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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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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方寻是被热醒的。
他感觉旁边的呼吸有些不正常的急促,伸手去摸,林竞川在发烫。他把手放到林竞川额头,一脑门的汗。
方寻开灯,看到林竞川眉头紧促。
“哪里不舒服?”,方寻轻轻推他,将他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叫醒。
“吵醒你了”,林竞川声音有点虚弱,用手捂着腹部,说“你睡吧,我没事”。
“睡个屁”,方寻忍不住爆粗,将他从床上拽起来,套上衣服,“去医院”。
方寻去杂物间找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老旧的电动三轮放太久没充电,一时半会开不了。
他又去敲隔壁的门,张叔的呼噜声震天响,方寻喊半天,张叔没醒,张婶醒了。
“啥事啊?”,张婶问。
“借一辆能载人的车,家里有人生病了”,方寻直奔主题。
张婶哎哟一声,赶忙在客厅抽屉里翻钥匙,“电动车被张瑶骑去镇上了,家里就剩一辆老摩托,你能开不?”
“我去把你叔叫醒”,张婶不放心,想让张叔帮忙送人去。
“不用了婶”,方寻接过车钥匙,跨上摩托,“我能开的”。
“雨刚停,路滑,慢点”,张婶看他挂挡起步扭油门“轰隆隆”把摩托骑出去,动作一气呵成,不放心追到方寻家门口,“开慢点!再急也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婶”,方寻把车停门口,回屋去搀林竞川,出来看到张婶还在,催她回去休息,张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方寻给林竞川戴好帽子围巾,跨上车往镇上骑去。
这个点的卫生院只有一个值班医生,方寻挂了急诊,医生让林竞川躺床上,在他腹部按了按。
“应该是肠胃炎”,医生询问了一下最近的饮食情况,判断是那顿重辣火锅惹的祸。
医生给林竞川打吊瓶消炎,方寻让他靠着肩膀,看他另一只手仍捂着肚子。
方寻问:“医生,他怎么还疼?”
“这针才刚插进去,药都没输到血管里”,医生用大惊小怪的眼神看他,“起效怎么也得等一二十分钟吧”。
“没事”,林竞川埋头在他脖子蹭了蹭,“我已经好多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病人安慰家属的”,医生觉得逗,笑道,“我那儿有个暖手袋,你拿来给他捂肚子上,会舒服一点”。
“谢谢医生”,方寻起身,林竞川不让他动。
“你别走”,生病的林竞川变得格外粘人。
方寻摸摸他的头,安抚道,“我不走,一会儿就回来”。
林竞川这才放心。
等到方寻将暖手袋贴上他肚子,林竞川皱起的眉头才慢慢舒展。
房间就剩下他俩,很安静,林竞川不肯去床上,就这么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点滴还剩小半瓶的时候,天已经微亮,方寻将围巾折叠成一个小方块,垫住林竞川的头。
他骑车到不远处的十字街,买了几个包子馒头和一份白粥。
回来的时候,车刚停稳,一个人影从卫生院跑出来,方寻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一把抱住。
林竞川力道大的吓人,“你去哪儿了?我醒来你就不在了”。
“买早餐去了”,方寻解释道,“看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
“你答应我不走的”,林竞川语气有点埋冤。
“是我不对”,方寻顺着他的话头,“下次会提前叫醒你的”。
身体恢复很多的林竞川心思又变得活泛起来,他察觉到此时的方寻格外好说话,试探道,“那你说你不生气了”。
“我不生气了。”
“下次吃鸳鸯锅”,林竞川开始提要求。
“下次吃鸳鸯锅”,方寻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遇到危险要第一时间求助林竞川。”
“遇到危险......”方寻停住。
林竞川问:“怎么不说了?”
“不求助你也一样能很快知道”,方寻说,“你不是派人监视我吗?”
“不是监视是保护”,林竞川后悔多说那一句,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事实上,他不觉得这种保护有什么不好,他稍微给方寻一点空间对方就出了事,比如在王家别墅,比如在疗养院。
换做任何一个人遭遇这些,都可能产生不小的心里阴影,然而方寻没有,他是一个坚强乐观的人,对伤害有着极强的钝感力,这可能是下意识的心理保护。
林竞川不敢想这是从小到大吃过多少苦才练就的本领,他希望方寻依赖他倚靠他,希望方寻的一切都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利用方寻对他的信任一步步侵占他的生活。
如果方寻不喜欢,他会做的更隐蔽。
“之前你被那些人伤害,我没有及时赶到,一直很后怕”,林竞川又装可怜,“不是不尊重你,我不会随意窥探你的隐私”。
“那你别太过分。”
方寻居然同意了!
