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此生》撒哈拉

7、０７章

　　无情进到屋内，戚少商难得安静地躺在床上，被子也好好地盖着。
　　顾惜朝，你到底意欲何为？
　　无情看了眼床上的人，叹道：“戚少商，你和他的孽缘还是没有结束，你醒来看见他，知是他救的你，会是什么反应？”
　　段天成站在他身后，迷惑地看着。

　　京城的街上，有个匆匆的白衣身影。步履急切，却又显沉着。惊为天人的俊美面容，却皱了一对秀眉。
　　顾惜朝有些事想不明白。
　　如果那唐月婷想致戚少商于死地，实在不应该用这么拖沓的毒药，毒性再烈，也有时间有法子让人救了。甚至那克制虚生草的药引也不难找到，只是十八年酿的花雕罢了，大一点的酒楼，给钱自然能买到。
　　那么她就不是为了让他死？到底是为了什么？天雨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能解这毒的，百花谷还不至于找不到别的人。越是简单，这件事就越发的奇怪。
　　一切东西都像是散乱的沙，找不到一点头绪。顾惜朝不得不先放下这心思，向京城最大的酒楼而去。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顾惜朝回到六扇门，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推了一车的酒坛。空气里幽幽荡出醇酒的芬芳。
　　顾惜朝径自走入戚少商的屋内，一群人正等着。
　　“竹风！”迎上来的果然是闲不住的离菊。
　　顾惜朝闪过人去，冷笑道：“这么多人，围着看他怎么死么？”
　　“你……”有人愤慨，却被无情喝止，转头对顾惜朝道：“竹风大夫，准备好可以救人了么？”
　　“让人抬个浴桶来，除了莫河，其他人都出去。”面对无情的咄咄逼人的眼神，顾惜朝冷然道。
　　“那我呢？”离菊急道。
　　“想看男子的身子就留下。”
　　“啊？！”离菊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窘的时候。

　　房里只剩下三人和一个大浴桶。
　　顾惜朝在桶内倒上花雕，屋内突地香气四溢。
　　“衣服你脱吧。我可对脱男人衣服没兴趣。“莫河笑道。
　　“难道我有？！”
　　莫河摊手道：“谷主是让你来救人，我嘛，不过是附属品。”
　　顾惜朝没有再多说，为床上的人解起衣服来。
　　戚少商的皮肤还是好看的古铜色，因为连日的折磨，身板瘦削了些。
　　顾惜朝定定神，将戚少商抬入桶中，顾惜朝道：“你护住他的心脉，我下针。”莫河点头，神情不见刚才的轻佻。

　　无情等人在屋外焦急等候。
　　门开了，走出疲惫的两人，雪白的长衣上沾了斑斑黑血。
　　“救了？”段天成先道。
　　“毒还未全解，须在十八年酿花雕中每天泡足两个时辰，连续三天。而且必须下针。”顾惜朝道，声音也透着疲惫。
　　“那就请大夫在六扇门中小住几日，方便照顾？”无情道。
　　“我是大理来的人，自然有大理的使节安排。不老费心。我每天都会过来，你不必担心我会离开。”顾惜朝笑道，明眼人都可以看见这笑里的讥诮。
　　“竹风，你笑起来就是美。”当然也有人不管这笑有什么，只管这笑的人是不是美人。
　　顾惜朝瞪了一眼离菊，对段天成道：“竹风有些累了，可否有劳王爷带我去别馆休息？”
　　“当然。大夫辛苦了。”
　　顾惜朝再不看谁一眼，就转身离开。

　　百花谷内。
　　“天雨，你为什么要让竹风去宋国？我原本还想找他试药的。唉，这回就要无趣很久了。”拖着一串清脆铃音，天雪风风火火得跑到天雨的房间，却看到天雨挺立着却似乎隐隐沉痛的背影。“天雨？”她有些担心地叫到。
　　“唉……”一声叹息，包含的是多少的无奈？
　　天雨缓缓转过身来，绝美的脸上划过一闪而逝的悲伤
　　天雪自然没有忽略。她在百花谷长大，杀的人也已为数不少，她的心思远比外表深沉的多，只是大多人总是轻易忘记。
　　“天雨？！”缓缓上前，又担心地唤道。
　　“是散魂。”天雨看着眼前的娇小人儿，平静说到。她想守护着她，可是有些事，不面对就没有结束的一天。
　　天雪楞楞地回望着她。
　　平时总是精灵古怪的她，多久没有这样的表情了？欣喜而又痛心的，真实的表情。这些年，为什么在我面前也总不自觉地去伪装？天雨无声地叹息。
　　“是唐月婷？！”沉默许久，天雪道，“还是……还是师父？！”
　　“师叔不会这么久还用同一种毒药，百花谷毒药的药方也不会外传，应该是唐月婷。”当年让唐月婷名满江湖的毒药是天雪的师父，她的师叔——竹云楼给的，天雨顿一顿道，“师父和师叔离开也快十年了。”
　　“你说，师父找到师伯了么？”天雪道。她的样子是从没有过的楚楚可怜。
　　天雨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仿佛是要把自己的关心传导给她。稳了稳情绪，天雨叹道：“师父他，应该已经归天了吧。师叔找到他，也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天雪也渐渐恢复了不惊不扰的样子，道：“师父为了找师伯而离开，唐月婷又为了师父而销声匿迹。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呢？”
　　“没关系，只要我还在你身边，发生什么事都没关系。我们一起长大，以后还要一起老去。”上前环抱住天雪，天雨道，“百花谷的责任，在师父他们那一代就已经被抛弃，我们也不一定要遵守。虽然这次的事，也许事关师父和师叔，但……”
　　“天雨。”怀里的人挣扎着，打断她的话，道，“不要抱太紧太久了，你知道的。我是药人，不能和人接触太久。”
　　“是啊。”惆怅而忧伤的语调，“只要再一会就好。”
　　天雪闭上灵闪的双眼，享受这一时刻。天知道她是多么眷恋这个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