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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赶集 ...

  •   顾维州虽不敢接触人群,整日忙碌于劳动,到底是个有文化的成年人,比没见识的乡下土包子“李纯”懂得多多了。
      不过意外听见过几次妇女们闲来磕牙,他就大致总结出“李纯”身世始末。
      “你母亲是1964年响应号召来前进生产队下乡支援农村的知青,姓陈,叫什么我不知道,听说是个很秀美文雅的姑娘。你父亲是同期的男知青,姓杨,从北方大城市来的,家境好像不错,总能收到老家寄来的包裹。”
      “当年会主动从城里来到农村的小青年们大都怀揣一颗为国为民的红心,但农村生活想必和他们想象的大不相同,没多久就有很多人哭着闹着想回家。”顾维州脸色复杂,“来时容易,想走可不简单。你父母眼光都挺高,不愿意为了改善生活而跟村里人将就,于是干脆一起搭伙过日子,66年就有了你。”
      李纯咬着唇,对故事后续发展生出不好的预感。
      “没过多久,你生父家中传来消息,奶奶病重,唯一的愿望就是见见孙子,家中已给他活动到一个岗位,只待他回去尽孝心。杨知青给你生母留下一笔钱,自此一去不回。几个月后,你母亲在大队长的见证下,将你交给李家收养。”
      “……为什么是李家?”女孩轻声问。
      “似乎是当时李家生了一个男孩后,五年没有消息,乡下迷信,有收养孩子为自己孩子积德,以求带来新生儿的说法,于是,你就过继到了李家。”
      顾维州一顿,“再后来……你母亲便离开了,听说找了个好人家回去嫁人了。”
      所以她不满周岁就来到李家,听队里婶子们的口风,想必这些年生身父母从没再回来,也没寄过只言片语。
      看起来,这就是一个为了前程各奔东西的“同林鸟”夫妻与被当作累赘牺牲的可怜女儿的狗血故事。
      但是,李家那样的人家会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就收养一个婴儿?还是女孩?
      她更愿意相信是陈知青抓住了李家什么把柄,要么给了什么好处……亦或者两者都有。
      而李家从不打她还给读书的原因也比较好推测了。
      看李文生的年龄,想必她刚到李家王芬就查出有孕,又是在大队长见证下收养的孩子,但凡他们家还要点脸面,就不会在明面上怎么虐待她,顶多比不上亲生孩子的待遇。
      至于克扣口粮?这不没饿死吗,指不定队里还有人要赞李家一句仁至义尽了呢。
      顾维州透露的消息基本都是从他人口中总结转述的,没有自作评论,听上去甚至略显平淡,可事实上,整件事可琢磨的细节太多了。
      比如她那对父母,能这么迅速这么平静地结束关系,毫不影响各找前程,只怕当年本也没有认真成家的心思,说不定连证都没扯,酒也没摆,她的出生根本是个意外。
      杨知青回城的时间很凑巧,家里能给他安排岗位,应该有点人脉或财富,早不催晚不催,刚好卡在那个特殊的时间点,是不是从城里觉出风气不对,想赶在政策无可转圜之前把人叫回来,毕竟马上就是那十年了。
      她生母可能也从生父那知道了什么,迅速把自己重新嫁出去。她曾是城里人,眼光不会差,既然要给未来加保险,那找的“好人家”必定不是一般的“好人家”,此等人物怎么会看上嫁过人的,无依无靠的知青……看来,她的生母手段高明啊。
      那两个人不愧曾是两口子,在审时度势,为己牟利方面十分厉害,看得清利弊,懂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精准抓住时机,甩脱她这个大麻烦,全身而退,李纯都忍不住想为他们鼓掌了。
      既如此,她想从身世上做文章离开的打算彻底——泡汤了。
      他们做得这样绝,不会给她靠上去的机会,更不会给自己埋下隐患的。
      李纯边沉思边干活,下工后边沉思边回家,直到有人喊了她好几声,走到近前才反应过来。
      “李纯,你傻了啊,怎么不应我?”
