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爱人》巷子不深

4、第4章

　　A大的校庆还挺热闹，入门是长长的校史介绍和科技成果展，道路两旁用五颜六色的鲜花和小彩灯装点。
　　方寻到的时候灯已经打开。
　　他沿着路标一路来到大会堂，晚会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别墅区什么都好，就是离市区远，没公交也打不到滴滴。
　　对有专车随时待命的有钱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对需要蹭车的方寻来说可就苦了。
　　平时他会赶早搭买菜的小面包出门；回来的时候，在离保安亭两公里的公交站下车，然后走到亭子里说自己迷路了，确认信息后，会有保安用巡逻车将他送回去。
　　但是今天起得晚，买菜的小面包已经走了。
　　王子柠的车是不会允许方寻坐的，好在徐晓萍要出去做美容，方寻可以搭个顺风车。
　　不过方寻还是低估了贵妇出门前的梳洗打扮时间，等徐晓萍整装待发，时间已经过去俩小时。
　　方寻紧赶慢赶，已然迟了，他索性在校门口的小吃街吃完一份烤冷面再进去，好歹给空荡荡的胃添点东西。

　　大会堂内响起轰鸣的掌声。
　　一个节目刚好结束，灯光亮起，串场主持人上台，方寻趁着这个间隙找到自己的座位，在过道靠里一个位置。
　　观众席位很窄，需要靠外的人让出一点空间才能进去。
　　方寻在A3排的过道站定，外侧坐着的人毫无所觉，长腿塞进狭小的座位缝隙，脸上盖着围巾正呼呼大睡，似乎嫌灯光刺眼，还调整了一下围巾的位置。
　　方寻拍拍他，那人机械地保持上半身不动的姿势侧过腿，娴熟的样子仿佛已经做过很多次。
　　方寻从缝隙中跨过去，在他右手边坐下。

　　秋末早晚温差大，方寻最近已多次领略到北方室外的寒冷，特意穿了加厚的毛绒外套，不过在开了暖气的室内就很热了。
　　他脱下外套抱在身前，从口袋掏出进门前志愿者发给他的节目单。
　　下一个是歌曲表演，之后是诗朗诵……方寻终于找到眼熟的名字，齐文宇的钢琴演奏，居然还是和王子柠的四手联弹。
　　贵族学校的晚会处处透露出奢侈的气息，舞台设备、灯光效果，是外行人都能看得出的顶级。
　　轮到两人出场时，主持人介绍：
　　“下一个节目，有请我们的雨林cp，钢琴王子和他的护法，为我们带来独一无二的声觉体验”。
　　方寻在脑海把王子柠和齐文宇的名字做了一个排列组合，心想怎么不叫蚊子cp。

　　舞台只留一束银白的射灯，倾斜而下打在钢琴上，两人一黑一白并坐。
　　一个一个音符跳出手指，串连成悠扬婉转的乐曲，活生生把校庆变成了双人演奏会。
　　“看着还挺般配。”
　　“嗯”，方寻附和一声，转而愣住。
　　这熟悉的戏谑的声音。
　　他侧头向左看，不是林竞川是谁。

　　也不怪方寻没认出来，他今天没穿西装，白毛衣休闲裤放在大学生里可以完美融入，和平日冷肃矜贵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怎么在这里？”
　　方寻看他这刚睁眼的样子也不像是来看晚会的。
　　林竞川却答得理所当然：“百年校庆，我自然是回来看母校”。
　　舞台上的演奏已经进入尾声。
　　林竞川指指角落准备送花的几个小姑娘，“你不去参与一下？”
　　“我没花”，方寻说。
　　“忘买了？”
　　方寻发现林竞川在某些时候求知欲很旺盛，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只能一脸难为情，“学校周围的花店今天涨价很厉害，我没舍得买”。
　　林竞川表情有种莫名的得意。
　　“那看来你对齐文宇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你不懂”，方寻自己都说不明白。
　　“嗯”，林竞川说：“齐文宇懂”。
　　方寻想到齐文宇和林家的关系。
　　“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看你表弟的演出”。
　　“他跟你说的？”
　　林竞川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弟，一年也不会见一面”。

　　曲毕，演奏者起立行礼。
　　观众献花，演奏者再次行礼，从舞台侧面退场，演出落幕。
　　方寻收到齐文宇发来的消息，邀请他一起去庆功宴，附带一个定位。

　　方寻侧身，示意林竞川让路。
　　林竞川没说什么，径直起身朝最近的出口走。
　　方寻跟在他身后走出大会堂，坐电梯。
　　到达负一层停车场，方寻想起来自己没车，退回去重新坐电梯，按下1层按钮。

　　从大门出来，迎面灌入一口冷风，他下意识打一个喷嚏，迅速穿上外套，将帽子也扣上。
　　点开地图导航，距离目的地5km，步行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地铁站在建；公交车停运，方寻来时都是赶的最后一班。
　　他在路边搜寻共享单车，上次过来随处可见，现在居然一辆也没找到。
　　询问过卫大爷才知道：共享单车影响校容，校庆期间不准停在公共区域，就跟查寝时垃圾桶里面不能有垃圾一样。
　　方寻决定奢侈一把打个滴滴，没想到还得排队二十分钟。
　　门卫大爷倒是一脸了然，“这个点是下班高峰期”。
　　方寻看眼时间，晚上八点半。
　　“高峰期不是在下午6点吗？”
　　“6点是第一波高峰期，后头还有好几波呢”，大爷很有生活。
　　方寻只得裹紧外套往前走。

