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明月》海地

67、好大一坨乌龙

　　虽然早就想到昨夜的事多半瞒不过太夫人，而一旦被她发现自己下场堪忧，所以才会急急准备跑路，偏又冤家路，窄狭路相逢，然后陷入绝境。
　　片刻之间，已经想过种种可能。
　　却唯独没有想过种种以外的这一种。
　　听她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我只能既震惊又错愕地僵立当场，被她抚过的耳朵却开始发烧。
　　就算我对任何性取向都没有偏见，此刻却萌生了一种生理上的不适。
　　要用极大的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挥手打开她那只纤柔素手的冲动，我急急解释，“太夫人，昨夜贸然闯进你房里，我很抱歉，实在是因为丢了东西，一时着急……”
　　“哦，是甚么？”
　　“是……”我急中生智，“簪子！我一直喜欢的一个簪子，平时都不舍得戴，结果不小心丢了……”
　　“可是这个？”如同变戏法般，太夫人的手上忽地出现一金灿灿的饰物，居然真是我昨儿戴过的那支鹊报喜攒金步摇，“不知你竟这般在意。”
　　她伸手将步摇小心插在我束起的发根处，指尖拨一拨细细碎碎的攒金流苏，步摇便随之轻颤微动。
　　太夫人眯起眼睛笑了笑，“毓安太妃送来这支步摇时，本座就说当是慧儿戴着才好看。”
　　我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不由倒退两步，一时不察手一松，藏在袍下的剑啪得掉出来。
　　而一旁的婢子终于将那两人都拽了起来，哀声夹着呵斥声颇为扰攘。
　　立刻俯身拾起承苍握在手中，我恨不得过去大喝一声“放开她们”，一转头，迎上太夫人微显讶异的眼瞳。
　　“这是……”她盯着我手中的剑，一字一字道，“他竟将此剑给了你？”言下大有不可置信之意。
　　我甚茫然“啊”了一声。
　　太夫人脸上笑意尽褪，容色甚至显得有些苍白，乌瞳定定，竟是顿在承苍上许久不曾转睛。
　　半晌，她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探向我手中这柄剑，却终究停在半空没有伸过来。
　　正僵持间，身后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明明，你还在这里做甚么？”
　　哟，这么巧！
　　一扭头，慕容已缓步而来，及至身旁，一伸手就握住我的臂膀轻轻一扯，将我拉至身后，皱眉道，“不去镜月轩，你在这里做甚么？”
　　听着倒像事先和我约好了要见面，而我却误了事。
　　眼风里忽地瞥见不远处急急赶来的无念，心里明白了几分。
　　我赶紧顺着梯子下，“啊是，小庄哥哥说了要教我练剑，不知怎么一不小心走岔了路，哈哈……”
　　太夫人置若罔闻，只怔怔抬头凝视慕容，“你将此剑给了慧儿？”
　　“承苍轻巧，”慕容淡淡道，“本就适合女子使用。”
　　不等太夫人再说甚么，他已经拽过我便要走。
　　我大急，“等等！”
　　他眉峰微轩，“怎么？”
　　我用另一只手一指锦绣，“我要带她一起走！”
　　他略略一怔，很快发觉状况有异，眼里神气便有些犹豫。
　　“算了，”太夫人已然恢复至平日总带着三分倦意七分气度的泰定模样，眉宇间形容颇为冷淡，道，“怪没趣的。采芹打发去火灶，锦绣送去留园，看不见也就清净了。莫愁？”
　　说着屈指揉了揉额角，一手搭在莫愁手上，再也不看我这厢一眼，片刻已消失在濯园大门内。
　　等太夫人进去了，其余婢子才敢起身跟进，采芹摸摸锦绣的头，远远地向我磕个头才进去了。
　　锦绣呆了半晌，无念已经上前拉起她，拍拍她身上的烟尘，看看小丫头又看看我，也不知道该说甚么好，只得道，“来，先跟我回留园安置一下。”
　　说着一福，起身时深深看我一眼，拉着锦绣去了。
　　几乎同时，腕上一道暗劲传来，身不由己已被牵着就走，一路无语，一直来到桃林深处镜月池畔的大屋前才停下。

　　慕容并不松开手，相反一把将我扯至面前，面无表情，声音平板，“怎么，要走？”
　　事已至此，也无需隐瞒，我干脆利落答了声“是”。