      来人是个高个子姑娘,鹅蛋脸,眼神明亮,穿着乡下难见的米黄色衬衫,两个大辫子油亮亮的,正是花骨朵般最好的年纪。
      “春桃姐,我没注意。”李纯乖巧地回答。
      隔壁家的姚春桃今年13岁,刚上初中,曾经和李纯是一个小学的同班同学,但显然,春桃家是个疼爱闺女的,对其期望颇高,所以姚春桃得以去公社上初中,在家也有她娘给她经营好名声,队里提起少有说坏话的。
      “我上次去供销社遇见梅子了,她托我跟你问声好。”春桃俏生生地说,目光从李纯身上破旧的衣裳划过,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得意。
      李纯一怔,梅子?是……曾经同班的方梅吗?
      她想起来了,这位方梅姑娘是李纯难得多说过几句话的同学,不过她退学后也断了联系。
      李纯心念一动,抓住点灵感,连忙道:“嗯嗯,我知道了,我也有点想她,改天就去找她玩,谢谢春桃姐。”
      姚春桃拍拍她身上的草屑,忍不住道:“梅子也上初中呢,不过和我不同班,难为她还想着你,见到我就说我俩是同大队的,要和你打招呼。不过李纯,你真的不读书了吗?”
      要说李纯的成绩也不差啊,小学读到大半就放弃回家务农,真不知道李叔他们是咋想的,就差那最后一年的几块钱吗?要她说,女孩子要么不读书,要读就多读,这样才能有更多的资本,将来能说亲的人家不会仅限于周边几个大队,万一运气好能得到一份工作,找个城里人都指日可待呢。
      李纯摇摇头,难过地说:“我家里不让读了。”
      “这样啊……那你就好好打扮打扮嘛,多吃点长长肉,你看你真的太瘦了,要是再大一点还这样,可不好说亲啊。”姚春桃苦口婆心地劝导。
      看来这位姐姐是真对“李纯”的身世一无所知,李纯抽抽嘴角。
      等姚春桃说够了瘾,才放过李纯。她到家比中午更晚,草框只堪堪装了一筐,王芬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眼神里全是探究和审视,二妹今天怎么回事,完全不像以前老实听话,话一样少,却学会偷懒不回家了?
      这可不行,一定要给这小蹄子紧紧弦,她哪来的脸!
      李纯呐呐解释,“春桃姐找我说话……”
      “她和你能说什么,人家是上初中的高材生,要找也是找你大哥说。”王芬不耐烦地打断,“躲懒就是躲懒,还敢找借口,我看你过两天安生日子,真是飘得不行了,明天给我下地去!割草那三工分够谁吃啊?光吃不干,你想都别想!”
      “李纯”每天吃的那点东西按三工分算你还要倒找呢,李纯磨了磨牙,面上惨白着不敢反驳。
      李文根闻声从房里出来,眯起眼端详李纯片刻,没看出不对来,这才道:“算了,割草就割草吧,现在地里没她这么大的,非要她去,大队长又有话说了。”
      儿子发了话,王芬忍了忍,沉着脸说:“明天要是不带三筐草回来,就别进门了!还不洗衣服去!”
      这个点洗衣服,洗完天都黑了,清楚只是王芬找借口嗟磨人,李纯习以为常地拿着盆接水。家里内院就有井,不过是老式的丢水桶下去捞水,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用起来相当费劲。
      李纯咬着牙提水,还分出一半心神在外面,毕竟“冷漠”的大哥刚刚居然为她说了话,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得不防。
      外间王芬也在追问李文根原因,李文根被念得烦了,丢下一句“晚上说”就回房了。
      今天的晚饭自然没有李纯的份。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边乘凉边吃饭,李纯一人坐在门槛上哼哧哼哧洗衣服。全家人除了李文文好奇地往这边看了两眼,其他人都没发表任何意见,好似稀疏平常。
      暮色来临,农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里没有通电,煤油灯都舍不得,如果大队那边没有活动,就只能早早上床睡觉了。
      李纯干完活,慢吞吞地挪进灶房,橱柜上了锁,她掀开菜盆,果然瞧见一碗冷掉的稀水粥。不管能不能上桌吃饭,负责做饭的李老太太总会把她这口给她留着的——到底不能真饿死了不是?
