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此生》撒哈拉

6、０６章

　　段天成想快马加鞭赶去，却被顾惜朝拒绝道：“急什么，在十五日内去就可，死不了。”
　　若天真要亡他，当年就该让他死在自己的追杀之下。
　　什么事都还没开始，一阵疲惫感却侵袭而来。竹风不问江湖，而顾惜朝已经在这个真实的梦里不快乐也不悲伤的过得太久。
　　摸了摸腰上挂着的包裹，摩挲出一把斧子的形状。它已经在屋子的墙上寂寞了两年。原本冷冷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他，突得睁开眼笑起来。没有声音，嘴角却划着优美的弧度。黑亮的双眸闪着慑人的光彩。他有预感，这次踏入中原，顾惜朝终还是顾惜朝，有些事，就像仇恨一样没法改变。
　　看着顾惜朝的表情，段天成想说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那笑容，轻蔑，残酷，无奈。原来只是一笑也可以蕴藏有这么多感情。
　　离菊和莫河也楞着，两年，他们从没看过他这样的表情。

　　虽是不快的速度，但也在连夜赶路的情况下及时赶到了京城。没有来得急领略中原的风光，不甘心的离菊、莫河到了京城就不顾患者跑了个不见踪影。

　　“我们先去宫里见宋国皇上。”段天成道。既然是关系到两国的来往，自然有些规矩还是要守。
　　朝廷就是有繁腐的规矩，自己可以去见那皇帝，怕那人还不敢见他！顾惜朝嗤笑道：“我不过是来解个毒，没那么多闲工夫。你不怕那中毒之人等不得？”
　　“也对，你不是朝廷中人，不去也罢。说来还是我们有求于你。”段天成道。他本也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人，有的不过是一个四王爷的身份罢了。
　　顾惜朝随段天成来到了六扇门，一路无阻。顾惜朝很想大笑。断然聪明如他，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光明正大进入这里的一天。这里该还有捉拿他的通缉令吧。不知道那些人看见他，会是怎么样的有趣表情。
　　但迎接他们的只有无情一人而已。
　　无情，除了一闪而过的惊愕，只有不动声色的表情。虽然站在他面前的可以肯定就是当年引起腥风血雨的顾惜朝。即使他一身白衣，一副仙风道骨。
　　一倚手，无情道：“无情见过大理四王爷。敢问这位是？”
　　“这位就是我们大理百花谷里的人，名唤竹风，是两位谷主最得意的弟子。来为你们的戚捕头解毒。”
　　凌厉地看了一眼顾惜朝，无情道：“六扇门众人分头去找解药，现在也无消息传回，怕是没有找到，那就有劳这位竹风大夫了。”顾惜朝不可信，但四王爷可信。而且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法子，那么就赌上这一回。
　　“带我去见他。”直视无情的眼神，顾惜朝道。他现在是唯一可以救戚少商的人，而且算是大理的使者，纵然无情抓他，又能做什么。
　　的确，戚少商现在等不得。
　　“请。”无情在轮椅上一划手，转入内室而去，二人随即跟上。
　　庭院里出奇的静，甚至带点诡异。
　　“看来他刚疯过。”无情道，“刚开始白天一天发几次，到现在隔不了一刻钟就会发作疯一次。”
　　正说着，几个捕快样的人从一间房出来，见过无情道：“戚大侠刚发作了，看他现在的样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神色沉痛。
　　这戚少商最会的依然是收买人心么。
　　顾惜朝提步向前走去。
　　无情想上前跟去，却被段天成伸手拦住。
　　“百花谷的规矩，看病时不得有外人在场。”
　　无情总是无动于衷的脸难得皱眉，他现在放进去的也许是比那“散魂”还毒的蝎子，戚少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顾惜朝不急不缓地走入屋内。屋子里有些昏暗，但他只是直视着躺在床上的身影。那身影动了动，久违了的熟悉却已沙哑的声音传来：“我现在没事，你们不用老看着我！”
　　顾惜朝没有说话。
　　那个人显然有些生气，挣扎着想起身，但身型踉跄。他的身体不听他意志一直虚弱下去。“我早说过……”
　　没有下文，因为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卷曲的长发散在脑后，，只有一部分用木簪束着；俊美白皙的脸，精致的五官，纯洁的白衣裹着略显清瘦的身体。
　　顾惜朝也在看他。形容枯槁，消瘦的身体，有些蓬乱的头发。额头，手臂都有包扎的布条。不见当年一派的英雄气概，只有一副落魄的病像。不过，瞧着他的那双眼，却还是一如当年黑亮有魄，却好像还有一些更深沉的东西。
　　“顾惜朝！”戚少商道，“我难道又发作了？这么快？这么平静？”
　　顾惜朝还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站着。
　　戚少商却喃喃自语起来：“这次的你怎么不一样？每次发疯看见你的时候，你都穿着青衣。不是一副恶狠狠想要杀我的样子，就是你哭泣的时候的脸，还有你抱着晚晴绝望的样子。明明那么恨你，想要杀了你，可是最后总是下不了手。很痛苦啊！”戚少商将手深深插入发内，仿佛头痛欲裂。“看到连云寨、毁诺城的血光冲天，鬼哭狼嚎不断的重复，但再看见你的时候，却是更加矛盾痛苦。”抬头，再次望着门口的人道：“你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象占了那么多血腥的人，倒更像个书生了。如果你已经死了，干脆带我一起走。死了我就不再让你还这血债。”顿了一会儿又道：“我一定是真疯了。疯的彻底。”
　　看着戚少商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顾惜朝终于开口道：“这就是当年的‘九现神龙’？！你想死，我不会拦你。但也得等到我解了你的毒，这是百花谷的信誉。”
　　“啊……”床上的人还没来得急错愕，疼痛席卷而来。
　　看不清顾惜朝的动作，一枚银针划破空气飞入戚少商体内。瞬时，戚少商软倒在床上。
　　顾惜朝走近床沿，细长的手探出把住戚少商的手腕。脉象虚弱混乱，还有莫名的气流。鼻息里的血腥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淡香。是虚生草的味道！
　　为他理了哩被子，一摆手，顾惜朝走出屋去。
　　无情等人还在原地。
　　“刚才是他在叫吧，怎么样？”无情不愧是无情，现在也依旧波澜不惊。
　　“他中的是和‘虚生草’混合的‘散魂’，‘虚生草’做了毒引，毒性更烈。‘虚生草’可融入血液，助毒阻塞体内几个周身大穴，使血脉不畅。不仅让人产生幻觉，疼痛难耐，还让人不得不想心里最脆弱的东西。纵是有再坚强的意志，一般人几天怕就不等毒发就自缢了。看来下毒的人挺会以折磨人为乐。”
　　“可解否？”
　　“无情公子，你是看不起百花谷的人么？段王爷，请你把离菊、莫河找回，有几味药在他们身上。我得亲自出去一趟，找克制‘虚生草’的药引。我已控制了那人血流，暂时无事。我一天可回。”说罢，飘然离去。

　　“段王爷，你可否告知一二这竹风大夫的事。”无情道。
　　“他的医术在百花谷只在二谷主之下，听说他进谷才两年，怎么看也是个厉害人物。其它不知，我也是这次在百花谷才见到他。怎么，你对百花谷的人也要有所怀疑？”段天成道。
　　“当然不，这是你大理国对宋国的鼎立相助，我们万分感激。我只是好奇而已。”厉害人物么？顾惜朝，你好像一直都是。这次的回来真的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