　　他的手指陡然一收，然后慢慢松开，掉转身走到池边树下，面向碧寒清池默然许久，久得就好像已经忘了这里还另有一个我在。
　　望着他的背影，笔直苗挺，青衫萧然，既孤单又骄傲，因为克制而紧绷，因而愈显清瘦颀长。心下忽然闪过一丝不忍，或许是女性天生具备的母性因子发作，未经大脑，我做出一个举动。
　　轻轻走上前，伸出双臂自背后圈住他的身体，将脑袋搁在他肩胛处，笑嘻嘻道，“不走啦不走啦，这会儿就是想走都迟了……小庄哥哥，只要你别那么凶巴巴的，我便乖乖听话好好练功，嗯？”
　　肢体接触的一瞬间，臂弯下的身体似微微一僵，等我话音一落，那人抬手一拂，已经拨开我的胳膊，轻巧踱开。
　　他凉凉瞥过来一眼，目光在我手中承苍上打个旋，身形微动，人已经轻飘飘掠起，一个错眼落回原地，手上多了一支细长枯枝。
　　“拔剑。”他简单道。
　　我噎了噎。
　　心里却是一点儿没觉得委屈。
　　老子甚有自知之明，就算神兵利器在手，就算是拼了这把小筋骨，怕也难摸到你慕容公子半片衣角。
　　看来，慕容确把我之前胡扯的那番话当真了。
　　也罢，他既有意指点，我便也却之不恭吧，反正对我来说不能算是坏事。
　　念及于此，我收起嬉笑，一本正经应了声“是”，果真握住剑柄，深吸一口气，拔出承苍。
　　剑身极轻极窄，如一泓清冽波光，在我与他之间的空地上，划出一道冷厉剑气。
　　面对剑尖，慕容不闪不躲，依旧静立在那儿，脸容平静无波，雪亮剑光照亮他英挺眉眼的同时，黑瞳深处似乎掠过了一道清亮眸光。
　　眼看薄锐的剑锋已经贴上枯枝，他若再不躲开，只怕剑气会削上拈着枯枝的指尖。
　　一个犹豫，手下微滞，剑尖处突然传来一道极大的黏力，带着承苍一滑一偏，握剑的手被生生拧向一侧，腕上一条筋被扯得生疼，待要撒手却不得，那股大力突然反向逆袭，我便眼睁睁瞅着自己手中的利剑被一条枯枝一带一拨，不削向对手，反而回弹冲着自己比划过来。
　　哎唷，要命！
　　惊慌之下，用力拧转腰肢，足尖在地上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尽量不和剑上传过来的力道硬碰硬，顺势借力将剑挥出去，握剑的手指却丝毫不曾放松。
　　身体于一瞬间变得格外轻盈，若非一条枯枝拂过发梢时牵扯了一下头皮，我还丝毫未觉有甚异常。
　　奇怪，并不曾抬头，如何能从树梢尽头望出去，迎上眩目日光？
　　如此一个恍神，小腹处涌起的那道微凉之气突然消失，身体的轻盈感也一下子变得沉滞，我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正从半空中像个沙包一样重重跌落。
　　砸到地面之前，有人轻轻自后心一托一送，耳畔慕容沉声道，“稳住气息，随我走。”
　　不知道为甚么，我忽然理解了他的“随我走”是甚么意思。
　　自他那里源源不断传来绵密稳泰的内力，像暗夜中的一点光，沿着经脉气穴一路缓进，所过之处，原本四处突进乱窜的真气都被牢牢敛住，像纷杂溪流渐渐汇聚成股，终于融汇贯通成欢畅河流，往广袤海川舒展而去。
　　从未有过这般神奇的体验，我不禁低呼一声，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惊讶与欢喜。
　　慕容一手与我执手相抵，一手握住我握剑的手指，以内力作引导，以剑势为路径，带我一路飞掠闪转，自林间过树枝，登临大屋飞檐翘角，踏风行云，舒展自如。
　　他的胸膛宽阔而坚实，手指稳定而温暖。
　　慕容不时解说内力行进的法门和控制气息的诀窍，指点我注意呼吸节奏，提点剑式剑招，话虽少却字字中的，就连我这个完全的外行，也能听得清楚明白。
　　再有不懂之处，无论我怎样追问，他亦耐心解释，比起老道授业时气急孤拐之状真是不知道高出多少段位。
　　最后一剑是凌空斜斜破空而出，划出半个圆后陡然回身反手挑起，足尖在屋脊处微顿借力，身体便趁势舒展，人剑合一穿檐而下，一个漂亮空翻轻巧落地，垂手握剑。
　　方一立定，慕容立即松手退开，我犹自满面欢喜，回头朝他咧嘴一笑，兴奋道，“小庄哥哥，帅呆了哟，有没有！”
　　他默了默，眼中似含有笑意，却只淡淡道，“再来。”
　　我一愣。
