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悟》棠苹

2、祈愿赠簪

　　迟悟疑惑：“纸笔？”
　　庙前的榕树挂的祈愿不多，无一例外，都是实物，包括长命锁、红线等，没有用纸写的。
　　慕忱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的祈愿方式和他从小接触的不太一样。
　　“师尊，将就一下吧。”
　　“没将就，只是书写祈愿的比较少见，没想到这庙里都有专门的祈愿纸笔了，却没有红线之类的。”迟悟说着接过纸笔，低下头默默书写。
　　红线…？
　　慕忱松开紧握的手，一根红线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他刚才进去庙宇，其实第一反应就是找红线。
　　许是缘分使然，庙里刚好只剩下最后一颗独苗苗了。
　　这根红线迟迟没等到有缘人，孤零零地挂在神像的手臂上。
　　慕忱拿香后虔诚地拜了三拜，又从袖中取出几两碎银，投入功德箱。
　　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走红绳。
　　慕忱看着自己手上的祈愿纸，沉思片刻，郑重而果断地落笔。
　　迟悟等他写完凑过来，张张口：“莫……”
　　他嘴瓢了，二人都是一愣。
　　迟悟改口道：“慕忱。
　　你写的什么？”
　　慕忱却不给他看，匆忙卷起，放入香囊中。
　　迟悟轻哼：“小气鬼喝凉水。”
　　慕忱唇畔漾起笑意。
　　“那师尊写的什么？”
　　迟悟就举起祈愿纸给他看。
　　“愿作纤凝游九州，长佑君心永无忧”
　　迟悟写得一手好字，笔锋飘逸，行如流云。
　　他给慕忱看完后，也把祈愿纸卷起来，收入香囊。
　　俩人系上绳子，慕忱系的就是那根红线。两只香囊，一青一白挂在了榕树上。
　　他们下山后也不着急回去，打算随便找家客栈歇息。
　　没成想找了好几家都已经客满，好容易找到一间有空房的，掌柜的却抱歉道：“二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空房只剩一间了，您看是？”
　　迟悟也无法，挥挥手，取出几片金叶子：“不用找了。”
　　掌柜的喜笑颜开，亲自送两人上了楼。
　　慕忱进门前，掌柜的朝他眨眨眼，他回以一笑。
　　迟悟进屋就踢掉鞋子，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很快呼吸均匀。
　　慕忱站在床边，垂眸凝视他的睡颜，无奈轻叹，呢喃道：“木头。”
　　随后轻手轻脚地给迟悟盖好被子。
　　当时正值秋天，伴随凉意袭来的秋风，被窗户阻拦在外，只留满室温情。
　　最后迟悟是被人拍醒的。
　　“师尊，醒醒，起来吃碗面吧。”
　　这是慕忱喊他。
　　迟悟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好。”
　　迟悟与慕忱一同坐下，刚吃一口，他就吃出来了：“你做的？”
　　慕忱浅笑：“是，借了会儿厨房，师尊觉得好吃吗？”
　　“好吃，你做的饭菜味道总是很特别。”
　　另一个世界的做法能不特别吗？
　　慕忱道：“师尊喜欢，我以后天天做给师尊吃。”
　　“算了吧，那多累人。”
　　慕忱没说话，只是眼睛里笑意更加浓郁。
　　每每和师尊独处都让人心情愉悦。

　　迟悟和慕忱一齐下到山脚，马车已经备好两辆，闻歌就在一旁等候。
　　闻歌一边无聊地逗弄骏马，一边跟身旁的女子聊天。
　　宽大的衣袍下，隐约看出她身姿纤细窈窕，仅看背影也能感受到她温婉的气质，头发用浅粉色发带半扎起来，格外惹眼，剩余头发则是扎了低双马尾垂在胸前。
　　闻歌感觉到有人来了，抬眸朝他们灿笑。
　　那女子也转身，作揖道：“师尊。”
　　“嗯。”
　　她一双杏眸水波流转，灵动漂亮，浅笑时眼睛里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我们走吧。”