林竞川很开心。
方寻很无语,都24小时黏在一起了哪来的隐私。
手里的粥快凉透,方寻说“你再抱着不放我走,我就收回刚才的话”。
林竞川终于肯放开他。
方寻觉得俩人饿着肚子在冷风下抱这么久真的很蠢。
又不是演偶像剧。
林竞川提前给自己拔了针,医生用棉签擦掉他手背上的血珠,让他自己重新按压。
“我还没见过输一半拔针管跑了的”,医生开一盒消炎药,调侃道,“看这状态应该是恢复的不错,如果再痛的话就吃药”。
“好的,谢谢医生。”
取完药,方寻把手里买的早点一同给林竞川拿着,“回家热了再吃”。
折腾大半夜,俩人在家吃完早点便去床上补觉。
“辛苦你了”,林竞川抱住方寻的腰。
方寻闭着眼,意识已经飞出天外,还不忘告诉他:“下次别死撑”。
中午村长送补屋顶的材料过来,方寻这才想起还没联系到泥瓦匠。
林竞川接一个电话,说他找的人已经到了。
方寻跟他一起去村头接,居然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一个就够了吧”,方寻觉得他过于夸张,“就补个屋顶而已”。
“人多干活快,而且屋顶年份太久,上面的砖全都要换,防水也要重新做”,林竞川截断他的话,“听我的,一劳永逸”。
“好吧”,方寻见林竞川这打算长住的架势,问“你不用回公司上班吗?”
“林氏本来就是林霄云的”,林竞川说,“你别信外面的谣言,我和林家就是拿钱办事的关系”。
方寻观察一下四周,压低声音凑近他,“所以你是被拿来挡枪的?”
既然是拿钱办事,林老爷子林国栋对林竞川的重视估计也都是做给外面的人看的。
“差不多”,林竞川丝毫不修饰自己的语言,“林国栋看重我的能力,我觉得他给的钱多,也算是一拍即合吧”。
虽然他这么说,但方寻心里清楚,给的钱多说明做的事情不会有多简单。
“注意安全”,方寻神色有点担忧,但他又说不出什么别的,他对这种豪门之中的商业竞争知之甚少。
“那你把我锁在家里好不好”,林竞川有意让他放轻松。
他故意说“最好建个地下室,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在那里,也无法伤害到我”。
方寻思索一会,摇摇头,“太久见不到阳光,你会抑郁的”。
“你真可爱”,林竞川没想到他纠结的居然是这个,心都要融化。
工头在前面叫他们,说房子的修补计划还要商议,林竞川牵起他的手一起过去。
两人还没走几步,小卖部的邱爷爷说有电话找方寻,方寻便让林竞川一个人先带施工队回去。
小卖部的座机已经很久没有人打过了,尤其在有了智能手机之后,基本算是被淘汰的产物。
上次打来座机电话的是王家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这个号码,如果方寻猜的没错,这次估计也是。
方寻的旧手机丢了,他们只剩这一个联系方式。
“小寻”,电话那头王军的声音苍老了许多,他问“你是不是还记恨爸爸?”
“我没有爸爸”,方寻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爷爷走了”,王军语调突然变得激昂,“你是不是要报复这个家的所有人才肯罢休!”
方寻听得一脸懵。
王军说,“永康疗养院101病房数天前发生一场大火,很快被发现并及时扑灭......”
方寻当然知道这件事,因为这就是他干的。
“可是”,王军又说,“第二天晚上,同一栋楼的高层套房再次起火,烟雾报警器被破坏,门窗被封住,你爷爷连同几十名安保人员静若无声地躺在里面,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具焦尸!”
王军诘问:“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方寻说:“可能是坏事做尽的报应吧,你有疑问就去报警”。
“你以为我没有吗?”,王军激动道,“警察断定这是意外事故。谁帮你做的?是不是林竞川?!”
听到这个名字,方寻心跳有瞬间的停滞,他暗自稳定心神。
“你不用套我的话,我说了,和我没关系。”
王军手上如果有了足够的证据,一定不可能在这里跟他掰扯。
方寻断定他这是在试探自己,于是化被动为主动道,“我这边正好也有一些事情想跟警察聊聊,云端里有几段录音该不该放给他们听呢?”
他手里哪有什么录音,只是稍微吓一吓,王军就自己做贼心虚。
“小寻”,他忽然没了刚才的强势,“爸爸一直是心疼你的,咱们好歹留着相同的血,你妈妈......”
“你没资格提她!”
方寻打断,“你有家庭,你当初不该招惹她”。
“都是我的错,是我欺骗了她”,王军突然开始迟来的忏悔,“你想怎样都行,只要你放过王家,好不好?”
王军手上好像就剩下这一张底牌,言辞不断恳求。
方寻径直挂断电话。
王家怎么样他不关心,他只是不断消化王军话语间传达出的,疗养院的第二场火灾。
他想,他该和林竞川认真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