　　“嘀——”
　　一辆黑色迈巴赫在和他擦身而过时停下。
　　有点眼熟，方寻多看了几秒。
　　车窗降下，是几分钟前才见过的林竞川。
　　他将方寻上下打量一眼，扬唇，“像头熊。”
　　方寻不在乎这些外在评价，他想搭顺风车。
　　“你要去哪？”
　　他委婉地问。
　　“云烟馆”，林竞川答。
　　方寻惊喜，“好巧，我也要去那里！”
　　可林竞川像是没听懂他的暗示，只淡淡道：“那你走快点，等会儿说不定还能碰上”。
　　方寻撇嘴。
　　林竞川笑，指着前面的红灯，说：“倒计时结束前上来，不然我直接开走了”。
　　方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车。
　　先前吃的烤冷面已经消化掉，他现在又冷又饿，齐文宇还催他快点，方寻确实很需要这辆车。

　　晚高峰道路拥堵，汽车走走停停，花了十五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齐文宇出来接他，看他从林竞川车上下来，很是诧异。
　　“哟，表弟”
　　林竞川率先打招呼。
　　齐文宇笑容僵硬一瞬，很快恢复自然。
　　他随口问道，“表哥吃饭没？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方寻想着林竞川只是顺路送自己，替他答道：“他有事的”。
　　“那可惜......”
　　齐文宇刚想说下次再聚。
　　“是我记错时间了”，林竞川打断他，“今天倒是真有空”。
　　齐文宇狐疑地看向方寻，视线却被侧过身的林竞川挡住。
　　“进去吧”
　　林竞川揪一把方寻帽子上的毛绒耳朵，“你不是饿了吗，肚子叫的比雷声还大”。
　　方寻捂住肚子，快步往先走。

　　云烟馆是有钱人常去的会所，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方寻他们到包厢的时候，吃饭的人已经没剩几个。
　　“提前吃完饭的都去玩了”，齐文宇解释。
　　“这里有K歌房、棋牌室、影音室、酒吧等等，可以找服务员带路”。
　　这句是专门说给方寻听的，毕竟在场应该只有他是第一次来。

　　这里各个菜系都有，方寻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林竞川又加了几个菜。
　　齐文宇已经吃过，同学喊他过去打牌。
　　“你先去玩吧”，方寻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那行，你吃完了过来找我们玩”，齐文宇拿上一瓶酒出门。
　　之后，时不时有人进来打个招呼，主要是跟林竞川打招呼。
　　这顿饭吃的一段一段的，林竞川终于恼了，锁上门，才算落得清净。
　　俩人都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填饱肚子。

　　方寻心满意足地喝下最后一口橙汁，结束这顿迟来的晚餐。
　　他站起身。
　　“去哪？”，林竞川问。
　　“上厕所”
　　吃饱的林竞川又有精力了，“你是直肠吗，吃完就拉”。
　　“你饭前没洗手”，方寻反击。
　　林竞川嘴角一抽，“我用湿毛巾擦了”。
　　“湿毛巾也有细菌”，方寻科普。
　　林竞川被噎住，没话说了。

　　方寻用七步洗手法仔仔细细洗干净手才从卫生间出来。
　　这里的包厢都长得差不多，方寻走错方向绕了个大圈，经服务员指引又开始往回走。

　　“方寻？！”
　　不用转身也能知道身后是谁。
　　语调如此激昂的只有鹦鹉王子柠。
　　王子柠不该只当个钢琴王子，他还可以兼职男高音。
　　“谁带你进来的？”
　　鹦鹉趾高气昂地问。
　　方寻选了个折中的回答，“林竞川”。
　　“改目标了啊”，王子柠冷哼一声，又使出嘲讽技能。
　　方寻不欲和他多说。
　　王子柠自顾自嘴欠，把平时天天挂嘴边的话一溜说了个遍。
　　方寻对那些没所谓，从小到大加在他身上的流言不计其数，还不至于让他恼火。
　　但是王子柠今天喝了点酒，越说越离谱。
　　“和你妈一样的下贱胚子，见着个有钱人就……”
　　“啪——”
　　方寻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毕竟是干过农活的手，王子柠半张脸瞬间肿起来。
　　“你再说一遍”，他语气很平静。
　　王子柠闭上嘴，和他错开视线。
　　他动动手指，王子柠哆嗦一下，后退几步。
　　方寻有点后悔刚才把手洗太干净，就应该把细菌全扇到王子柠脸上。
　　“我说过，不要骂我妈”，他点一下王子柠嘴巴，“下次再这样，就割了你的舌头”。

　　王子柠毕竟是个富家公子，从小到大没见识过这种野路子，惊恐地定在原地。
　　“还不走”，方寻笑得瘆人，朝他逼近一步，“要我亲自送你？”
　　王子柠一个激灵，腿有点发软。
　　左脸火辣辣的疼，他怕方寻再动手，扭头就跑，顾不上同手同脚，待电梯门完全关上才放心。

　　方寻给自己比个耶。
　　昨晚看的电影效果不错，□□大佬教训小弟就是这样做的，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他决定之后多看几部以备不时之需。

　　回到刚才的包间，林竞川不在，餐具和菜盘已经被服务员收走，桌面恢复进来时干净整洁的模样。
　　方寻推门出去，几个保安匆忙从他身边经过，方寻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哐当——”
　　酒瓶破碎的声音。
　　原本平静的走廊霎时被尖叫声笼罩，有人从隔壁包厢跑出来，看到方寻，急忙喊道:
　　“林......林竞川和齐文宇打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