　　他已经又拈起一条枯枝，瞟过来一眼，“连条枯枝都削不断，唔，明明，究竟是帅在哪里？”
　　我……就颓了。

　　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后，练功这个词就只意味着单调、乏味和辛苦。
　　适才有慕容的指引，无论内力运转还是剑招收放，都极为流畅如意，有那么一小会儿，我真以为自己已经神功练成，剑气可破西门吹雪，轻功堪比司空摘星。
　　直到慕容一声不吭，随随便便凭指间一条枯枝只守不攻，就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将我手中承苍一再击飞、黏飞、弹飞以及震飞后，眼瞅枯枝上半片树皮都没削掉，我那可怜的手腕子却已经快要断掉了。
　　而所谓的体内真气依旧行踪诡异难以驾驭，通常刻意运转时毫无动静，颓然放弃而专注于和人对招时，却会偶现灵光，于堪堪情急之际倏然而至，却又如昙花一现，之后或涣散或溃乱，再为我左支右绌的剑法添上十分的雪上加霜。
　　我之所以还能够耐着性子一次次拾剑坚持下来，全因整个陪练的过程中，慕容的态度竟是出乎意料的温和与耐心，丝毫未露不耐及轻忽之意——但凡露出一点点，我就会扔下剑扭头离去。这和自尊心无关，实因我从来都不是个有恒心及耐心的孩子，急躁粗心又率性，所以老妈才会特意送我去学画，就是为了磨磨我的脾气，让我多点儿女孩子的细气样儿。
　　每次击飞承苍，慕容便会轻声道，“再来。”
　　一脸云淡风轻，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若我气急败坏拧巴不过来，他就索性缓步过去，微一欠身，手中枯枝轻挑，承苍便如魔法师随心操控的魔法棒一般跃进他手中，再被递到我眼前。
　　“明明，”他的声线温和，“你可知道拔剑这个动作我练了多久？”
　　“多久？”
　　“十年。”
　　“啊？”
　　“拔剑的动作虽然简单，但在对敌之际却要讲究时机、速度、角度，差之分毫，便是生死一线。”
　　“学会一套剑法并不难，知道何时拔剑却要难上千倍百倍。”
　　“从四岁握剑起，我便开始练习拔剑，持续十年从未间断，盖因人的体力体能会不断进步，剑法亦会不断精进，所持宝剑则可能不断更换……甚么都会变，唯有拔剑动作所能产生的变化极微。真正的剑客所要苦练的其实并非拔剑出鞘这一式，而是学会判断拔剑的时机，提升拔剑的速度，清楚地知道在任何突发状况下自己都能拔剑应对，化解危机。”
　　“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何时会出现杀机，谁才会想要杀你。”
　　“即使你不愿意杀人，也须懂得何时才是非拔剑不可的时机。”
　　“纵然你不肯伤人，至少能藉以防身。”
　　很少听他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只是话题和内容都远远超出我所能理解的知识范畴，不免听得有些犯迷糊，不大明白他说的这些和自己究竟又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我小心翼翼地问，“不好意思哈，除了杀人和被杀，请问能不能有第三个选项？譬如，练剑就是为着……耍帅啊好看啊……唔，顺便锻炼个身体，行不？”
　　想一想，又叹口气，“唉好吧，此外还有如你所说的，呃，防身吧。”
　　慕容静静注视我，瞳色近乎温柔，嘴边噙起一缕微笑，“且先学会怎么握剑罢。”
　　于是，承苍复又回到了我手中。
　　好吧，先学握剑。
　　握剑……握剑也要学的么？
　　我伸手比划着，横握，竖握，大拇指该抵着剑的吞口么……哎，不就握个剑，哪来那许多讲究！真是讨厌啦，被他这么一念，老子怎么觉得手指头笨拙如胡萝卜，反而更加不听使唤了。
　　心里急躁，不免七情上面，比划了几下，额角几乎要沁出汗意。
　　未曾留神间，身后有人无声靠近，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悄悄探过来，覆在握剑的手上，手指稳定而干燥，为我将胡萝卜一根根轻轻扳正，掌心贴和剑柄，虎口压实。最后，那只手轻轻握拢，连同我的右手与剑柄一起紧紧收于掌心，持剑而立。
