子，大脑昏沉。
月光漂浮，混天绫披身。
朦胧中，周围景色变换，眼前出现一人。
“师父！”哪吒的眼睛亮了，似收进夜空不见的星。
他知道，师父并不会无故入梦，于是打起精神等待。可太乙真人什么也没说，只温和注视着，用手半环住他。
良久，笑叹了声。宽大的衣袖散开，搭在他们的身上。
仅于此夜的陪伴。
哪吒什么也没想，很快就抛开疑惑，只是记下了。夜晚的空气也很闷，心里有涓涓流水淌过。
暖意不断涌出。
他数着水滴落的声音，听见师父说：“也是有缘。”
想必又在掐算了。
哪吒在梦里靠着师父，把头埋进他的衣袍，慢慢睡去。
一片静谧。
哪吒边走边捏着云幕。
它还可以拉出绳带。这下多了条项链，比玉做的更好看。材质像云织的一样，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他用指尖点了点。
没有响应。
殷夫人见哪吒步履轻快，蹦蹦跳跳，掩唇：“今天也很高兴。”
情绪是可以感染人的。幼子的活泼让她近来的愁云都散了许多。殷夫人立在窗外，想起了前日和李靖的谈话。
“新法宝？”李靖皱眉，“夫人莫担心，多注意些就好。”
“……”她点头，宽慰地想，“总归是好事。”
哪吒仍旧待在后园，独倚池边，双腿时不时晃。
“还没到？忒慢。”
“李哪吒。”
他耳朵动了动，仰头。
红孩儿坐在树枝上，半眯眼，表情懒洋洋的，手里还拿着鸡腿啃，眼神冷淡地扫过来，勉强分了些注意给哪吒。
他的吃相只是不难看，但因为脸，姿态也的确会更赏心悦目，颇有不羁之风。
这是刚烤的肉，在树林里生的火，显然红孩儿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事实上，要不是哪吒在，圣婴大王不可能自己烹饪的，免得被三太子看到火云洞的小妖。
那就不好解释了。
树叶缝隙落下几束光。
红孩儿连着骨头一起咀嚼吞咽后，不经意问哪吒：“你几岁了？”
“七岁。”虽不解，哪吒还是回复，他的手指划过牛首，“问这个做什么。”
三太子没有怀疑。红孩儿意识到后，在心里暗笑。其实只不过是普通的问题，但他总想和哪吒较劲。
确切的说，是和“元帅”较劲。
“哼，你怎么不叫哥哥？”红孩儿试图引导话题，故意说，“比你大那么多岁。”这句是他少数的真心话。
他早就察觉到，哪吒那边的朝代要更早。时间流速也比这边快，在使用云幕时两边才等同。
深知多说多错，免得圆不上，红孩儿以“不想谈论家事”为由，只偶尔露出只字片语，很少提起自己。
每次通话，都来树林里。
明明一开始只是为了法宝……在口头上也要占便宜。大王从不吃亏。
哪吒记下这一点，反而变得随意了些，做出听他继续说的姿态：“你不答我，我不答你。”
好嚣张。
“……”红孩儿露出尖牙，把剩下的骨头往外一扔，后躺，不说话了。
怎么又聪明又傻的。
就是因为有时候说话太气妖，才不得不更在乎他。
遇见彼此的第二日，在同样的时间，云幕打开了。
往后也是这个时候。
每天都可以见一次，红孩儿饭都吃得多了些，胃口变好。只苦了土地山神，不得不捉更多的禽类。
火云洞的小妖们肚子也吃得饱饱的，干活更有力气，喜气洋洋。总的来说，对大王是好事。
他曾听过说书人讲这三太子。
红孩儿抬眼。
幕中人的眉心有一点红，更印证了他的推测。
哪吒原是宝贝化现，借了精血，故有魂魄。人身的结局……才算挣脱了“天数"，这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环。
可应该是三天才对……哪吒已经七岁。
他收集到的各种消息，大部分是贴合的。这回偏得有点多。
此时对认识“三太子”这件事，更有了些实感。传说与现实有差别，再合理不过。
红孩儿的指尖抵住下巴，他尖利的黑色指甲褪去，变成圆润的、更贴合人类的肉色。
感觉就像燕儿窝，只是得挑出对不上的，再严丝合缝拼起来才行。
