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绕茉莉》姜来susu

3、指尖传温

　　清迈大学的荷花池刚泛白，阿提的车就停在了酒店楼下。他提着个印着茉莉花纹的保温袋，里面是热椰浆饭，还夹着个茶叶蛋
　　—— 蛋壳上画了个小笑脸，是他早上在路边摊让老板画的。
　　“宋哥说中国人早上吃热的舒服，” 阿提把保温袋递过去，声音有点轻，
　　“我让他少放了糖，你怕甜，对吧？茶叶蛋是巷口那家‘阿婆蛋摊’的，老板说这是清迈最香的一家。”
　　林砚接袋子时，指尖碰了阿提的手。阿提的手很暖，带着相机的金属凉意，像晨雾里的太阳。
　　他的心跳快了半拍，赶紧低头说 “谢谢”，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 他昨天只随口提了句 “怕甜，喜欢吃茶叶蛋”，阿提竟记这么牢。
　　荷花池边的雾真像牛奶，淡白的一层裹着荷叶，连空气都软乎乎的。
　　阿提蹲在池边调相机，露水沾湿了他的指尖，他没在意，只顾着看取景框：“林砚，你站到那棵柳树下，对，稍微抬头，看荷叶的方向……”
　　林砚照做时，看见阿提的头发上沾了片小露水，像颗小珍珠。
　　他想起阿提早上说 “拍晨雾容易沾手”，赶紧从包里掏纸巾，细心叠成小方块，递过去时小声说：“你头发上有露水，擦一擦吧。”
　　阿提接过纸巾，抬头时笑了，眼尾弯成好看的弧：“林老师这么细心？以后谁能留在你身边，肯定能把日子过成茉莉味的。”
　　这话像颗小石子，砸在林砚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愣了愣，刚想开口，阿提已经转回头调相机，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林砚攥紧了手里的纸巾，指节泛白 —— 阿提是在说，他想做那个留在我身边的人吗？还是只是客气话？
　　“咔嚓” 一声，阿提对着他按下快门。他走过来递相机，指尖不小心碰了林砚的发梢，像羽毛扫过。
　　“这张要存好，” 阿提的声音很轻，“比荷花好看 —— 因为荷花没有你眼里的光。”
　　林砚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站在柳树下，晨雾绕在发间，耳尖还是红的，眼里却有光，是他自己都没见过的亮。
　　他抬头时，撞进阿提的眼睛里 —— 阿提的眼里满是温柔，像荷池里的晨雾，把他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我以前拍过很多荷花，” 阿提忽然说，“但从来没觉得这么好看过。”
　　他蹲下来，帮林砚拂掉裤脚的草屑，“可能是因为，今天有你在。”
　　林砚的脸一下子红了，从耳尖红到脖子。
　　他赶紧转开话题，指了指池里的荷花：“这个荷花，是不是清迈特有的品种？我之前在课本里见过，叫‘泰荷’，花瓣比中国的荷花小一点。”
　　阿提顺着他的话聊，聊泰荷的花期，聊清迈的雨季，聊他去年在荷花池拍的老人
　　——“那个老人每天来喂鱼，说荷花是‘安静的朋友’。”
　　林砚听得认真，偶尔插一两句，说泰语里 “荷花” 的发音，说他以前学泰语时闹的笑话，把 “荷花” 说成 “芒果”，被老师笑了好久。
　　阿提听得入神，偶尔会拿起相机，拍林砚说话时的样子：
　　他笑时嘴角的小窝，他皱眉想单词时的样子，他提到外婆时眼里的软。
　　相机里的照片越来越多，每一张里，林砚的眼里都有光，是阿提在其他模特身上从没见过的 —— 那是放松的、真实的、属于 “林砚” 自己的光。
　　中午他们在大学附近的小餐馆吃饭，林砚点了份冬阴功汤，阿提抢着付钱时说：“我是东道主，应该我请。”
　　林砚没争，只是在阿提喝汤时，悄悄把自己碗里的柠檬片夹过去 —— 他看见阿提刚才加了两次柠檬，知道他喜欢酸的。
　　阿提发现时，笑了笑，把自己碗里的虾夹给林砚：“这个虾新鲜，你多吃点。”
　　下午去阿提的临时工作室。
　　工作室在老街区的一栋小楼里，墙上贴满了照片：海边的日出、市场的老人、巷口的茉莉，最中间的位置空着。
　　“在等一张最好的，” 阿提翻着相机里的照片，突然停在林砚系红绳的那张，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
　　“你看，红绳晃得轻，像在陪你许愿。”
　　他抬头看林砚，眼神认真得像在拍重要的片子：“你说想‘找自我’，其实你已经在走了 —— 来泰国，学泰语，都是在往喜欢的方向走。不用急，我可以陪你慢慢找，像陪红绳等风，陪茉莉等花开。”
　　林砚心里微颤，但不敢表露出来，攥着衣角，却忽然敢说心里话：
　　“我小时候偷偷学泰语歌，把歌词抄在课本里，被妈妈发现了，她把课本撕了，还说‘学这些没用，不如跟你哥学理科，以后考个好大学’。后来我考上泰语专业，她整整一个月没跟我说话，连我的饭都不做
　　——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阿提没说话，起身从柜子里拿了罐芒果干，帮他撕了封口
　　—— 芒果干是林砚昨天说想吃的，他特意去超市买的。
　　“我刚学摄影时，老师说我没天赋，拍的东西‘没灵魂’，让我趁早放弃，”
　　阿提指了指墙上一张海边日出照，朝阳染红河面，像泼了桶熔金，
　　“我妈知道了，第二天就带我去海边，说‘阿提，你拍日出，拍一百天，要是还喜欢，就别放弃
　　—— 喜欢的东西，像红绳系住的心愿，不能说放就放’。
　　这是第一百天拍的，我妈把它装了框，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说这是‘阿提的光’。”
　　林砚看着照片里的朝阳，心里的慌少了点。他忽然觉得，阿提就像这朝阳，能把他心里的雾都照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