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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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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补计划做好,等到天晴,屋顶开始施工。
林竞川将屋后闲置已久的独立杂物房收拾出来,两人暂时居住在里面。
白天,林竞川盯着施工队干活,时常还会搭把手,方寻在张婶家搭伙做大锅饭,保障后勤,到了晚上,两人都累得躺床上就能睡着。
林竞川有一次吃午饭的时候偷偷跟他抱怨:“一整天下来话都说不上几句”。
方寻其实也深有同感,后面他都单独盛两份饭,避开大部队和林竞川回杂物房里吃。
林竞川那边干活更加起劲,方寻有时去给装修队送水,就能看到他嘴里叼根烟蹲在房梁上钉板子,都入冬了穿个背心也不嫌冷。
林竞川本意是想缩短工期,可是等屋□□好,他又说想把墙重新粉刷一遍,“厨房再打个灶台,天气再冷一些可以在里面烤火,还有......”
方寻从他的描述中看到了永无止境的装修,及时截断他的话,拍板道:“刷墙、打灶,就这些,不准再加了”。
林竞川说:“既然弄了......”
“你不想和我一起过圣诞吗?就我们俩。”
林竞川闭嘴。
这次装修紧赶慢赶在12月中旬完工了。
方寻翻出藏在衣柜许久的存折,里面有十五万,是他这些年攒下的全部积蓄。
然而林竞川说不用给钱:“林氏包了一个建设工程,人全部是从那边工地借调过来的,走公司账”。
方寻想了想,“你这算是以公谋私吗?”
“算吧”,林竞川伸出食指竖在嘴边,“你可别举报我”。
“好吧”,方寻知道他在开玩笑,继续盘算道,“那就只剩村长那边的材料费”。
“我已经结清了”,林竞川说,“就当是预交伙食费”。
“你什么时候给的?”,方寻也没见着他和村长有过多的交流。
“就那天他来送材料我给的,你当时好像在张婶家”,提到张婶,林竞川问:“要不要给张婶点钱?借她家厨房这么久”。
“张婶不会收的”,方寻早有打算:“我们买点吃的喝的营养品送过去”。
这次是方寻掏的钱,剩下的存款他计划拿一部分买辆二手车,出门也更方便。
一起给家里做完大扫除,总算可以闲下来。
也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方寻指指身前的椅子,让林竞川坐下。
林竞川犹犹豫豫地照做,哂笑道:“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王军给我打电话了”,方寻提醒道:“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
林竞川下意识想隐瞒,又想起上次的教训,既要说实话又不能全部坦白。
他挑拣着说“王子赫坐牢是我举报的,他挪用公款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方寻一眨不眨看着他,一副倾听的模样。
“……我给那些债主透露过王子柠的行踪。这些即使我不说他们一查也能知道,至于要干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你没给过建议?”,方寻一脸不信。
“提过一句”,林竞川知道瞒不住,坦白道:“我就夸他钢琴弹得不错”。
“所以他们就砍掉他一根手指”,方寻替他补充完,问:“还有呢?”
“王家破产是迟早的事,我只是稍微推波助澜……”
林竞川一件接着一件罗列:“齐文宇那里废了,以后都会不举”。
“你又打他了?”,方寻疑惑,“齐家没找你麻烦?”
“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得罪了杨家”,林竞川满脸无辜。
方寻想起之前听林竞川提过,他说的是齐文宇“招惹”了杨局长的女儿。
“我找人调查齐文宇,发现他曾经给某个私人诊所转过一大笔钱,便顺藤摸瓜”,林竞川陈述前因后果,“而恰好是对应的时间,杨小姐在那里打过胎,我猜测她应该是瞒着家里”。
“所以你就把查到的东西交给了杨局长?”,方寻预判他的做法。
“嗯”,林竞川话语里不带丝毫遮掩,“杨局长多年在外应酬,疏忽了家里,想必倍感愧疚,我笃定他不会放过齐文宇”。
他说完,见方寻仍旧面无表情。
“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林竞川低下头,“像审犯人一样”。
“你做的很好”,方寻突然说。
林竞川意外地抬头看他。
“我指的不是你做的那些事。”
方寻说:“我指的是你对我的坦诚”。
林竞川有被鼓舞到,他忐忑地问:“只要对你坦诚,你就不会责怪我,也不会......害怕我吗?”