      黑暗中,唯独女孩的双眼最亮,她一口喝完那碗粥,走到灶台边拿起厚重的菜刀,举着刀走来走去,不知想些什么,最后还是放了回去。打水稍微洗了洗,这才上楼休息。
      夜半三更,前进大队陷入一片沉寂。
      李纯睁开眼,狠掐自己一把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她留了个心眼,没有去碰一踩就响的木楼梯,而是坐在原地凝神细听。漆黑的夜里,风声、蝉鸣、蛙叫、老鼠吱吱乱跑觅食,除此之外,隐隐有点细微的人声。
      顺着人声的方向,李纯谨慎地爬过去,贴在地板和墙根的边缘,寻找能听清楚的缝隙。
      这不是第一次李家父母和李文根三人晚上偷摸开小会了。全家中,李老太太是个腿脚不好,留家里不管事的闲人,两个小的还不懂事,李纯就更别提了,因此每逢需要商量的大事,都是这三人自己开小会——“李纯”曾因为起夜上厕所撞见过一次,动静不小,很快被发现了,被王芬骂得是狗血淋头,好些天都不安生。
      农村土屋的隔音效果几乎等同于无,但三人是在李家父母房中说话,前后左右晚上都没人,自然不会有人听见,更忽略了不常去的二楼。
      “……遇见个……办法,你们不……好事……”
      好像是李文根的声音,李纯忙扒拉开茅草,整个人趴在墙缝处,声音便清晰很多。
      “……年龄是小了点,但刘家那男的也不大……主要想找个能干活,懂事不多话的,要不这条件,城里姑娘都有上赶着的。”
      王芬:“那不就是找童养媳吗?”
      “别胡说。”李文根不悦道:“小心给人留话柄,还想不想成事了?”
      王芬讪讪笑着,李父则道:“这事得小心来,找个好点的借口,要不大队长那不太好交代。文根,你已经联系好了?”
      “多少钱?300块有没有?”王芬迫不及待地问。
      “没呢,我还没去找人说,不过先不急,这事到底要不要成,还得看她爹妈。”
      她爹妈?
      两人疑惑地看向儿子。
      李文根声音狠辣,“我的工作还没着落,等我把这事写下来,按她爹妈汇款的地址寄过去,但凡他们还有一分想着这闺女,不管是寄钱也好出力也好,总要帮我解决,不然,哼哼。”
      他家是农村人没钱没关系,不是有个现成的“有关系的”在吗,两个城里人,还有一个是大城市人,如果给不出他满意的结果,别怪他不客气!
      听到这话,李父皱眉,王芬鼓掌称快,“不愧是我儿子,就是聪明!咱们养别人闺女这么多年,现在遇到困难给我们帮帮忙是应该的。”
      上面偷听的李纯琢磨着话里的信息量汗毛直竖。
      李父道:“但他们知道那件事……”
      王芬冷哼一声,“谁叫你这老不要脸的干出那事来,我管他们说不说的,人家远在城里,我们手里可捏着他们闺女,要说就说呗,看谁豁得出脸皮,反正我儿子一定要工作!”
      李父有些恼怒,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李文根懒得理会父母那些破事,只道:“那边不答应也行,继续按我说的计划做,怎么也能得一笔钱,到时候我再拿这钱去活动活动……”
      前进后退都有利可图,绞尽脑汁想办法就为了进城——他发誓一定会成为人上人!
      王芬喜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出主意,“那刘家有钱吧,一个残废的儿子想娶黄花大闺女,可不得出点血……”
      李父仿佛也想明白,以那对夫妻的自私自利,同意再出钱出力的概率不大,到底还是刘家这事靠谱些,于是缓和脸色同意了。
      李纯的掌心全是汗,听他们三言两语就安排了她的人生,只觉有火从四周包围着灼烧着她,烫得她想嚎叫,内心却冷冰冰的,四肢六腑寒意蔓延,冻得牙关打颤。
      忽冷忽热,备受煎熬。
      她想一拳锤飞这些人,又拼命让自己忍耐下来,直到全部听完他们的打算,要在后天去赶集的时候顺便送信,才悄无声息摸回铺位。
      她闭上眼,全身僵硬地像根木头,还是清空思绪让自己睡过去——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能从打款联系上她生身父母,看来李家切实得了很多好处……睡觉!
