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12 平安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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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哈利发现了两件不太平常的事。
其中一件是，他醒得很早——至少比德拉科早。这还是在这房里第一次发生的事。他愣愣地在床上待了一会儿，挣扎着是不是倒下去再睡一会儿，最终想吃点什么的愿望占了上风哈利十分吃力地赶走了他的瞌睡，不情愿地钻出了舒适的被窝，套上了衣服。等他终于从盥洗室里精神抖擞地出来时，他注意到了另一件——
德拉科忘了拉下他的床幛。
这意味着，他的睡姿在哈利面前一览无遗。
德拉科睡着的时候并不如他醒着的时候那么优雅。他显得毫无防备，俯身趴着，一头铂金色的头发乱七八糟地铺在枕头上，一只手臂枕在脑袋下，脸上带着一点少见的红晕。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的眉头轻轻撅着，这使他看上去睡得很沉。
哈利在他床前站了一会儿，最终看了看壁炉旁一只石英钟上的指针，决定不去打扰德拉科。
他伸着懒腰出了门，走下了楼梯。餐厅和门厅里都没有人，似乎大家都还没有起来。
时间还早。哈利去厨房拿了一点水果糖浆馅饼跟茶，决定去花园里散散步，顺便为送什么圣诞礼物给马尔福一家烦恼一下。
清晨的花园美丽得令人吃惊。这里充满了一种过几个小时后的白天没有的梦幻气氛。空气里静悄悄的，却又像飘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被施了魔法的白色蔷薇开满了他所在的角落，淡淡的香气挥之不去。草叶轻微的沙沙声、踩到枯树枝的啪嗒声都成了一种温柔的旋律。哈利静静享受着这一切。这一刻，他真的难以被打扰。可是，事实上，几分钟后，他出人意料地被打扰了。
“早上好，哈利。”卢娜绕过一丛树篱向他走来，长长的头发上挂着露水——显然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了，“你也在寻找金线虫和食露楠钩吗？”
“呃，你好，卢娜——你说什么虫和什么楠钩？”哈利迷惑地问。随即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做缺少意义——反正他几乎从来也没听懂过卢娜关于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动物的解释，于是赶紧补充道，“哦，是的，我是在寻找它们……”
“它们不在这儿。”卢娜温和地用她朦胧的声音回答。“你得到特别潮湿的地方去看看。我刚才一直在寻找露水比较多的地方。”
“哦。”哈利耸耸肩。
“你可以跟我一起找。我非常乐意。”卢娜静静地说完，转身向前走去。
哈利别无选择，跟了上去。他对卢娜很有好感，不想打断她。况且跟她一起散步大概不会是个令人扫兴的选择。
他们安静地走了十几分钟。卢娜十分仔细地检查着每一根垂下来的沾着露水的枝条，还有每一丛茉莉跟蔷薇。哈利一边喝着茶一边心不在焉地欣赏着卢娜古怪的举动。他在想着圣诞礼物的事。给韦斯莱一家送礼物从来都不是一件有难度的事，他很清楚他们喜欢什么。可是马尔福一家不一样，因为无论是看起来还是事实上，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缺。他悲观地想，也许他所有的加隆加起来都买不起马尔福庄园一尊镶满宝石的雕塑，而它们在这里随处可见……哈利狠狠咬了一口他的馅饼，皱起了眉头。
忽然，卢娜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专注地瞪着前方。
哈利以为她真的发现了金线虫或是别的什么，跟着看过去，却只看见一排高大的大叶冬青。然后他转头去看卢娜，等着她说服自己也许那个什么虫是隐形的。
他没有听见卢娜出声。一声小声的啜泣传进了他的耳朵。他肯定那是前方传来的。
哈利担心混合着好奇地看着前面那排冬青，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卢娜站在他身后，没有动。
哈利伸手拨开了一些枝叶，立即后悔了自己的行为——
纳西莎坐在韦斯莱夫人旁边，双手捂着脸，肩膀颤抖着。韦斯莱夫人扶着她的肩膀，难过地摇摇头。
“纳西莎，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无论是你们的，还是我们的……”
“哦，莫莉，”纳西莎嗓音嘶哑地说，“我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和你的家人……比尔，弗雷德，罗恩……还有在金妮一年级时发生的事……我真的……”
