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此生》撒哈拉

4、０４章

　　只见她款款走进房间，顾惜朝也不问，径直跟上。
　　“这谷里的人第一次进天冰洞，都是跳寒潭的。但没有上百次的锻炼，是绝对下不到寒潭底的。虽说是规矩，其实是为了考验，而且那寒潭也算是谷的药池，泡泡也是好的。不过，现在的你就免了，我怕你还没到天冰洞就提前去见了你的那个姑娘。以后，该跳的，还是得跳。”她收敛了之前的轻佻，语气铿锵没有波澜，却显一份大气。说着拔下头上的簪子，黑长的头发飞扬而下。没有顾虑头发，将手中的簪子插入书桌上砚台的一眼小口，书架处即刻打开了一扇门。“走吧。路不好，你自己可悠着点。”人的本性果然什么时候都是会暴露的。
　　毫不犹豫地跟上。看着她看似柔弱却又挺立的背影，顾惜朝不禁又有些迷惑。既然天冰洞只得两位谷主顺利进入，那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不防备的让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他现在就去？是他们相信别人无能力去，还是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
　　遇事多想三分是他的习惯，但那个精明的顾惜似乎已经不被需要了。现在在这里的是除了这具随时会倒的身子和回忆什么都没有了的顾惜朝。但习惯之所以是习惯，在于他的不易改变。该想的不该想的，自己就会跑出来。

　　两人各自拿了准备在入口处的火把，一前一后进入隧道中。
　　道路比想象的还要崎岖，微弱的火光不能照亮所有的黑暗，视线极其有限。突出的岩壁，隆起的地面，越入越寒的气息。天雨却对这样的状况毫不在意，行步如履平地。是她习惯还是武功已到如此境界？无法克制的疑问，但现在的顾惜朝没有精力细想了。对以前的顾惜朝也许这样的环境也可忍受，但现在的他身子虚不说，皮肉还嫩。磕磕碰碰，他甚至闻到了冰冷空气里传来的阵阵血腥味，身上刺刺的疼着，不知道已经添了多少细小的伤口。
　　“自作自受。”前面传来似带点怒气埋怨又幸灾乐祸的清丽声音，在狭小寂静的空间里，这声仿若是珍珠落入玉盘。
　　“不用你操心。”没有停下艰难的脚步，冷然答道。他从来都不习惯别人对自己的好，即使是晚晴，还有那个人的。有时候，他疑惑；有时候，他选择逃避；有时候甚至，选择伤害，用语言，用行动。
　　顾惜朝怀疑是不是疼痛带来了错觉，前面传来一个似有似无的叹息。
　　没有人再说话，默默前行。

　　寒气已经越来越甚，顾惜朝不得已提内力护身。虽然每提一点，疼痛就增加一分。身体似乎麻木起来，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
　　视野渐渐明亮，看来出口不远了。
　　“到了。”天雨平静说到。无论是崎岖的道路，还是寒冷的气流，都没有影响到她的吐呐。顾惜朝觉得开始想和她硬拼的打算绝对是错的。
　　明明到了出口，天雨却停了下来。顾惜朝向前一探，发现洞口竟然有寒冰封着。不自主地伸出手，还未碰到，已感到寒气似刀剑直入手心。看不似太厚，但决非可以轻易打开的。难道是千年寒冰？
　　“是千年寒冰。”似乎是看出了顾惜朝的想法，天雨道，“没有百年的内力修为是决达不开它的，强行的结果，只会被自己的内力反弹而伤。”
　　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看来也不是对他完全放心么。顾惜朝冷笑。
　　没有理会顾惜朝的态度，天雨将手扶上寒冰，只见冰上一道蓝光稍纵即逝，哄一声闷响，千年寒冰竟然徐徐上升。
　　“这千年寒冰可以记忆内息，现在这谷里只有我和天雪可以打开了。”天雨微微有些痛苦的语气道，
　　现在，那么以前呢？谷里，那么谷外呢？疑惑越多，顾惜朝发现自己反而越平静了。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想也是枉然，既然如此，想太多，只会让自己更累而已。而他，现在已经不想再那么累了。
　　两人一起进入天冰洞。

　　没有火把的洞内却光亮如昼。洞四周的墙壁上赫然是发光的石头。
　　进去，正对着视线，便可看见两株像是莲花的植物，一株只有叶子，一株却开着两朵颜色不同的花，一朵红似火，一朵白似雪。在这洞中展现着熠熠芳华。
　　传说中的双生冰火莲？！这回顾惜朝真的惊异了，他以前只听晚晴提起过。
　　看着他讶异的表情，天雨开口道：“如你所见，是双生冰火莲。十年一开花，花开开一年。白花可以解天下毒，打通全身经脉，得百年功力，延年益寿；红花虽然有差不多的效用，却也会让人生不如死，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两朵花相生相克，似有感情般，决不独生，一朵被摘下，两朵一起枯萎。除非是同时摘下，而且要两个相爱的人一起服下。如此必有一人要受苦，甚至有生命危险。但既然相爱，谁可以见谁受苦呢？有时候我会想，上天在世间种下这样的东西，是为了给人以希望，还是让人绝望的呢？”即使看不见她的脸，也能想象她现在脸上
　　没有回答天雨的问题，惊讶已经过去，这些对他也没什么意义。因为他已经看见侧门而入的冰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晚晴。”顾惜朝疾步来到冰床前，抓起她的手，“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一个人在这躺这么久。”款款的深情与绝望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刚才擦伤的地方还在渗血，身上的白衣已经染红了多处。比刚才更甚几辈的寒气侵袭着他瘦弱的身子，他却丝毫没有在意。
　　晚晴，即使是死了，依然散发着安静祥和的气息。好象她只是倦了这尘世，睡去不愿醒来。
　　“世间多少痴情人，痴人还在，痴情难再。”天雨悠悠说到。白色面纱遮掩了她悲凄的神情。

　　冰冷的空间里，只有顾惜朝絮絮叨叨的话语。天雨一直站着，凝神看着双生冰火莲，失神的眼不知看到了何方。

　　扑通一声，天雨回神望着倒地的人叹了口气。以他现在的身子，支撑这么久已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