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爱人》巷子不深

9、第9章

　　林竞川的家不是方寻想象中霸总标配的豪华大平层，而是很常见的两室一厅。
　　鞋柜里只有一双拖鞋，林竞川递给方寻，自己光脚走进去。
　　方寻在他身后伸出脚尖碰碰地面，开了地暖，温温的，他穿上鞋子跟进去。
　　林竞川把他带到浴室，给浴缸放水，让他好好泡个澡。
　　方寻看他关门离开，三下五除二扒光自己躺进浴缸。
　　温水浸泡住身体，疲惫的四肢和紧张的神经缓慢放松，方寻够到旁边架子上的沐浴露，用鼻子嗅了嗅，是林竞川的味道。
　　他把自己搓的满身都是泡泡，然后埋进水里，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过了会儿浴室门被敲响，林竞川拿着干净的睡衣放到架子上，出去前瞟了他一眼，“再泡皮都要皱了”。
　　方寻这才慢腾腾爬起来冲掉身上的泡泡。
　　睡衣很大，方寻把袖子和裤腿折起好几圈才勉强合身。
　　他把浴室门打开一道缝，探出脑袋，被林竞川捕捉到。

　　“洗好了就出来，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身体”，林竞川示意他过去。
　　方寻这才注意到客厅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个四十来岁的陌生男人。
　　方寻更加不自在，把林竞川拉到一边，“我没受伤，你让他先回去吧”。
　　“就做个检查”，林竞川安慰道，“没事的”。
　　方寻觉得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压低声音，“我没穿内裤！”
　　林竞川恍然大悟，笑起来。
　　方寻下面挂着空档，控诉道：“你故意不给我的”。
　　林竞川被冤枉也不恼，认真端详他那里，“我觉得不太明显，你不说别人肯定看不出来”。
　　方寻伸手挡，做出一个很滑稽的姿势。
　　林竞川拿开他的手，“你放心，在医生眼里这就是二两肉，和猪肉没差别”。
　　方寻无法反驳。
　　“林先生，是否需要我回避？”
　　那边，陈医生看这俩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他们。
　　“没事，我们马上过来”，林竞川说完，转头捏捏方寻的手心，“就忍一会儿，等下立马打电话让助理送新的过来”。
　　方寻也觉得自己过于扭捏，以前又不是没上过那种大通铺式的公共厕所，连屁股蛋都看得一清二楚，怎么现在反倒矫情起来了。
　　一定是林竞川的家里太过温暖，让他这朵野草由俭入奢，也把自己当成了温室里的娇花。

　　不过野花最大的优点就是在哪都能野蛮生长。
　　陈医生检查完毕，方寻除了脚上有几个水泡外，并无其他问题。
　　“应该是过度摩擦造成的，年轻人自愈能力强，过几天就好了”，陈医生用碘伏消完毒，涂上膏药，便告辞。
　　方寻耷拉着眼，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和林竞川闲聊
　　“你这个沙发好舒服，一定很贵吧”。
　　“不知道”，林竞川给他按摩着双腿，随口道“设计师采购的，喜欢送你”。
　　“可是我没有房子”，方寻说。
　　“那先送你一个房子”，林竞川想了想，“或者你住我这里”。
　　“王子赫说你被调出公司了，你还有钱吗？”方寻思维跳跃。
　　林竞川没什么别的反应，仍旧耐心地揉捏他酸痛的腿部肌肉，“正常调动而已，养你的钱还是有的”。
　　“我会自己打工”，方寻说，“养两个人不容易，你养活自己就行”。
　　“那倒也是”，林竞川有意逗他，“你吃的那么多，养起来确实不太容易”。
　　“能吃是福”，方寻嘟嚷，声音越来越小“吃得好睡得好身体才健康......”
　　林竞川抬眼看他，又睡着了。

