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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杀人者,□□ ...

  •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这处院落的。
      一场豪雨后,天空高远深蓝如宫崎骏片中的场景,大块大块洁白云彩不紧不慢浮沉在大片纯净的蓝色中,白的犹如记忆中那片冰澈透骨的雪。
      记忆中的那片雪……
      究竟是哪里?
      任我苦苦追索,却想不起半分前后因由。
      园内草木深深,桂花依旧恣意怒放,空气中充斥馥郁气息。花香虽香甜,太过浓郁便显得极具侵略性,一径张牙舞爪直逼得人无处可躲。
      风声裹着细细哨音自身畔掠过,木樨花簌簌落下,细碎花骸缀得人一身都是。
      我这是在哪儿?又要往何处去?
      站在花道岔口,我甚茫然。
      氤氲潮湿的晨雾忽聚忽散,天地一片白茫茫间,有条身影若隐若现。
      修长挺拔的身形十分熟悉,就连那一副峻酷眉眼都熟悉的呼之欲出——你是谁?为甚么那样看着我?眼中的神气怎么可以那般关切又那般疏离?
      在他面前站定,恍惚中只见他眉峰微蹙,目光清寒。
      我盯着那张脸庞,心里想着,这样漂亮的一副眉眼,怎地总是少有欢颜,真真暴殄。
      一阵风过,肩头的长袍流水般滑落,似一片乌云铺陈在脚下,那么浓的黑色从眼底直泛起来,溢满眼内所有空白。
      额角拂过一道凉意,玄色袍袖自眼前一闪而过。
      下意识的一抬手,捉住两根修长的手指,指尖温凉如轻羽。
      “唔,你是小庄哥哥……”我喃喃道,“可是,我到底是谁……”
      那人没有作声,由得我握着他的手指站了一会儿。
      我甚顺从由他牵着带回了留园。

      这一场高烧来得凶猛,去得却缠绵,要到第五天头上才见起色,起身后对上的是无心无念两双又红又肿的核桃眼。
      我有些诧异,“我又没死,你们哭甚么?”
      两个丫头的眼泪却益发止不住的落下来,哭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借口想吃枣泥糕打发她们去剔枣肉。
      屋内无人时,我发了一回呆,搜肠刮肚回想这几日究竟发生了甚么,费了老鼻子的力气,才约莫想起几分始末。
      印象中,太夫人曾经前来探视,恰逢我在持续昏沉中偶尔会有的片刻清醒。
      我甚惭愧,承认自己那晚未去濯园是因为迷了路,并因此诚恳道歉。
      太夫人闻言之后的表情颇有几分难以言诉,想来是很难在短时间内理解座下这个素来乖觉自律的女弟子受伤失忆前后脾性资质怎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对此,我倒是表示深深的理解。
      太夫人一副颇高深莫测的形容,上下打量我许久,沉吟许久又斟酌许久,大约是在思忖该如何措辞安慰这名倒霉的女弟子,终究找不出更给力更精准的词汇,最终甚温和婉转道了句“你且好生将养,莫要多虑”便施施然离去了。
      其实我很想问问她老人家,莫要多虑的这个虑字从何虑起,转念一想,既然长辈有命,做晚辈的遵命也就是了,于是作罢。
      睡得稀里糊涂时好像还听了一耳朵几句闲话,仿佛是两个当值换班的婢女,悄悄说着甚么“老爷子这回可动了真气,来瞧咱们三小姐时面色还是铁青的,听说在大厅上骂了大总管一顿,连带着将太夫人和少庄主都骂了,然后把来的那些个大侠少侠们都赶跑了……可见三小姐早先孝敬的那么些壶好酒当真没白费……”
      当时没在意,及至半夜才突然反应过来,她们口中的这位老爷子指得该是咱们那位天山派的师尊老道清虚道长罢。说起来我还特地从杭州捎回一坛玉楼倾,只是还没机会当面献给他老人家。
      老道年纪虽大辈份更高,脾气涵养其实不咋地,只是江湖中人寻常都没机会领悟到这一条。这次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为着哪桩事惹恼了他老人家,还连累一贯气度高华无人敢轻易冒犯的慕容太夫人及少庄主也遭池鱼之殃。
      黑灯瞎火的我叹息了一回,转念间又想到金甲红袍威仪赫赫的李大总管被双眉倒立貌似仓鸮的老道骂得几乎吐血却还不敢回嘴的模样,又忍不住嘿嘿嘿笑上一回。