      刘家是哪个刘家,李文根怎么得知……快睡觉!
      既然动了卖人的念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离开这里刻不容缓……到底还睡不睡?!
      大概白天消耗太多精力,尽管李纯脑部活跃得不像话,到底很快沉睡过去,在梦中拿刀追着李家人四处逃窜。
      因为李文根特意叮嘱过,王芬第二天难得没怎么骂人,甚至多给了李纯一碗粥,面对其他人难以置信的眼神,王芬自己也别扭。
      都怪这小蹄子,哪顿少了她吃的,偏偏瘦成这鬼样子,好像怎么苛待她一样,人家哪能看得上啊!
      难道非要吃鸡蛋不成……就她?
      门都没有!
      李家人各怀心思,李纯依旧早早出门,带着草框上工下工。
      “平凡”的一天眨眼过去。
      晚间的村口热闹起来,全是相约明日去赶集以及拜托他人帮自家带东西的社员,李纯混在其间毫不显眼。她冷眼盯着李家人的一举一动,某一刻,抓住机会小步挪到王芬面前,怯声道:“娘,梅子约我明天去赶集。”
      王芬两眼一瞪,“去什么去,都出门了家里活谁干?你明天得把棉絮取出来晒一晒。”存放了快一年的棉衣棉被,如果不趁着日头大晒晒,那股霉味和潮湿气会让整个冬天都难熬。
      她嗓门一向很大,话一出,立刻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李纯缩了缩头,还是争取道:“我,我早上早点起,晒完再去集上找梅子……”
      姚春桃恰在附近,两句话的工夫便明白她们在说什么,插嘴说:“你和梅子是很久不见,虽然不读书了,都是老同学,怎么也得聚一聚的,不然情分可散了。你知道她家在哪吗?要不明天我带你去?”
      “我……”
      “二妹不去。”王芬笑着对春桃说:“家里活多,我们家我和老李,还有我家文根都去,娘腿脚不好,得有人看孩子,到时候给他们买点糖甜甜嘴。”
      买个屁的糖,就算真买也到不了她的嘴里。
      李纯向人投去可怜的眼神。
      姚春桃爱揽事,连忙道:“婶子,话不是这么说,孩子天天都在看,偶尔放放手有什么要紧,文文和文生也大了,小纯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放学回家天都黑了还去砍过柴呢。你呀,就是多操心。梅子家在公社,和我打过招呼的,明儿赶完集我带小纯去找她,小姑娘总得有玩的好的,还是公社的姑娘,将来肯定有好处呢。”
      亲生的孩子怎么跟李纯一样!
      王芬心内忿忿,有点怀疑姚春桃在讽刺她偏心,却没有证据,只拿眼睛瞪李纯,希望她能识趣点,主动说是自己不想去的。
      “呦,她李婶这么不愿意,不是出不起那点车费吧?”
      张喜娘——春桃她娘开口了,不愧是多年老邻居,一说就直戳王芬心口,阴阳怪气,气得她叉腰,“姚家的,调子起这么高,我又不是男人,不吃你这套!我们家事我做主,什么时候要你发话了。”
      “谁稀得管你家事,还不是梅子托到春桃这,你又一向是个挑剔的,连孩子松快一日都舍不得。二妹,听婶婶的,明日赶集队里不上工,小姑娘就得穿得漂亮的出去玩,让你春桃姐领着你,你要害怕跟我家走也行,一定准时给你娘送个原样的姑娘回家。”
      显然,张喜娘的人缘比王芬好,话落,四周凑热闹的大妈大姐更多了。
      “你这话也好笑,不是原样的姑娘是什么样?饼样还是糕样啊?哈哈哈哈……”
      “个促狭鬼,拿小姑娘开什么玩笑!”
