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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心动织细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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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坐在酒店房间的飘窗上,泰语笔记摊在腿上,可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手机震个不停,泰语专业的群里,室友小周发了九宫格照片,最上面一张是 “红绳酒馆” 的招牌,暖黄的灯牌下,驻唱抱着吉他,台下坐满了人。
小周:砚砚!快去!老板是咱老乡,贼热情!驻唱刚唱《命运》,台下泰国小哥都哭了!
莉莉:砚砚别窝着了!你不是说想感受本地夜生活吗?这儿还有帅哥!
阿杰:听说老板认识很多本地摄影师,你不是想找翻译活吗?说不定能搭上线!
林砚咬着笔杆叹气。答辩完那天,妈妈的声音还在耳边炸:“你哥签央企了,下个月就升职!你赶紧回国考公务员,张阿姨家女儿是重点中学老师,人漂亮又稳定,你别不知好歹!”
哥哥林墨是家里的 “标准答案”,连吃饭的姿势都被妈妈夸 “有规矩”,而他学泰语是 “浪费钱”,想趁毕业旅行找自我是 “翅膀硬了,忘了谁养你”。
他攥着手机起身,换了件浅蓝衬衫 —— 领口有点松,是去年生日哥哥送的,而且是他喜欢的蓝色,不是爸妈喜欢的白色。
至少在清迈,他想做次不用跟人比的林砚。
酒吧离酒店不远,走五分钟就到。推开门,暖光裹着木质香扑面而来,驻唱正弹着《月亮代表我的心》,中文发音不算标准,却软得像浸了蜜。
林砚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点完少糖的泰式奶茶,就看见吧台边走来个男人。
黑色工装裤,袖口卷到小臂,银链在腕上晃,阳光似的头发软乎乎搭在额前 —— 是早上老树那里的摄影师!
男人跟老板宋哥抱了抱,宋哥拍他肩膀笑:“阿提,今天怎么有空来?不是说要赶展子的片子吗?”
“拍了一上午,累了,来你这儿蹭杯冰咖啡,” 男人的声音像浸了椰奶,软中带沉,目光扫过全场时,突然定在林砚身上。
林砚的心跳像被扔进了装满跳跳糖的玻璃罐,赶紧低头搅奶茶,耳尖热得能煎蛋。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过来,可怎么也压不住那阵发烫
—— 他没想到会再遇见,更没想到,这个摄影师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宋哥正准备把做好的泰式奶茶给林砚拿过去,男人截了个胡,难得主动地帮宋哥送餐,
“你好,” 男人拿着刚做好的泰式奶茶,在他对面坐下,相机放桌角,指节分明的手轻敲桌面,
“早上老树下,绣英文的红绳,是你挂的吧?”
林砚抬头撞进他的眼。浅棕色瞳孔里盛着晨雾似的温柔,比清迈大学的荷花池还让人安心。
“是、是我,” 他声音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扣着自己的指甲,“你是那个摄影师?”
“阿提查?翁沙瓦(Athit Angsawat),叫我阿提就好,” 阿提推过杯冰泰奶给他,
林砚带着对陌生人的紧张迅速接过泰奶,指尖不小心碰了他的手 —— 像电流窜过,阿提立刻收回手,怕唐突了,
“早上你闯进我镜头,我还没跟你说谢谢。” 他翻开相机,屏幕里的林砚仰头系红绳,晨雾绕在发梢,连迷茫的眼神都透着软,
“我是个摄影师,这张我想放进我的新展,不知道你愿意吗,叫‘心愿的访客’—— 你站在红绳下的样子,比我拍过的很多风景都动人。”
林砚看着照片,鼻子忽然酸了。长这么大,没人把他的 “不优秀” 拍得这么好看。
妈妈总说他不如哥哥挺拔,老师总说他不够外向,只有这张照片里,他的 “软” 成了最特别的东西。
“我叫林砚,” 他小声说,指尖摸了摸腕上的茉莉银坠 —— 外婆送的,她说茉莉香能安心,“刚从泰语专业毕业,来毕业旅行。”
“泰大?” 阿提的眼睛亮了,像落了满天星,“去年我去泰大做人文摄影讲座,讲怎么拍普通人眼里的光 —— 早知道你在,我肯定多留两天,拍你眼里的晨雾。” 他指了指林砚的银坠,
“你喜欢茉莉?红绳上的干花是茉莉吧?我妈妈也喜欢,在清麦的家里种了一院子,开花时香得能飘一条街。”
“嗯,外婆以前也种茉莉,” 林砚的声音软了点,“她走后,我就把这银坠一直戴着,像她还在身边。”
那天他们聊到酒吧打烊。驻唱走了,宋哥关了灯牌,只剩吧台的小灯亮着。阿提送林砚回酒店,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像红绳。
走到酒店楼下,林砚忽然说:“照片…… 能发给我吗?”
阿提笑着加他好友,手指敲屏幕时,偷偷看了眼林砚的侧脸 —— 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层碎钻。
“明天带你去清迈大学的荷花池,” 他说,“早上的雾像牛奶,拍出来的照片能当壁纸。” 顿了顿,他补了句 “要是你不忙的话”
—— 怕自己太主动,吓跑了这个刚闯进他世界的人。
林砚点头时,耳尖还红着。
他看着阿提的车消失在路口,摸了摸手机里刚收到的照片 —— 自己仰头挂绳的样子,背景是雾里的老树,红绳在风里轻晃。
他忽然觉得,清迈的晨雾,好像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