“我并不认同你的做法,但我没有资格来评判你,毕竟你是为了我才做这些。”
方寻有一套自己的准则。
“以前的欺瞒我可以不计较”,他认真看着林竞川,“但是从此刻起,在做出任何危险的决定之前,你都必须和我商量,能做到吗?”
“当然”,林竞川不假思索,“我可以做到!”
“我不会害怕你”,方寻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汲取他身上的味道。
林竞川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就此揭过,他悬着的心刚准备落地,又听到方寻说:
“可是我会生气,你欺骗了我,我晚上不会再和你同床共枕”。
在同一张床上交颈而眠对方寻来说是亲密无间的象征,他现在想暂时收回林竞川的这项特权。
林竞川知道自己很难改变他的决定。
虽然方寻平时很好哄,只要他稍微装个乖、犯个傻、卖卖笑就能轻易被原谅,但那都是方寻惯着他不和他计较,一旦触及到底线,方寻立刻成了说一不二的法官。
林竞川主动展示自己的诚意,不需要方寻再挤牙膏,他就能毫无保留摊开自已。
提到那场大火,方寻问:“痕迹都处理干净了吗?”
林竞川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证据都淹没在大火里了”。
——对话很有无恶不作的反派即视感。
方寻知道林竞川或者说李卫东,极端、占有欲强,且擅长伪装自己。
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人都会有一点小毛病,林竞川可以在他给的框架内随心所欲,只要林竞川信任他、对他坦诚。
方寻愿意做林竞川的牵引绳,在他完全失控前将他拉回正轨。
不过该有的一些小惩罚也得有。
又一个周末,张婶家的女儿张瑶从镇上骑个小电驴回来,约方寻一起去爬山。
“山顶那个破庙你还记得不”,张瑶兴致勃勃地介绍:”现在都成网红景点啦,前阵子还做了翻新,香火可旺了”。
这段时间方寻和林竞川一直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自己也觉得怪折磨人的,正好出门走走,便答应了。
林竞川见他应下,也跟着要一起去。
“你到底有没有原则啊林哥”,张瑶吐槽道:“你先前还拒绝我来着”。
“你懂什么”,林竞川理直气壮,“我之前是觉得孤男寡女不方便,现在三人行正好”。
“呵,男人。”
张瑶转头回去收拾爬山的背包去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出发,林竞川骑着电动三轮,方寻和张瑶一人一边坐在后面,啃手里的饼。
骑到靠近山脚的地方,路面变得不再平整,三轮左右颠簸,后面的人像在坐过山车。
“师傅开稳点!我刚顺下去的一口饼都要颠出来了!”,张瑶一路晃一路嚷:“哎哟喂,我的屁股!”
“闭嘴”,林竞川被吵得脑瓜疼,“再喊就自己走过去”。
张瑶禁声,在他背后无声翻白眼。
“慢点骑吧”,方寻说还是要以安全为主,“我们时间很充足,那座山不高,爬上去用不了多久的”。
林竞川应一声,三轮明显慢下来。
“要不要到前面来跟我挤挤?”,他开始极力诱惑方寻,“我这还剩好大位置,绝对够你坐,而且还有泡沫软垫,带你体验云朵般的柔软,不像你那后箱,垫两个坐垫都嫌硌屁股……”
这次嘴跑的比脑子快,他暗道不好。
果然——
下一秒,张瑶在后面怒吼:“我说我坐垫去哪了?!”
“你什么时候偷走的?我还以为是被颠掉了!我屁股都麻了!”
“就……中途停下来和你方寻哥喝同一杯水的时候啊,哦那时候你去上厕所了好像”,林竞川摸摸鼻子,毫无愧疚地反驳:“偷什么偷?借用一下而已,到了就还你。再说女孩子哪有那么娇弱,温室里的花朵是长不大的”。
“呸”,张瑶接过方寻递还回来的坐垫,狠狠压在身下,“双标狗!”
