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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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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寻赶到现场,入目是一地的碎酒瓶渣,两人正扭打在一起,准确来说是齐文宇单方面挨揍。
林竞川一把抓住齐文宇的头发,用力向下拽,齐文宇发出低沉的咆哮,被迫仰起早已鼻青脸肿的头,齐文宇额角慢慢渗出血,林竞川又是一拳砸向他高挺的鼻梁。
围观群众没人敢上前阻拦,就这么看着林竞川一个一个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两个保安开始大声呵斥疏散围观人员,另一个保安试图拉开二人。
他上前抱住林竞川再次挥起的胳膊,林竞川力气很大,保安顺着惯性向前,尽力稳住下盘才没倒。
手被钳制,林竞川改而用腿。
“林竞川,你冷静点!”
方寻怕事情闹大到不可开交,一咬牙冲上前,挡在齐文宇面前。
林竞川抬起的腿在半空一滞,缓缓放下。
“你为了他拦我”,林竞川用发红的眼看他,浑身泄了力。
保安看人已经恢复神智,松开手后退一步。
“再打人就废了”,方寻道,“你想进警局吗?”
林竞川现在听不进他的任何解释,重复道,“你为了他拦我”。
“方……方寻”,喘过气来的齐文宇口齿不清地喊,“方寻救我!他是一个怪物!”
方寻生怕林竞川一个不满意又是一拳,连拖带拽将齐文宇从地上搀起,拉开二人距离。
林竞川没再看任何人,转身离开。
方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他下意识抬脚想追。
“方寻”,齐文宇拉着他的手,“别走,我好疼……”
保安已经拨打120,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他们必须负责到底,保险起见留下方寻的电话号码。
“方先生,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联系我们。”
救护车很快就到。
齐文宇不肯放开手,方寻只好跟着一起去医院。
“右手手腕轻微骨折,先住院观察一晚。”
医生熟练地消毒,给齐文宇脑袋上的口子缝针,半开玩笑的调节气氛,“小伙子,你是不是抢人老婆了,铆劲打你脸”。
方寻看着齐文宇面目全非的脸,内心五味杂陈。
急诊很忙,医生处理完伤口匆匆离开。
“我这样……是不是很丑”,齐文宇问。
“睡吧”,方寻伸手给他掖被子,“一觉醒来就好了”。
齐文宇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的开心,牵动嘴角的伤口也不管,“你看到刚才林竞川的样子了吗,真像条丧家犬”。
“他是你表哥”,方寻皱眉。
“你生气了?”,齐文宇不解,“挨打的是我”。
方寻没说话。
齐文宇突然用没受伤的左手握住他,“我喜欢你”。
方寻愣住。
齐文宇又说,“你知道的吧,方寻,我喜欢你”。
齐文宇起身凑近他,唇慢慢靠近方寻,却被一掌推开。
齐文宇闷哼一声,方寻后退半步。
“为什么拒绝”,齐文宇问,“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早点休息”,方寻转身离开。
“林竞川对你很不一样”,齐文宇认为找到正确答案,“所以你在我和他之间权衡利弊,做出选择了是吗?”
方寻只觉身后的人陌生。
心乱如麻地走出医院。
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方寻拨过去。
云烟馆的经理说包厢里遗落了贵重物品,让他去取。
方寻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沿着昏黄的灯光往前骑,到达云烟馆的时候,心情已经平静下来。
经理等在门口,看他从自己面前骑过,连忙叫住他。
“这里不是停车区”,方寻说,“我把车锁上再回来”。
“等等”,经理跑过来拦住他,“先进去,车我让人帮您锁”。
一个工作人员立马过来。
方寻将车和手机一并交给他,“麻烦你,手机不需要密码”。
回到温暖的室内,冻僵的手指才恢复些许知觉。
经理将一个有点分量的袋子递给他,“我们通过门口的监控发现,这是林先生离开时,从他大衣口袋掉出来的”。
经理点开一段录像。
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走入镜头,臂弯挂着被随意翻折的黑色大衣,走出大门前,有黑色物品落下。即使看不清表情,也能知道那人当时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妙。
方寻接过袋子,里面是林竞川的手机和钱包。
经理观察他几秒,犹豫着开口,“关于今晚包厢内的损失……”
“我能看看监控吗”,方寻打断他,“包厢内的”。
经理点开另一段录像。
沙发上,几人推杯换盏。除了齐文宇,还有三四个男生。
方寻从模糊的面部轮廓中辨认出那几人是上次他在篮球场见过的,齐文宇的队友。
一个明显喝多的黑皮肤哥俩好的揽住齐文宇的肩。
“怎么个事儿啊今天?人没搞到手,还把那姓林的招惹过来了。”
齐文宇拍开他的手,明显也很郁闷,“本来以为是个纯的,稍微碰一下就躲,现在倒是跟林竞川打得火热”。
另一边的黄毛道,“软的不行来硬的呗,又不是没干过”。
包厢里一阵怪叫。
黑皮打一个酒嗝,“玩腻了就把消息放给钢琴王子,一准儿给人收拾利落了”。
黄毛哈哈大笑,“要不说咱齐哥有福气呢,大清亡了这么多年,他还能开后院儿,那个叫什么,正房收拾小三”。
“管好你的嘴”,齐文宇踢一脚黄毛。
“懂,懂”,黄毛喝一口酒,“人设嘛,没人比你会演”。
“上次那种药,再想办法给我弄点”,齐文宇看向坐在角落的眼镜男。
“你要给方寻下?”眼镜男很谨慎,“如果被林竞川发现……”
“我怕他?”,齐文宇打断,“再说,他对方寻的新鲜感能有几天,一个乡下来的私生子罢了……”
话说到这,包厢门被人一脚踹开。
林竞川黑着脸,抄起桌上的酒瓶往齐文宇脑袋砸……
接着是一阵兵荒马乱。