“别这样，纳西莎，”在听到弗雷德的名字时，韦斯莱夫人没忍住她的眼泪，但她努力压抑着没有哽咽，“弗雷德的事不是你的错，而罗恩和比尔，还有金妮，那里面都包含着许多意外……哈利已经解释了全部的真相给我们听。我知道你的儿子曾被威胁……”
纳西莎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疼痛的呜咽。“我真的很抱歉，莫莉……我无法弥补这一切……如果不是我们的愚蠢和傲慢……我们甚至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这个平时优雅美丽的女人无法停止地痛哭。
韦斯莱夫人摇着头，忽然抱住了纳西莎。过了一会儿，她才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可是，至少，除了弗雷德，他们都还活着。你们也是——无论经历了什么……我失去了一个儿子，而你也失去了你姐姐。不管怎么说，现在绝不是扩大伤痕的时候。不能永远被痛苦和仇恨抓住……至少，现在，我们活了下来……”
韦斯莱夫人的眼泪接二连三地淌到脸上，纳西莎没有止住她的颤抖。她们拥抱着对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哈利缩回手惊慌失措地退回去，看着卢娜。卢娜镇定地拉住他往回走。
“六年级时想害死罗恩和凯蒂的人，以及把食死徒领进霍格沃兹的人，是德拉科，对吗？”过了一会儿，卢娜平静的问。
哈利看着她，点点头。
卢娜显得若有所思。
“你已经选择原谅德拉科和他的家人了，对吗？”她问。
哈利无法抑制地回忆起弗雷德，比尔，罗恩，金妮……以及，小天狼星。但他还是选择了再次点点头，尽管动作有些艰涩。
“我赞同你的选择，哈利。”卢娜轻轻说，“只有真正的恶魔才几乎不为他们做过的事感到痛苦。而我想马尔福一家还够不上真正地恶魔。”
“……谢谢你，卢娜。”哈利终于找回了他的声音，“我想这就是我应邀来过圣诞节的原因。”
这个时候，他们来到了门厅。
“对不起，我想回去休息一下……”低声说完，哈利匆匆往楼上走去——这是他的习惯，在霍格沃兹的时候，他通常把卧室或者公共休息室当做一个可以独自安静一会儿的地方。
直到他推门，他才想起来这不是在霍格沃兹或者陋居。而卧室里显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德拉科从盥洗室里走出来，吃惊地看着哈利。哈利猜想自己脸色大概不怎么好。
他耸了耸肩，走到自己床边坐下，默默的凝视着自己的脚尖。
德拉科看了他一会儿，走到桌子旁边，挥着魔杖加热了水壶里的水，倒了一杯茶，然后端着茶杯走到哈利旁边，递给他。
“谢谢。”哈利嘟哝着接过来。他喝了一口，一股热流传到指尖。他猜想自己感觉好些了。
“你还好吗，哈利？”德拉科问。
哈利点点头。
德拉科转身走向门。“如果你需要什么，我就在这附近。我会告诉别人不要打搅你。家养小精灵会把早餐给你送上来。”说完，他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哈利十分感激德拉科没有追问。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以为自己做好了一切准备去回想所有的伤亡，而事实上他没有。他希望他能完全接受过去的一切，并原谅那一切，可是他甚至不敢太信任自己的原谅，它们并不十分牢固。还有韦斯莱一家，要忽略那些痛苦实在太难。他想起他们和德拉科度过的这几天，打雪仗、下棋、游泳、玩牌——那无疑是快乐的。那双浅色眼睛里盛着的友好无疑也是真诚的。就在刚才，他还给了自己一杯茶，一些理解和无言的安慰。
可是，他确信，就算德拉科也知道，那些快乐和诚挚之下还有许许多多悬而未决的过往。如果不希望那些友好仅仅成为虚幻的泡沫，总有一天，他们不得不把它们袒露在阳光下——尽管那会给双方都带来极大的痛苦。只有彻底的袒露才能带来真正的原谅。
——他突然明白了马尔福一家邀请他们来过圣诞节的真正意图。真希望……那不会发生在今天。他想起纳西莎痛哭失声的样子，内心一片翻腾。
他不知道自己在床边坐了多久。石英钟的指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房间外传来人们踩着楼梯的脚步声。没有人来打扰他。只有一个家养小精灵默默地出现，把放满食物的托盘搁在桌子上，又悄悄地消失了。
过了一个小时，或者更久，哈利突然站了起来。他大步走过去拉开门，跑下楼梯，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他知道他要找的人——或者画像，被安置在这里。
他转开门把手，走进去。然后在一张沙发上找到了他想要的。
“你有一位访客，邓布利多。”斯内普眯起眼不客气地打量了哈利一下，冷冷地转开了头。
“早上好，哈利。我不得不说，真高兴见到你。”邓布利多笑眯眯地向哈利伸出了手臂，尽管他现在永远也不可能拥抱他了。
哈利深吸一口气，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12 平安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