可惜没感受多久就到达目的地。
找一处空地停好车,几人收拾物品准备爬山。
林竞川背起他和方寻共用的背包,里面有矿泉水、急救药品、巧克力、面包和一袋他洗好的水果。
方寻一身轻松,询问张瑶需不需要自己帮忙背包。
顶着林竞川警告的眼神,张瑶不敢需要。
沿着宽阔的道路没走多久,前面变得陡峭狭窄,仅容纳一人通行,三人纵向排成一条直线,林竞川打头阵,方寻在末尾。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有很多爬山的人在这里休息,也有一些卖水卖甘蔗卖橙子的商贩,都是附近的村民。
三人决定在此休整片刻。
方寻坐在石阶上,咬一口洗好的草莓,甜的自己吃,酸的扔给林竞川,没多久草莓被消灭完,林竞川又掏出来一个梨,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啃着。
张瑶选了个离他们最远的台阶坐下,眼不见为净。
等体力恢复,三人起身继续爬。
没走多远,一个扎丸子头的姑娘叫住方寻,她满脸惊喜:“真的是你呀!”
方寻在脑海里搜索这张脸,无果。
“我是二中的张可欣,你以前帮过我的”,姑娘主动表明身份。
“是你”,方寻终于想起来,他说:“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方寻记忆里的张可欣总是埋着头,用厚厚的刘海挡住眼睛,不像现在这么阳光开朗。
“我一直想找机会好好感谢你”,张可欣神色饱含愧疚,“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我爸妈带我转学之后,那个垃圾找过你不少麻烦吧”。
“已经过去了”,方寻不想追忆往昔,说:“你现在这样很好”。
“是吗?”,张可欣揉揉有些发红的脸颊,突然变得吞吞吐吐,“你……你是我的英雄”。
“……只是举手之劳”
方寻第一次被人戴上这么大的高帽,憋了半天才回这么一句。
张可欣遇到方寻很兴奋,一直到山顶都在找各种话题和他聊天。
林竞川跟在他们身后,从两人中间的缝隙一会儿递喝的过去,一会儿递吃的过去,都被方寻拒绝。
林竞川脸色阴沉得吓人。
“啧啧啧”,张瑶在一旁说风凉话:“从来只见新人笑,旧人哭啊”。
被林竞川一记眼刀扫过。
方寻压根没察觉他们这边的动静,等到了寺庙门口,张可欣被同伴叫回去,他才意识到林竞川不见了。
方寻问张瑶:“他人呢?”
“自己一个人先进去了”,张瑶指指前面。
方寻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大树,树上挂满了用红绳串着的木牌,他记得以前这棵树还是光秃秃的。
他在一处偏殿找到了林竞川,林竞川手里多了两个黑色的手串。
“这是什么?”
“辟邪用的”,他取下一串套在方寻手腕上,意有所指道:“也可以克桃花”。
方寻恍然大悟他怪异的举止。
“她对你有意思”,林竞川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你别跟她说话,我不喜欢”。
“你只喜欢我好不好?”,他蛮不讲理地提完要求,又用极其郑重的口吻道:“方寻,我喜欢你,你也只喜欢我,好不好?”
林竞川将他拉到卖木牌的摊子上,精心挑选出一个,写上他和方寻和名字,然后用一颗大大的爱心包裹住。
“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还没有对你表过白,可能是因为与你相处时太过自然,我误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
林竞川征求方寻的同意:“我们一起把牌子挂树上好不好?”
“好。”
方寻对求神拜佛不感兴趣,但是林竞川让他开始期待这种人为赋予的意义。
清风拂过,沉香袅袅,拜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身旁的人。
嘈嘈切切、纷纷扰扰中,方寻眼里只有他。
林竞川双手合十,神情罕见的认真:
“我的身心将对方寻完整坦诚的开放,我会毫无保留地让他知道我的自私、罪恶与满腔爱意,我给予他约束我的权利,直到我死去”。
“我愿意。”
方寻眼底闪耀着一片星河。
林竞川旁若无人地将他拥在怀里。
“我有没有说过”,林竞川用嘴唇碰他的耳廓,“你骑摩托的样子酷爆了”。
“我有没有说过”,方寻模仿他的口吻,“你叼着烟钉木板的样子性感爆了”。
林竞川笑的方寻耳朵发痒,那个恣意潇洒、游刃有余的人又回来了。他说:
“我已经连着睡了一星期的沙发,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