      晚间既没睡好,白天热度便又蹿上来。
      身上压了三床厚厚丝绵锦被,却还觉得寒透肺腑,呼吸出的气息却又滚烫燎人,如同在冰火两重天之间疲于奔命。
      意识忽而清醒忽而昏聩,梦魇缠身中我哭哭笑笑,备受煎熬,好几次都觉得已至极限,无论灵肉都无以为继,倒不如就此撒手也罢。
      亏得无心无念衣不解带坚持不懈,看她们俩柔顺纤弱的小模样,在我神智不清挣扎闹腾时,干起捉住双手揽住肩膊安抚病患的体力活儿竟也十分的一气呵成、沉稳有力以及镇定自若,倒让人不由对她们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于是到底,也还是捱过来了。

      我没有向任何人提及与无冥先生的那场偶遇。
      事实上有关这个雨夜的记忆于我已变得十分模糊,许多细节都已经记不起来了,恍恍然如同做了个梦。
      梦中似乎经历了一番前世今生,熙熙攘攘且纷纷扰扰,当真好一场红尘悲喜。
      我试图回忆梦中情形,偏偏太多人与事在脑中纠结成团,时空与事件互相重叠干扰,没有办法一一分辨厘清。
      这种记忆紊乱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退烧病愈后依旧毫无改善,我甚仓惶,总觉得很有一些个刻骨铭心、牵肠挂肚的悲欢离合仿佛对我很重要。
      可惜脑中残存的影像十分破碎支离,像一幅打散了的万片拼图,且零零星星散佚了大半,就算我不眠不休绞尽脑汁,也难立即将其拼凑完整。

      能起身后,无心无念怎么都拦着不许出门,活动范围仅止于床边到窗边,念着她二人这些日子着实辛苦,倒也不忍摆出三小姐的架子,只得从了。
      长日无聊时,她们便将近日听来的趣事一一转述,这才知道就这几天的功夫,庄内有过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事情发生在我们从城里回来的三日后,有一帮江湖人前来造访。
      ——说到这里,我终于想起了那日在侯府,太夫人与群雄曾定下了三日之约,想来便是这个。
      而慕容山庄的待客之道素来不太像话,不管你甚么来头如何背景,统统一视同仁简慢待之。
      这倒不能怪太夫人和慕容庄位高权重架子大,实在是因为大总管的派头太足,从来一副睥睨天下目中无人的架势,就算面对太夫人和几位少主人亦不过稍事收敛略假辞色。
      奇的是,几位主子也都不在意——既不在意大总管的做法,也不在意慕容山庄是否会因此为朝野上下所诟病而影响自身声誉前程。
      所以自慕容山庄复出以来得罪过的江湖人士朝廷大员也不知几何,却仰仗着九大门派的支持和官家皇室的助势而巍然屹立无人敢惹。
      那班前来造访的江湖人因为之前颇受太夫人礼遇,自以为是应太夫人之邀而来。
      尤其秦越川孙仲年胡青等人,自忖捉住了慕容山庄三小姐的痛脚便十分理直气壮,登门拜访之际不免带了些许兴师问罪的意味,看见传说中的金甲红袍李大总管时又不□□露了些许胸有成竹的意味,来到正厅再次拜会太夫人与小侯爷时被告知三小姐贵体染恙不能出面后词锋里也不免夹带了些许含沙射影的弦外之音。
      照着大总管以往的脾气,早就命人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草莽汉子叉了出去,只因此番事端涉及他老人家一贯不顺眼的三小姐□□,居然也就宽宏大量地任由一众大侠少侠们放了一回厥词。
      至于太夫人和少庄主作何反应,据说奉茶的近婢没敢逾矩抬头,除了知道那两位一直保持沉默未作回应外,实在不曾见着他们的形容样貌,也就没法拷贝复述添油加醋,大致的情形大约就是不反驳不解释不回护——唔,在我听来,这不就是个袖手旁观的意思么。
      这场闹剧的终结虽不及上次在城里侯府时的无厘头,却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对于整个江湖来说都极具震撼力。
      只因那横空出世的终结者不是别人,就是江湖上早已匿迹多年仙踪杳然的天山派师尊宗主,清虚道长是也。