方寻看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一阵后怕。
还好林竞川动作狠但下手有分寸,不然下次见面可能是对着监狱的隔音玻璃打电话。
录像看完,方寻开门离开,经理提醒道,“赔偿……”
“记齐文宇账上!”,方寻忿忿道。
帮他停车的工作人员已经回来,方寻拿回手机。
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但方寻不想回去,王家别墅不是他的家。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一副相似的皮囊罢了,其实早该知道的,那些被自己刻意忽视的细节,时而轻蔑的眼神、令人不适的身体接触和对他和林竞川关系的打探。
方寻曾经满怀期待地希望他是那个人,现在,失望之余,又有点庆幸他不是。
所以我这段时间是在干什么呢,方寻想,我是不是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小公园,地面落满了未及时清扫的枫叶,脚踩在上面发出莎莎的声音。
方寻一步一步,每踩一下都要认真听,这种规律的令人安心的生命落幕的瞬间。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这种声音变得不再和谐,方寻停下步子,莎莎声却并未消失,反而越来越近。
方寻不敢转身,加快步伐,甚至开始奔跑。
身后那人也跟着他跑。
方寻想到了午夜公园连环杀人案。
“跑什么!”后面那人喊。
方寻脚步一顿。
林竞川大步来跨到他面前,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方寻喘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林竞川没好气道,“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
“我……”
”冷不冷”,林竞川用大衣包裹住他,“你身上好凉”。
被裹挟着林竞川气息的温暖包围,方寻居然有点不知所措。
“你心跳好快”,林竞川声音很轻。
耳畔有热气拂过,带起一阵酥麻,方寻推开他,将手机和钱包物归原主。
林竞川也不纠缠,拉着他到路边的长椅坐下。
借着明亮的路灯,方寻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是一瓶碘酒。
“你受伤了?”
方寻检查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右手关节处有细碎的血痕,颧骨也有一点破皮。
“买给你的”,林竞川拉过他的右手。
方寻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有一个小伤口,可能是劝架时不小心划到的。
其实把它称之为“伤”算是比较严重的说法,实际也就是擦破点皮,可能用指甲刀划出来的口子都比这深。
然而林竞川却很认真地用碘酒给他擦拭一遍,之后神秘兮兮地拿出一盒带卡通图案的创可贴。
!
方寻很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迫不及待选好角度给自己贴上。
其实林竞川手上的伤比他严重得多,虽然细小却遍布多个关节,有几处甚至能看到因用力过度拉扯出的撕裂痕迹,他本人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方寻摊开手,掌心向上。
林竞川看他一眼,将自己的左手放上去。
方寻不明所以地再次查看一番,左手确实完好无损。他提醒道:“另一只,给你擦药”。
林竞川一脸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又要看那颗痣,我看你上次很喜欢”。
“是很喜欢”,方寻伸手轻碰一下,“这里有痣的人不多”。
林竞川不明白他的意有所指,方寻不愿多说,拉过他的右手,礼尚往来地给他擦药。
“创可贴就不用了吧”,林竞川弯弯手指,“贴上我的手就没法动了”。
最后,可爱的皮卡丘贴在了他的颧骨上。
晚风很凉,林竞川把方寻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兜里。
“你身上为什么这么暖和”,方寻看他穿的也不多,却跟个暖炉似的。
“不知道”,林竞川说,“一直这样,不怎么怕冷”。
方寻观察他片刻,发现林竞川脸色如常,遂问:“之前生气了吗?”
方寻解释:“我不是帮他拦你,打架不好,打赢了住院,打输了坐牢”。
“知道了,安全小卫士。”
林竞川把手伸进自己兜里,揪起方寻的小指头,轻轻攥一下,“我当时确实很生气,你只管他不管我”。
“我没有”,方寻辩解道。
“你扶他起来,陪他去医院”,林竞川挑拣着陈述客观事实。
“那我给你陪礼道歉”,方寻纵容道,“对不起,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
“光嘴上说啊”,林竞川得寸进尺,“我要你陪我去看电影,就现在”。
凌晨一点的电影院空无一人,林竞川选了一部新上的爱情片。
方寻没意见,捧着一桶爆米花吃得津津有味。
林竞川盯着面前的屏幕,盘算着怎么能让方寻给他喂一口,就听身旁的咀嚼声逐渐微弱。
林竞川转头,方寻正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林竞川做贼心虚般张望一眼四下无人的影厅,含住方寻手上还没来得及吃的一粒爆米花。
细嚼慢咽地吞下嘴里的甜蜜,他扶住方寻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睡颜。
不多时,方寻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林竞川看他睫毛扑闪一下,却没睁开眼。
林竞川又等了一会儿,瞥一眼方寻熟睡的脸。
林竞川掏出方寻的手机,是微信消息。
齐文宇发过来一篇小作文,大致意思是我很喜欢你,刚才是我鲁莽了。
林竞川看的生气,用力戳屏幕,“别装了垃圾,他也是你能肖想的!”
林竞川把齐文宇的微信一通拉黑删除才肯罢休。
林竞川抬头,正对上方寻漆黑的大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