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龙]花市总攻不想被虐》十洲风月

29、第 29 章

　　清原想了想，估计是他昏迷时立华铁给他弄了个葬礼掩人耳目，打趣道：“是啊，没有人邀请我，否则我在自己的葬礼上现身岂不是吓人？”

　　锦山扯了扯嘴角，他看上去有心事，笑得相当不自然。

　　好在清原没盯着他看，正在专心拆一块酒心巧克力，手指拨弄着玻璃糖纸簌簌作响。

　　僧人超度的唱诵声不绝于耳。

　　锦山低头摆弄着手中包花的塑料纸，排在他前面的是几个捧着白菊花、哭得双眼红红的女生，看年纪应是清原的同窗。

　　锦山挑了挑眉，清原那小子女人缘真不错，等再见到清原一定要拿这事调侃他。

　　女生们哭泣着相携离开，「清原」的灵柩被鲜花覆盖着，锦山把自己带来的花放到上面，他是第一次参加比他小的人的葬礼，像这样参加活人的葬礼更是头一遭。灵柩上方挂着放大的彩色照片，穿着校服的少年笑容灿烂，一想到以后还能看到他欢笑的样子，锦山不由得露出庆幸的微笑。

　　“谢谢你们来看他。”

　　向逝者献花之后的鞠躬，锦山原本准备随便低下头了事，听到这声音脊背发麻，腰瞬间弯成了九十度。

　　“真岛大哥。”

　　男式木屐、黑色和服、黑色眼罩落入他眼帘。同在东城会，锦山早就听说过这名前辈的名声，听说他前不久重新回归岛野组，还坐上了若头的位置，虽然被逐出组后吃了不少苦头，而今否极泰来顺利上位，令锦山羡慕不已。

　　年纪仅仅比他们大四岁，就爬上了那样的高位，如果他是真岛吾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觉得值得吧。

　　只是没想到真岛大哥居然是这场葬礼的丧主。身为东城会的人却给东城会的受害者办葬礼，即便是随心所欲的「岛野的狂犬」也未免太出格了。

　　“你们是堂岛组的桐生和锦山对吧，”沙哑的声音，真岛的语气和他的目光一样充满压迫感：“你们认识清原夏野么？”

　　锦山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独眼，心里暗叫声要糟，在大家的眼中清原是被堂岛组害死的，偏偏他们两个还是堂岛组的成员。

　　他谨慎地斟酌着用词：“我和桐生月初在神室町遇到清原小哥，和他一起吃了拉面，前几天在新闻里看到他去世的消息，没想到居然是我们认识的人，年纪还那么轻，真可惜。”

　　真岛握紧拳头，压抑着身体的颤抖，飞快移开了目光，锦山见他不准备再追问下去，遂默默鞠了一躬走出灵堂，心中仍旧不免疑惑——从来没听清原说过他和真岛有旧。

　　院墙外的山茶树下，两个极道模样的男人靠着车低声谈论，锦山听到了「清原」这个名字，放缓了脚步。

　　“…那个高中生自五十五层掉下来，身体没有办法凑在一块了，真岛大哥不要下面的人帮忙，自己足足找了几天——就连晚上也打着手电去找，硬是把他拼起来…”

　　一朵红山茶猛地从枝头坠下，骨碌碌地滚到锦山脚边。锦山那由于真岛的出现而一团混乱的脑袋，因为听到这番话而感到毛骨悚然，他拽上桐生匆匆离开，时至今日，他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依旧心惊肉跳。

　　“在想什么呢，锦山弟弟？”

　　丽奈把清原要的酒端上来，琥珀色的酒液在灯下泛着粼粼波光，清原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和其他三人的杯子碰了碰。

　　经历几番波折，清原只觉得自己一条小命几乎是悬在蛛丝上，随时能断掉，还能像这样随心所欲地喝酒闲聊，真是乐事。

　　锦山从回忆中缓过神，咽下几欲冲口而出的疑问。今天是个不适合扫兴的日子，不管那二人是什么样的关系，清原没有让真岛知道他还活着，他们之间或许是有着无法冰释的误会。

　　清原凭着聪明和狠劲打拼上去，个性大方又爱玩，是个像苹果一样清爽利落的男人，能结交这样的哥们也不错，自己说好了要为清原保密，就不会和任何人乱讲。

　　“怎么没有看到小夏？我后来联系她联系不上了。”他一口气喝完杯中酒。

　　清原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锦山说的是自己扮演的那个妹妹，当初他为了顺利把牧村实转移到东京，设计出这样一个不存在的人物混淆他人的视线，现在想想还是太谨慎了。

　　“小夏学校有事先回大阪了，她没和你说吗，这丫头真没礼貌。”