      诚然,清虚道长的存在在慕容山庄一定范围内不算秘密,但就整个江湖范围而言,这个一定范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依旧从奉茶的近婢那里传出来的话,只因这次动静太大,唬得她小人家连规矩都忘了,抬头瞪眼将整个过程看得真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于是大家听到的版本就是,随着一阵狂风大作,从厅门外进来一座,哦不,一个人单手擎了一座巨大的紫铜伏魔通天鼎——因为铜鼎足有两人多高,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伸长手臂都围不拢,大概有几千斤重,故而大家看不见举鼎的人。
      但见那人进门后随随便便一振臂,便将巨鼎掷了出去——先向上砸断了一根横梁,震得屋瓦碎裂,随即轰隆砸进厅中央,隔着厚厚的波斯地毡连着底下两寸厚的晶岩地砖一起砸下去一个深坑。
      瓦砾落下不断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和铜鼎振动发出的嗡嗡声中,来人如天外飞仙般,掠过众人头顶掠过巨鼎掠过整个厅堂,轻飘飘掠入大梁另一侧,然后气势如虹语不停顿地将大总管少庄主太夫人轮番骂了一通,非但称谓随便毫不避讳,措辞也是极不客气。
      堂内众人都吓呆了,一时瞠目结舌,进退维谷。
      被骂的几位居然还都一声不吭,默默地受了。
      等那人骂毕,太夫人才慢悠悠道了句,“师叔祖,您请下来喝口茶罢。”
      底下又是一片哗然,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那人竟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天山派的清虚道长。
      ——能够与传说中的高人共处一室是何等的三生有幸!
      只是,还没来得及向这位高人表达仰慕崇敬之意,众人就听到高人冷笑一声,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喝个屁茶!叫这些人快走,莫非还要老道亲自送客不成!”
      于是一干大侠少侠们从心底泛起的崇敬之意方展露了一半在脸上便被生生冻结在途中,表情自然尴尬的很也难看的很,却还不敢吭声,默默地排着队向门外走去。
      刚退出门,轰的一声巨响,那巨鼎又被人从厅内抛了出来,重重落回原位,分毫不差。诸位大侠少侠们默默地抹掉额角冒出的一滴汗,连眼皮都没敢抬一下便急急走了。
      ……
      这番描述既详尽又传神,至于是否真的真的不能再真,我估摸着挺玄——再牛叉的高人随随便便将几千斤的巨鼎当沙包扔……呃,这个笑话也太冷了吧……
      然而,师尊老道对天山门下不成器的徒孙亦怀有的这份舐犊情深却是如假包换!简直真的不能再真——我热泪盈眶地想,日后当多多搜罗好酒来孝敬他老人家才是。
      可惜,老道发飙究竟骂了些甚么在转述中语焉不详,因是对太夫人、少庄主及大总管等的大不敬之辞,庄内人即便私下传话议论也不敢细述,八卦的汁水因此稀释了许多,听起来也就少了许多意兴。
      又歇了两日终于被批准出门,我欢呼一声,揣着一颗既八卦又感恩的心,巴巴地捧着那坛玉楼倾去南园找亲爱的师尊老道献宝,可惜他老人家正仙踪杳然,只得留下酒怏怏而返。

      回留园时经过瑾园,之前从来紧闭的院门半掩,有婢女庄卫正进出忙碌,猛地想起慕容庄大概已经搬过来了。
      念及此人的不好相与及喜怒难测,我垂下头叹口气,但觉前途甚是灰暗,不免有些怅然。
      刚要举步,面前出现一幅衣摆一双靴尖,正正好好挡住去路。
      顺着衣摆往上看去,一名老人青衫布袍,华发高髻,虽貌不惊人,却目蕴晶光,正用一种十分热切的眼光将我瞧着。
      要怔一怔,才想起这位应该是金笔铁琴中的一位钟先生,目光急忙一扫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株丹桂前立着另一位华发老者,形容相貌与面前这位一般无二,只是双手捧着一卷书轴正看得满面陶醉之意。
      好吧,那么这位当是铁琴先生钟断弦。
      “啊,原来是钟先生……”我赶紧挂起一个笑。
      “请问三小姐,”断弦先生吁出一口气,顿了顿,岂料枯墨先生正沉浸书轴,头也不抬一下,自然也没及时接过话音,他只得续下去道,“东方先生的那曲清音妙律可已抄录下来?”
