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之小富即安》云里有

7、007 噩梦

　　李老太老脸抽搐，熟练开唱：“哎呦，我的老头子啊，我命苦啊，二民抛下我走了，大民不孝顺啊！”
　　大队长果然听不下去，训斥吴娟几句。
　　吴娟撇嘴，对喝鸡汤的李纯挤挤眼，“我听说隔壁姚春桃也遭难了，这下可没人把二妹你比下去了，高兴吧？”
　　谁高兴了？
　　你哪只狗眼看见别人高兴了？！
　　面对这种“自说自话”，“造谣式”攻击的人，绝对不能陷入自证陷阱。
　　李纯擦擦嘴，淡定道：“大伯母嘴巴坏心眼多自家人都习惯了，别人可没有，这话要是让姚家人知道，上你家砸锅都是轻的。”
　　吴娟一怔，上下打量李纯，看什么稀奇似的，“大侄女手坏了嘴皮子倒是灵光，从前可没听你这么说过话。”
　　你瞧，这类人脸皮厚如城墙，怎么骂都不痛不痒。
　　“从前大伯母没跟我说过话。”
　　李纯乖巧一笑。
　　“跟你有什么可说的，你又不是李——”
　　“吴娟！”
　　“她大伯母！”
　　在场的知情人预感到吴娟要说什么，同时出声阻止。其实李纯刚说的两句话有点“崩人设”了，不过吴娟的发言实在危险，三人还没来的及深想，先警告吴娟要紧。
　　李纯追问：“又不是什么？”
　　吴娟收到警告的眼神，眼珠子一转，捂嘴笑道：“你小孩子家家知道太多没好处。二妹，不是大伯母不乐意搭理你，你爹娘把你看得宝贝似的，生怕有人来和他们抢呢。”
　　这话虽没透露什么，但实在意味深长。
　　李纯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内好笑，面上一派懵懂，“是吗？大伯母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这话说的！
　　李老婆子不太爽快，还是附和吴娟一句，“你还小，不懂你爹娘的苦心，就说队里哪家不打孩子，这么多年他们是不是没动过你一根手指头？还不是舍不得？结果没等你长大……他们就不幸去了。二妹，爹娘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为你好，你既然熬过了这个坎，就要立起来，撑起这个家，做弟妹的榜样，这才叫报答你爹娘啊。”
　　道德绑架虽迟但到。
　　李纯面不改色，余光继续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大队长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李兰婶面露赞同，一幅孝顺爹娘天经地义的态度。
　　果然，她最开始不把希望放在队里人身上是对的。
　　相比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当然是同宗同族、祖训规矩更重要，不容侵.犯。
　　吴娟倒是有些不屑，想到男人来前说的话，道：“娘，二妹才多大，你别太苛刻了，实在不行，我就过来给你做个伴呗，文红他们也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娘你总瞧不上大民，到底是你儿子，还能不管你怎样？咱们肯定给你风光送走的。”
　　呵呵。
　　我还没死呢，就盼着给我办事，让你进家门，只怕地都要犁三遍，全搬你家去了！
　　李老太太当年没跟着大儿子养老，现在又怎么会引狼入室，真这么做，她的棺材本都会被掏空。
　　“用不着你，老婆子腿脚不好上不了工，但这么多年家事哪里不是利利索索的？”李婆子哼哼，“我先回去给二民他们办事，这个有队里帮衬，二妹这边托你李兰嫂照顾几天。”
　　吴娟就知道会被拒绝，倒没追着不放。
　　反正这老东西总会死的，过几年文红出嫁，文兵几个小的要结婚成家，时间卡得正正好，她还省功夫了。
　　到时候房子留给儿子结婚，粮食送娘家，老婆子手里肯定有钱，她几年没做新衣……
　　李纯见吴娟难得“嘴下留情”，眼底满是没藏好的贪婪，就明白大伯一家肯定盯上他们家了。
　　只是弟弟弟妹刚死，家里唯一的男丁虽然还小，到底是有后的，这时候发难，不仅嘴脸难看，而且大队长等干部和长辈肯定不同意。
　　倒不如趁这几年的时间谋划活动一番，等老婆子死了，大伯有了照顾侄子侄女的借口，最后干啥都顺理成章了。
　　没想到有一天，李婆子的生死会对李家这么“重要”呢。
　　女孩低着头，嘲讽一笑。
　　李兰面露难色，想了想，直言说：“大队长，队里交完公粮还有一堆活呢，我这边生猪也要交任务，正是最要紧的时候，照顾二妹我是轻松了，就怕耽误养猪场那边……”
　　临到交任务，万一因为看管不力导致生猪掉秤，最后被验收员打回来，挨批评还好，卖不上价分不到钱可不得了。
　　每到这时候，为了多算点钱，猪喝的每一口水，拉的每一泡屎都格外重要，她们这些负责养猪场的恨不得生猪变貔貅，光吃不吐呢！