　　慕容略略垂首，下巴轻抵在鬓旁，我能清晰感觉到他轻柔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
　　“腕部放松，”他说，“肩头略沉。”
　　明明只是最正常不过的专业指点，我却腾地脸红了，握剑的手心尽是冷汗，滑得几乎握不住剑，甚至连人都开始微微发抖。
　　这样的变化怎么可能瞒过慕容，他的手亦是一顿，五指渐渐收紧。
　　几乎是同时，我猛地从他身前挣开，不敢转脸看他，也不想说话，只是用力扭头，回身就走，走得又快又急，就好像被十七八头狮子追赶着一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桃林。
　　到最后，根本就已是发足狂奔。
　　一路跑回留园，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跃出来。
　　我茫然地想，刚才到底发生了甚么？
　　为甚么会这么紧张？
　　为甚么会想要逃开？
　　不过是一次最寻常的练习，怎地像打了一场劳累的硬仗。
　　明明啊明明，你手中握着的不过是一把宝剑，却为何会觉得慕容握住的，则是自己的命运。
　　——这位大哥，你确定我要学习的，只是握剑么？

　　无念一直守在门口，老远就迎出来，脸上神色不定，打量我气色不佳，愈发欲言又止。
　　我回过神来，“无念，是你去找的慕容庄？”
　　她略一迟疑，便坦然认了，“是，奴婢擅自作主，请三小姐责罚。”
　　“可你是怎么知道呃，我要跑路？”
　　“……奴婢不过瞧见您穿了二爷置备的衣靴，先时奴婢亲手挂起来的剑又不见了……三小姐，奴婢知道您近来心烦，可但凡有事还要往宽里想……实在怕您出事，不得已才去寻了少庄主……”
　　我抹抹汗，苦笑道，“好姐姐，亏得你心细，还罚甚么罚呀！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以后咱们院里的事儿还是尽量自己搞定行不，可别啥事儿都去向庄主哥哥报告。”
　　她眼眶微湿，点点头，终于还是嗫嚅道，“三小姐，奴婢还是觉得，您若有事儿不妨同少庄主打个商量罢。”
　　我头皮有些发麻，又不想让她担心，便含糊答应混了过去。
　　进得内院，却见小丫头锦绣正巴巴站在廊下，瞧见我，脸上忽地绽开一个憨憨的笑，“姐姐……三小姐！”随即“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我吓一跳，“哎，起来起来，咱们这儿不兴这个哈！”
　　无心才为那两只红嘴相思雀添了水粮，这会儿笑眯眯走过去扶起小丫头，“咱们三小姐最是和气，放心吧。”
　　锦绣眼泪汪汪瞅着我，认真道，“奴婢真的没对人说见过姐姐，嗯，三小姐，真的！”
　　我笑，“好啦，知道啦，绣绣，以后你就跟着无心无念两位姐姐混罢～还是说，你想回家？”
　　她摇摇头，“我才不要回去，爹和娘都不在了，回去也是被二叔二婶再卖去别户人家，锦绣愿意一辈子都跟着三小姐，伺候三小姐！”
　　一辈子……
　　我有些发愣。
　　我会在这个时空，这个地方，待上一辈子么？
　　一辈子，究竟有多长？
　　看着面前身量尚未张开的小姑娘，心下不由一阵心酸，抬手撸撸她的脑袋，“傻丫头，一辈子的事……太长了，谁知道呢？”
　　她抬脸呆呆看着我，大约不明白三小姐怎地忽然不高兴了。

　　午膳过后，我揪然不乐伏在书案上发呆，门帘一掀，无念引着一个人进来，边忍笑道，“小王爷来了。”
　　昨天的事尚算新鲜热辣，我自然很没好气地瞥过去一眼。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昭王殿下那张敲着承苍印章的红红白白的脸，还是不禁莞尔，再瞧他一脸盈盈笑意，任是多大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再不好意思与人家认真置气。
　　抄着手踱过去，围着小赵转了三圈，我啧啧称赞，“帅，真帅～承苍果真是好剑，就连剑鞘都帅的惨绝人寰～”
　　他哭笑不得，郁闷道，“三妹妹真女中丈夫也，本王好歹也是个王爷，你个小小民女竟敢伤及皇嗣贵体，若当真论罪，罪可诛……”