　　采悠镇。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吆喝声、叫卖声交响，一派热闹景象。
　　迟悟开玩笑道：“闻歌，喻瑾诺，你俩上次可是爽了我和慕忱的约啊，不表示表示歉意？”
　　喻瑾诺接话：“是瑾诺不好，我知这采悠镇有一家饭店不错，不如瑾诺请师尊和师弟吃一顿饭赔罪？”
　　闻歌也有些心虚，吐吐舌头，“还记得呢……对不起嘛，我和师姐一起请。”
　　迟悟这才“放过”她们俩：“这还差不多。”
　　慕忱与迟悟并肩前行，轻笑起来，侧目看他。
　　“糖葫芦哎——”不远处有人扛草靶子，走街串巷，吆喝叫卖糖葫芦。
　　“师姐！我想吃糖葫芦！”闻歌注意力当即被吸引过去，撒娇想拉着喻瑾诺过去。
　　喻瑾诺被她拉着小跑，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俩人。
　　迟悟无语凝噎片刻，挥挥手让她们去了。
　　她们这么大人了，也不用担心走丢，况且他们还可以感应到对方的灵力波动。
　　“师尊，我们也去逛逛吧。”
　　迟悟侧首，忽然发现慕忱高了很多，他们初遇时慕忱才到他的肩膀，现在却比他还高一点，只能勉强平视。
　　心里不免犯起嘀咕，这人怎么长这么快。
　　他应道：“好。”
　　他们就一起在这热闹的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迟悟许久没来这个小镇，发现多了几家新店铺，也上新了些好玩的玩意儿，新鲜地四处打量。
　　不过他总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
　　忍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了，转过头看慕忱，问道：“你老看我做什么？”
　　“师尊好看。”慕忱装可怜。
　　“……”
　　慕忱期盼的目光一直落在迟悟身上。
　　亮得迟悟都感觉不能直视他了。
　　“那你看吧。”迟悟妥协道。
　　慕忱高兴笑道：“我就知道师尊最好了。”
　　迟悟干笑两声，接着假装若无其事地观察四周，注意力却不在那些小摊贩上了。
　　“师尊。”
　　“怎么了？”
　　“那边有个小摊，我们去看看吧。”
　　迟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一个首饰摊。
　　“你要买什么首饰吗？走吧，去看看。”
　　俩人来到小摊前，小摊贩一见客人，忙不迭道：“二位客官……”
　　不过他抬头看到俩人的装扮，又改口了，表情也更加说不出的热情：“二位仙君，您们可真有眼光！咱这小摊虽说不大，可都是好东西！二位看看要什么？”
　　迟悟不咸不淡地看着，慕忱却好似在认真挑选。
　　小摊贩也看出来了迟悟兴致缺缺，于是慕忱的目光放在哪，他就介绍到哪。
　　“客官您看这只素簪，清雅低调，正合您二位的儒雅气质。”
　　“这只云纹簪造型简朴，富有文人气息，陪您今个儿这身绝了！”
　　“竹节木簪可有个好寓意！寓意呀，您‘节节高升’呢！”
　　摊贩好一番介绍，慕忱最终却选了一只桃木簪。
　　小摊贩看他选定一支，极力吹捧：“桃木簪辟邪，送人或自己戴都是好的嘞，可以保平安！”
　　“嗯。就这支吧。”慕忱付钱后，目光转向迟悟。
　　迟悟也正望着他：“你不是不怎么用簪子？要送人？”
　　“是。”
　　“送谁？不方便别说了。”
　　“送给我最好最好的师尊。”
　　送给他的心上人。
　　迟悟略惊，“送我的？”
　　“嗯。师尊喜欢吗？现在簪上试试吧。”
　　“喜欢，好。”
　　说罢他抬手取下原本的发簪，散下头发，青丝如瀑。
　　迟悟背过身，任由慕忱修长的手指插入自己发间。
　　他的头发柔顺乌黑，慕忱甚至能嗅到似有若无的皂角味道。
　　拢发成束，拧转发束，绕成发髻，簪穿锁定，一气呵成。
　　小摊贩在一旁见此，冲迟悟意味深长道：“仙君，您这可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迟悟闻言冲他笑笑：“嗯。”
　　确实是个好徒弟，长大了，都知道孝敬他“老人家”了。
　　“师尊，盘好了。”
　　“走吧。”
　　俩人刚走，摊贩就迫不及待地跟旁边的摊贩讨论刚才的所见所闻。
　　“我刚刚可看清楚嘞，那小仙君啊，看他师尊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嘞。况且，哪有人会送师尊发簪的……”
　　话到一半，旁边的摊贩连忙打断：“嘘！别私自讨论客人的事啊，被听见怎么办？”
　　那小摊贩就讪讪道：“哦……”
　　迟悟耳朵尖，再加上没走太远，将两个小摊贩的话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
　　他心下莫名一跳，徒弟不能送师尊发簪吗？有什么寓意？
　　迟悟用余光扫了慕忱一眼。慕忱没看他的方向，在看另一边的小摊子。耳尖红透了。
　　或许慕忱也不知道送发簪的寓意吧。
　　迟悟没大在意，只这么想。
　　他们逛了一下午，直到落日。
　　掩藏在温暖橙红的天际，灿烂辉煌的晚霞之下的，是热烈依旧的夕阳。
　　慕忱走在迟悟后面两步，从他的视角看，迟悟整个人都在发光，被镀上一层光泽。
　　他的目光落在那支桃木发簪上，下意识勾起唇角，心情颇好。
　　“师尊师弟！”欢欣雀跃的女声自二人身后响起。
　　迟悟和慕忱循声望去，不是闻歌又是谁？
　　她的身上多了许多首饰，华而不奢，反而是为她又增添几分灵气。
　　发髻旁的小蝴蝶熠熠生辉，手腕上的串珠五光十色，最显眼的，是她的两只耳坠。
　　一只是白色山茶花连着绿色山茶花，青绿珠子缀在最下方，另一只又截然相反。
　　闻歌蹦跶着来到迟悟和慕忱面前，耳坠随她的动作晃动。
　　她又喊了一声：“师尊师弟！”
　　“师姐。”
　　“听见了，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闻歌嘻嘻笑道：“开心嘛。”
　　喻瑾诺在闻歌后边，缓缓走前来，抿唇莞尔。
　　“对了对了，你们看！”闻歌边说边举起喻瑾诺的手，挽起她的袖袍，露出一截纤细手腕，她的皮肤犹如粉彩瓷器里流露出的牛奶。
　　迟悟和慕忱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腕上的绳编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