　　李得山面色一沉，“你说的也对，不能耽误交猪。”
　　几人为这事讨论起来，李家那么多人，却挑来挑去找不到合意的人选。
　　本来像李兰婶这样勤快厚道的人就不多，丢下家里地里一摊子事跑来医院白白给人做保姆，口粮、铺盖都得自理——李家出不起请人的钱，医院贴补只贴病人，不管家属。
　　加上这年头很多人最远只到过公社，字都不认识，来县里医院和这么多人打交道，完成守夜、陪护、陪检、医生问询、跑手续等流程，实在强人所难。
　　要么说农村人看病难呢，也不止是穷的原因啊……
　　“不用请人照顾我。”
　　李纯适时开口，“我自己能走动，李兰婶带了行李，我换洗有不方便的地方请护士姐姐帮个忙。等医生说不用打针了，我就出院回家。”
　　在哪修养不是修养，她总不能住一个月院吧。这时候医疗资源紧张，很少有人住院，更少人是完全康复才出院。
　　大人们连声夸她懂事，大队长本来还想去问问姚家的打算，看能不能让人顺手帮个忙，反正李纯伤的不算重，没想到孩子太乖了，这可省多少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想趁这段时间抓紧实验“金手指”的李纯。
　　真要来个不熟的人天天盯着她，才叫“受刑”呢。
　　李得山安排好这边，又去关心姚家情况，吴娟呆不住，溜出去打探这次事故的赔偿金，李兰婶忙着安慰李婆子。另外两床都有亲朋好友来看望，病房里人影憧憧，来来去去，嘈杂闹人。
　　不知过去多久，随着轮子咕噜噜转动，所有生还者中最后一位女病人姚春桃终于脱离危险，被护士送进来。
　　大队长跟在最后。
　　她的病床就在李纯旁边，此时唇色泛白，整个左半边脸都裹着纱布，皮肤一片黄一片紫，触目惊心。
　　听医生护士的交谈，因为县里紧急向军区医院求助，派来著名骨科专家主刀，姚春桃的左小腿是保住了，却失去了半个脚掌，还在腿上、脸上等地方留下永久性疤痕。
　　姚家人蔫蔫的或靠或坐，医院里不许抽烟，他们没有排解痛苦与压力的方法，纷纷抱着头装死，连大队长都不愿搭理。
　　李得山早就骂过他们，可面对失去亲人，孩子还伤成这样的后果也无可奈何。
　　除了自己挺过来，别人又能帮什么忙呢？
　　连吴娟都下意识噤声，怕把人刺激疯了，自己讨不着好。
　　这样压抑的气氛直到姚春桃醒来，才有了一丝供人呼吸的缝隙——而缝隙之下，往往潜藏更深、更浓重的痛苦。
　　知晓这次事故自己和家里发生的所有事后，姚春桃当即疯了。
　　她不顾伤口，挣扎着大喊大叫，拼命扔掉自己能摸到的一切东西，好像这样，就能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醒来了，她就还是姚春桃。
　　是前进大队最受欢迎的邻家姐姐。
　　她没有失去母亲。
　　她没有毁容。
　　没有残疾。
　　没有……
　　她没有和母亲好好说最后一句话，出事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呢？在赌气，在抱怨……
　　被护士和家人按住之后，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姚春桃安静下来。
　　安静到像具尸体，只有双眼空洞地流出泊泊泪水。
　　姚家人见她这样更不好受，老少爷们纷纷红了眼，外婆抱着春桃一个劲哀嚎，李得山怕她再激的春桃想不开，忙喊人出去冷静冷静。
　　男人们也是，要哭出去哭，找个角落悄摸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嫌害臊啊。
　　等姚春桃在药物作用下睡去，李得山帮着护士整理好病房，给人道歉，听医生嘱咐注意事项，安排好一切。
　　再转头看到望向这边的李纯，叹道还好有个乖的，不然更头疼。
　　山路被堵，队员们想回大队得走几年前的羊肠山路，又绕又远，如果不早早出发，天黑之前都到不了。万幸李得山带着李老太过来时考虑到可能会搬运遗体，赶了牛车，现在回去也能省点力。
　　李家人准备走了，姚家人等到了结果，不想走也得走。县城开销大，他们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准备，吃饭都是跟大队长借的钱票。
　　姚春桃的外婆留下来照顾她。
　　好像某个时间节点一过，病房安静下来又是一瞬间的事。
　　白静催促一夜未眠的丈夫补觉；刘铁男骂走碍事的兄弟儿子，自己睡得打呼噜；姚外婆坐在角落不住抹眼泪。
　　李纯出去上厕所，顺便又给自己开个小灶。
　　进空间时，她还发现早上卖茶叶蛋，盆里剩下来的一点汤汁已经冷了，倒是通电的那一大锅蛋还温热着。
　　也就是说“风眼”里的时间是流通的，并不固定？
　　好在店里有水有电，不影响加热或是冷藏，李纯就没太在意。
　　“金手指”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