真好玩啊。
红孩儿忽而笑出声。
从小幅度耸肩，转为大笑，笑得快背过气，将要从树上跌落，他双腿勾住树枝、腰腹发力，荡了回来。
这不是逼着他去了解吗。
“想出什么好玩的？”哪吒没有打断，等红孩儿缓过来才开口，语调带着好奇。他闭眼，感受眼帘传来的热度。
烫。
光移动到幕中人的眉眼，将睫毛染成金色。如墨的发丝、那人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以及三太子鼓起来的侧脸。
红孩儿有点后悔把骨头扔了，好不容易止住笑，两手一摊，随口敷衍道：“哪有什么好玩的，泥巴玩不玩？”
肚子咕咕叫，像恶意在咕噜噜冒泡。
“还可以降温。”他用尖牙磨着唇，把手指向池塘。
“不无不可，只是土地开裂。”光刺得哪吒用手挡住。
他回忆起母亲的话，又补充：“山上应该会好一些。”
咧开笑容。
“你掉下去就可以。”显然是故意的，哪吒在嘲讽之前的事。
“……”年纪不大，嘴巴倒是厉害。
尽管红孩儿可以为了法宝有更多的耐心，但这样逗起来才不无聊。他想着，飞快还击：“好戏还在后头。”
“你有新点子？”哪吒不介意“比赛”。
红孩儿偶尔通过这种方式，去探知哪吒那边的情报，做得随意自然。哪吒只以为他又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
多半都很有趣。
和红孩儿一起玩，很有趣。
只待在家里的日子并不无聊。他们已经相处了有些时日。哪吒总是等着红孩儿，再向他聊今天做了些什么。
这种互相询问，说出自己这天做的同样的事，再对比不同的地方，已经成为了相处习惯。
只要这样对话了，就会觉得放松。
红孩儿不想理他，但想知道法宝的更多功能怎样触发，就必须得和他一起。
当然，小战神也不好惹。不知是第几次了，哪吒的守礼程度取决于对方的态度，像一面镜子。
很符合他的年龄。
……此人竟是那位民间传说，不知在天上是否知晓此事。
红孩儿却是不能赌的，即便看不起这些神仙。他当大王过得如此快活，不想被闲杂人等干扰。
得早做准备。
他自诩会三昧真火，天资聪颖，悟性极高。父王是大力牛魔王，母亲为铁扇仙。
可那人专司降妖除魔，法降九十六洞妖魔，神通广大。
按故事说，性又烈，只怕要带兵报复他欺瞒之仇。彼时三太子若施行围困，红孩儿也讨不了好处。
何必惹这个麻烦？
按他们的相处来说，哪吒的确做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也难怪是那种结局。
视角局限，他认为的一报还一报、天命，在他爹眼里，只是惹事罢了。
太困于身份。
他们这些神仙真难懂。红孩儿看向等待自己回应的幕中人，眼珠一转，笑着说：“我与你讲个故事好了。”
“炎帝的小女儿，名字叫女娃。她在东海游玩时淹死了，化作精卫鸟，每天叼西山的树枝和石头填海。”
他好像有点可惜，又饱含期待。哪吒看见红孩儿露出了熟悉的、使坏前的笑容。
“若是你，会怎么做？”他问出自己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凡做事必留痕。红孩儿得想个不被记恨的做法。
三太子重感情的话……
只能迈出一步，和人交友了。他并不是最擅长此道的妖，但也很会利用人心。
抓住弱点，再精准打击，是圣婴大王的拿手好戏。
这些天，他基本摸清了哪吒的性格。其实很好懂。
哪吒在不感到威胁的时候就像真正的稚童，世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很听话。一是一，二是二。
总得来说还是好骗。
难不成还骗不了一个小孩？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