　　方寻是被厨房内飘出的味道香醒的，他有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正餐，此刻对米饭肉菜的渴望极其强烈。
　　方寻跑到厨房门口，一个系围裙戴口罩的男人正熟稔地翻炒锅里的五花肉，接着，他倒入青椒，几个干脆的颠锅，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辣椒炒肉就做好了。
　　男人打一个喷嚏，将做好的菜和方寻一起送出去。
　　又独跑回厨房翻翻炒炒，没多久，三菜一汤摆上餐桌。
　　男人摘下口罩，方寻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林竞川，你做饭的样子真帅！”
　　“你总结的不够全面”，林竞川用纸巾捂住嘴，又打一个喷嚏，“只有做饭的样子帅吗？”
　　方寻没答，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林竞川的碎花围裙上，他情不自禁揪一把围裙边边上的蕾丝。
　　“超市做活动送的”，林竞川觉得有点羞耻，极力解释道“家里就这一条，我平时很少开火，将就着拿来用了......”
　　“跟皮卡丘创可贴一样可爱”，方寻伸手点一下他的颧骨，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
　　林竞川自知解释不清了，遂放弃。
　　方寻又抓过他的手查看，关节上的伤口大部分已经愈合，几个伤口稍深处也已经结痂，即将脱落。
　　林竞川看他检查完毕，催促道“快吃饭，凉了不好吃”。
　　方寻拿起筷子，一口饭一口菜，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好吃。
　　“你真厉害”，方寻说，“我做的只能勉强算不难吃”。
　　林竞川咽下嘴里的番茄炒蛋，很自然地道“那以后都我做”。
　　方寻手一顿，抬头看他一眼，问“你是不是吃不了辣？”
　　“有点”，林竞川说，“老干妈对我来说算中辣”。
　　“那你还是别做辣菜了”，方寻指指他的鼻子，“你刚才一直在打喷嚏”。
　　“没关系，你爱吃我就做”，林竞川无所谓道，“我只是鼻子比较敏感，闻到刺激性气味就会打喷嚏，也不光是辣椒，闻到榴莲味也会打喷嚏”。
　　方寻觉得自己不能再装作无事发生，他坦诚地告诉林竞川，“我准备回老家了”。
　　林竞川却看起来早有所料，神色一如往常，语气也很平静。
　　“齐文宇招惹上了杨局长的女儿，应该没有余力再来骚扰你，不过......”，林竞川沉下脸，道“王家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就怕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一脸正色看向方寻，“你先在我这里避避风头，起码......把脚上的伤养好再走”。
　　“好”，方寻答应的很快，“我补办身份证也需要时间”。
　　“身份证丢哪了？”林竞川问。
　　“王家别墅，卧室的床头柜里”，方寻仔细想了想，可惜道“还有一张银行卡，里面还剩两万块钱”。
　　只是他不想再踏足那个地方半步。
　　“我让人帮你取回来”，林竞川看他心疼到不行的表情，大手一挥，“辛辛苦苦挣的钱，不能便宜别人”。
　　“那你偷偷的”，方寻不想让王家的事牵扯到林竞川。
　　“放心”，林竞川不以为然，“我请专业人士”。

　　就冲卡里的两万块钱，方寻积极主动地揽下洗碗的活，涂洗洁精的时候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这两室一厅的房子，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晚上林竞川睡卧室，方寻睡沙发。
　　只是半夜醒来的时候，方寻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躺在林竞川怀里。
　　沙发本就不算大，再挤进一个人，空间更是狭小。方寻看到林竞川修长的腿委委屈屈地蜷着，肩膀内扣整个人缩成一团，还不忘在中间给他留点空隙。
　　方寻索性推醒他，两个人一起去卧室睡。
　　之后方寻再也没睡过沙发。

　　方寻在家里闷了好几天，林竞川办公的时候，他要么睡觉，要么看电视，精力实在太旺盛就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等脚上的小水泡一消，方寻立刻提出要出门。
　　他打算去话剧院看演出，林竞川最近很忙，没时间陪他一起。
　　方寻拿到一只新手机，是林竞川送给他的，里面目前只存了林竞川一个人的号码。
　　林竞川好像无所不能，又“唰唰”掏出方寻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嘱咐道：“我会派人在暗处跟着你，你当他们不存在就行”。
　　方寻默许了他的保护，不过拒绝了他派的车。
　　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方寻坚决希望能运动运动。
　　于是，事情就变成——
　　一个捂的严严实实的男人迎着寒风肆意潇洒、自由自在地骑着共享单车，身后价格不菲的豪车憋憋屈屈地以龟速跟着，还要防止一不留神超过他。

　　方寻去的话剧院是妈妈以前经常演出的地方，他从前只从她嘴里听过，今天是第一次来。
　　话剧名为《简·爱》，方寻看到一个孤独挣扎的女人义无反顾扑向一个虚伪卑劣的男人，他不觉得简爱最后获得了自由，但任何人都无法否认她的坚韧和勇敢。
　　现场演员节奏感把握得极好，仿佛已演绎过成千上万次，对白冲突、剧情矛盾，都展现得恰到好处，让人震撼。
　　表演结束，方寻也不急着回去。
　　他沿着话剧院长长的走廊，一张张认真看墙上的照片，大部分是演出时的场景，有合影有单人照。
　　终于，他在一张几十人的合影上看到了妈妈，她手里捧着一束巨大的鲜花，冲着镜头露出灿烂的微笑。
　　尽管照片将人缩小成一个点，方寻仍能感知到，她当时一定很幸福。
　　方寻用手机摄像头将这份美好再次定格。
　　走出话剧院的时候，天空下起小雨，方寻这次打了一辆车。
　　司机师傅是个很热情的人，一路和他交谈，方寻也不反感。
　　快到家的时候，司机师傅突然犹犹豫豫地问他。
　　“小伙子，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后面那辆车一直跟着咱。”
　　方寻笑，张嘴想否认，脑中却有某个念头蓦地一闪，他愣在当场。
　　方寻想起校庆时和林竞川的偶遇、云烟馆的经理事先备好的录像、城中村面馆匆匆赶来的林竞川、还有他话语间无意透露出的对自己身边各种情况的了如指掌......
　　方寻点开手机上的搜索引擎，打出林竞川三个字，居然真的能找到，他翻到下面的求学经历，毕业院校——
　　根本不是A大！
　　林竞川一直在派人监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