      “春桃总是靠谱的,有她领着李二媳妇就放心吧。上次我们小毛贪玩,差点走丢,还是春桃看见了送回来。”
      “可不,咱这么多乡里乡亲都在,你家要忙什么就去吧。平常总看见二妹干这干那,多实诚的孩子,歇息一天也使得。”
      ……
      这么多人插嘴,王芬固然憋屈,却顾忌面子不好再发火,不然话里话外都要把她说成嗟磨孩子的老妖婆,只能僵着脸应付。
      也就是这类妇人聚集的活动,李父和李文根向来不掺和,在家没出来,要不按李文根的小聪明,说不定会找到什么推脱的借口,哪能让王芬被架住。
      “王芬,你该不会还在记恨我上次往你屋外倒水那事吧?后来你不也扯了我家一把菜……行行行,我给你道歉,是我偷了两步懒,对不住,但你要因为这事怪到孩子头上,拦着不让来往,可就成你的不是了。”
      她嘴里道歉,眼角眉梢分明是挤兑的笑意,看着就令人火大。
      张喜娘当然不会真心关心李纯,不过事关她家春桃,还能借此机会和公社的同龄人多走动走动,更重要的是能踩一脚王芬,何乐而不为?
      “谁拦着她了?”王芬气急败坏,“她要去集上有我和她爹带着,用不着你!还有,我早说过我扯的不是你家的菜,是我家自留地鸡刨过去的种子,那两株姜混在一片辣椒里谁看不出来?就你偏要装瞎,成天净胡扯!”
      两人当着众人的面理论起来。
      有人打圆场,“行了行了,喜娘也是心直口快,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了。”
      有人非拱火,“鸡吃菜叶,刨什么种子?再说还跑去姚家那边,李家的,你家鸡挺精啊……”
      李纯冷眼看着这一幕幕,既不为目的达成而欣喜,也不为他人话语中的怜悯而自苦。
      她明知李家人最近会看紧她,却还是找借口生事,尽可能跟着李家人一起出门,是因为她一定要掌握他们的行动路线和进程,找机会摸清“刘家”的底细,以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便引起李家的警惕也在所不惜。
      70年代户口流动管理非常严格,采买办事、长短途出行、吃、住都需要介绍信,运气不好的话,甚至走在路上都会有人随机抽查。她不想辛苦逃跑后被遣返,更不愿变成盲流,那会把自己置入更危险的境地。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选“离家出走”这个下下策。
      越紧要的时刻,越需要冷静。
      下一步该如何走,在了解“刘家”后,自有判断。
      等度过此劫,再把所有的帐,一笔一笔同李家算清楚!
      一回到家,王芬把事情经过和父子两说了,话里话外全是对李纯不懂事乱提要求的埋怨与指责。
      李父黑着脸,“你答应她做什么,让人跑去公社……万一出啥事怎么办?!”
      “你当我不知道轻重?那当口,我说去不去还有什么用,她们那意思像在乎我的意见吗?尤其是姚家,看样子我要说不许,他们就能自己上门接人走一样。姚家那小妮子多管闲事,她娘更不是个好东西,成天想着踩别人赚名声,我呸!”
      两人不善的眼神一直围着李纯打转,思考解决的办法,李文根冷冷的凝视如影随形,令人恶寒。
      李纯低着头,声音颤抖,“春桃姐拦我两回了,叫我去……我……”
      王芬骂道:“她说啥你就听啥?你姓李还是姓姚?”
      李家人倒是完全没怀疑李纯撒谎,毕竟一个老实乖巧了十年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叛逆”呢?最多就是蠢到分不清里外而已。
      李文根突然道:“你上学时和叫梅子的同学玩得好?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呐!
      女孩心里止不住地翻白眼,小声说:“也没有玩得好,就是,就是帮过她几次忙……”
      “你能帮人家的忙?”李文根眼里满是怀疑。
      “我借过作业给她看,还有她不舒服的时候,劳动课我就和她一组。”
      李文根目光一闪,明白了。
      说是“借作业”,其实也包括帮同学完成作业吧?更别提“劳动课”,这时候的学校劳动课可是货真价实的“体力劳动”,甚至有任务指标,欠缺的部分得从学费中扣除。一些家里娇生惯养的孩子吃不消这份苦,会把活丢给更好欺负的同学,大方点的给几分钱做报酬,心眼坏的不仅要人免费帮忙,还会带头欺负人家。以李纯的性格,应该就属于“免费劳力”。
      既然如此,那个公社的方梅和李纯恐怕根本没什么交情,姚春桃这么上赶着,帮着李纯“攀关系”,想攀的其实是她自己的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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