　　“好啦，”学老道说话的调调，我很豪气地打断他，“你赵允怀若是这样小器的人，明明就当自己看错人赔上一条命，自认倒霉就是！”
　　他一愣，随即挑眉笑了，“哈哈，好！就冲这句话，你这妹妹我认定了！回京后再去向皇上帮你讨个郡主的封号！”
　　“罢哟！你们那些个王公贵胄的称谓品阶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白吃白拿的馅饼，吃多少回头还不都得连皮带骨渣渣都不剩的把自己搭进去的吐出来？所以啊，还是当我的平头百姓来得更自在。”
　　噎得小赵一默，苦笑道，“妹妹真是……咳，冰雪聪明。”
　　无念笑着沏了茶上来，端给小赵一杯，笑道，“小王爷快别纵着咱们三小姐了，就这样还日日不得安生呢，若能请下个御赐免罪的信物倒还便宜些，说不定就有用得到的时候。”
　　“好个机灵丫头，话里可有话啊，来来，给本王细说说……”
　　“得！无念，你可真是愈来愈婆妈，忙你的去吧，我和小赵商量点事儿。”
　　无念的话倒是立时提醒了我，“喂，小赵，倒真有个为难事儿想请你帮忙，不过……”
　　“但说无妨，妹妹的事儿就是允怀的事！”
　　“好吧……其实是一个朋友受了点伤，暂时住在前庄客房，这人之前不小心开罪了不少江湖大佬，所以想要平安低调地离开慕容山庄也不太容易……”
　　“好说。过两日进城，叫你那朋友扮作本王身旁随侍一同离开便是，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麻烦事，不过是顺路送上一程，妹妹且放心罢。”
　　我心下一松，同时又有些内疚。
　　自知这么做不算厚道，然而两害相权取其轻，毕竟白乔没做过甚么十恶不赦之事，他最大的过错只是投错了胎成为冥月族人，就算曾经以异能惑人，也不过是为了生存。
　　同情弱者是人类的本能吧，何况□□本是冥月圣姑，无论从理智还是感情的角度来看，我都觉得自己做得并无不妥。
　　如此一想，便又心安理得起来。
　　小赵拍着胸脯满口应下，才要走，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一把拽住他。
　　等到真的要问时，却又不知怎么开口起来。
　　半天才憋出一句，“小赵，你诚然、确然、定然是个……断袖？”
　　他闻言一怔，瞅了我半晌，忽地脸色一变，咚地往后退开一步，惊疑交加道，“且慢且慢！妹妹秀外慧中，何愁没有如意郎君，可别错许了芳心在为兄身上哦……”
　　拜托！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我差点抄起茶杯丢过去。
　　“去你的！”
　　他哈哈大笑，摆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嘿嘿一笑，“妹妹有话且直说，怀哥哥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这样吞吞吐吐当真叫人着急。”
　　见他这么仗义，我也不好意思再兜圈子，直接了当问道，“好吧，那我问你，小庄哥哥他究竟是不是个断袖？”
　　小赵脸上的微笑突然凝固，整个人石化了一般，瞪我半晌才突然扬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只能拿手指着我，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吧，我一脑袋黑线地想，我明白了。
　　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偏一门心思认定了慕容就是个断袖是个GAY，这才对自己所见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我真是猪啊，不折不扣的大笨猪，这简直是一定的！
　　这可真是，好大的一坨乌龙。
　　只是这场乌龙究竟是怎样炼成的……我说那位快要笑掉大牙的昭王殿下，是不是也要负点责任啊～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