　　锦山听了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一旁的丽奈轻轻笑了笑，她已经看出小夏是清原夏野假扮的，猜到他男扮女装另有隐情，她也不多问，把清原杯里的酒注满，转身去厨房煮荞麦面了。

　　“我听说堂岛组长把大多数罪行都推给了涩泽，就算这样，他也得过个一年半载才能从苦窑里放出来，你们两个今后有什么打算，还要继续留在堂岛组吗？”清原用闲聊的语气说道。

　　“我们这些人不是想退出社团就能退出的。”锦山靠向椅背，朝着天花板猛地吐了口烟。他又何尝不知道清原在神室町风头正劲，跟着他做事肯定不会差，但退出堂岛组肯定会被要求断指谢罪，单这一条就能浇熄他所有的蠢蠢欲动了。

　　“真浪费啊，其实比起混道上，锦山你更适合做生意。”

　　“我就别想了。”锦山叹了口气：“桐生呢？你现在仍然是老百姓，继续留在清原他们公司也没问题吧。”

　　“今天我去探望了风间老爹，和他谈了重回堂岛组的事情。”桐生沉声说：“老爹说，我不适合混极道，他之所以拜托立华照顾我，也是希望我能金盆洗手当个老百姓。”

　　“老爹帮你想了那么多，你还是打算回组里吗？”锦山面上闪过惊愕和复杂交织的表情：“可是，就算要回去，不是回风间组比较好吗，你在堂岛组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回去，想想也知道很难立足吧，你再考虑一下吧。”

　　“我认为这是自己必须给的第一个交代，在「那场事件」中，我看到许多人做出交代的决心，不只是混极道的，老百姓也是，真的让我深刻体会到自己还是太嫩了，虽然不清楚自己缺少的是什么，但至少不能逃避吧…不逃避，继续努力下去之后，眼前剩下的那条路，就是一个人该走的路，我想那些家伙，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吧。”

　　“所以你为了就近注视着自己的目标，才选择回到堂岛组吗？”

　　“是啊，关于现在我能给出的交代，我只能想到这个了。”桐生说着望向清原：“抱歉，要辜负你和立华社长的美意了，我准备明天去看望立华，自己和他解释。”

　　“我想立华社长不会介意的，你的个人物品还有放在事务所的吗？”

　　“是的，有几件替换的衣物，我准备明天过去拿。”

　　“我带着事务所的钥匙，你可以现在跟我去取，还能赶上回来吃荞麦面。”清原看了眼挂钟，从座位上站起身。

　　桐生把自己的衣服放进纸箱走出储物间，发现和他一起来的清原没在门外等着，走道上弥漫着一股寒意，桐生循着风声走过去，只见通向天台的门开着，冷风正是从那里灌进来。

　　他跨过门槛，看到清原抱着膝盖坐在天台边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第一反应是清原要跳下去，毕竟这人不久前才这样干过。

　　“喂，清原，不要冲动做傻事。”

　　“我不会的，毕竟今天可是大晦日，而且不回去吃荞麦面的话，丽奈小姐会伤心吧。”清原微笑着转过身：“桐生先生，请到我身边来。”

　　桐生依言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看着清原说完话又赶紧把半张脸缩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心里暗自好笑，这人明明怕冷还大晚上待在楼顶吹冷风。

　　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还有一分钟就是一九九零年。

　　“快到时间了。”清原突然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神室町一栋栋建筑的灯光尽数熄灭，清原嘴角浮现一丝天真的笑容，开始倒数。

　　“六十、五十九…”

　　“二。”

　　“一。”

　　一片漆黑中闪现出一排排白色光点，是对面的大楼亮起了灯，紧接着周围的建筑也跟着亮起来，潮水一般把黑暗推远，一面面霓虹灯招牌像是新年焰火，灿然炫目地在街道上铺展开来。

　　“很有趣吧，我很久之前就想这样试一次了。”清原揉着膝盖站起来，呼出的白雾弥漫在夜空下。

　　“新年快乐，桐生一马先生。”

　　“嗯，新年快乐。”

　　“你是怎么做到的？”桐生忍不住问。

　　清原含笑不语。神室町大半的店主都是他的租客，让他们熄一分钟灯再简单不过了，至于其他人，只要每人发一个新年红包就能要求他们配合。

　　“你不打算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

　　“什么？”

　　“回到堂岛组继续当混混有什么前途啊，你现在是受器重不假，但再熬几年的话会熬到什么位置呢，最多就是舍弟头吧。你要是选择留下来帮我的忙，以后就是公司的元老哦，我不会亏待你的。”清原诚挚的眼中看不到半点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