      “嗄……”我甚茫然。
      “只记今朝笑……”断弦先生目光愈发热切。
      我长长地“噢”了一声,挠挠头一摊手,“差点忘了这茬……”
      一道雪亮目光唰得投过来,赶紧又道,“呃,肯~定~不会忘记的,您老放心……”
      断弦先生的神情显然很不放心,高深莫测状凝视我半晌,忽地反手自背后解下布包,断然道,“烦请三小姐哼唱数遍,老朽自能记下曲调自行抄录成谱……”
      我额上登时冒出一层汗。
      ——您弹的那个刮擦刺耳的棉花调……音犹在耳啊老大!
      “呵呵,”赶紧扑上去,诚恳地按住断弦先生解布包的手,挤出一个更诚恳的笑容,“何须您老烦神费事!我明儿,不!今儿,不!这会儿正要去找小庄哥哥找个行家来帮忙抄录曲谱,三天之后保证把谱子誊抄清楚的给您老人家送过去!”
      “如此甚好,甚好!那就有劳三小姐。”
      ——甚好你个头,有劳你个头啊!
      心下喃喃骂着,脸上却还维系着适才那个诚恳的笑,一扭头,在背后两道热切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推开瑾园的门,走了进去。

      我原本的算盘是进门打个圈就走,回头自门缝里一觑,那位老先生犹自满脸热切之色直愣愣看着这厢,保不定还运起真气支棱着耳朵倾听动静来着……
      无法,只得装模作样招呼扫地的小哥,“喂,我家庄主哥哥在不在?”
      小哥若说不在,我便大可理直气壮掉头出去。若不幸真在,我也可以假意进去遛一圈,出来随便找个借口应付过去也罢。
      如意算盘打得当当响,我得意洋洋笑吟吟,就等小哥答毕就行动。
      旁边不疾不徐传来闲闲一句,“你找我?”
      我……
      一侧廊下,一人神闲气定长身玉立,长发轻挽,素衣青衫,微微扬起的剑眉下,一双黑沉沉寒星似的眸子正不动声色落在我身上。
      “呃那个……”我一时语塞,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对对,我找你……”
      他打断我,淡淡道,“进来罢。”随即回身,自顾自地走了。
      我略一踌躇,只得跟了过去。
      瑾园原是以往来熟了的,虽然时隔两年余,山石亭台,一草一木,看着倒还亲切。
      心头一动,我觉得有甚么地方不对劲,欲往深里想,脑子却又糊涂起来。
      怔忡间,一头撞上一副肩背,我唷一声倒退两步,边揉额角边抬头,才发觉自己已经随着慕容进了一间敞亮大屋。
      噫,可不正是幼时随庄哥哥臻哥哥一起念书习字的瑾园书房么?
      可是,可是……
      “不对……”我喃喃出声,“不应该是这样……”
      觉察到慕容略带探究的目光,我却无暇顾及,抬眼看向屋外——没错,就是这里。
      书房位于瑾园侧院,与留园后院一墙之隔,以前臻哥哥淘气,经常带着我不走正门直接从留园翻墙过来……院中凉亭阶下一泓清泉淙淙,廊下总是摆着一张棋盘。每当两位哥哥对弈之际,我便爬上临窗的硬塌,伏在中间的矮几上慢慢临帖……
      ——不对啊,我何尝写过大字?
      我心里愈发糊涂,转头环顾屋内。
      可是没错,确是这里。
      庄哥哥素性稳重淡泊,所住之处极为简朴素雅,完全不似臻哥哥的南园那样华贵考究的几近繁琐啰嗦。
      譬如这间诺大的书房,一侧窗下一方宽大书案并几张座椅,我们三个常常围坐一起,读书写字背诵内功心法。
      另一侧窗前则是一张硬塌,那是庄□□常打坐调息的地方……
      心念一动,我不由走过去在塌前立定。
      眼角余光瞟见一物,在硬塌与书架之间,是一座镶了墨玉包着乌金锁边镌着四大神兽的沉香木剑架,也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具有装饰意味的家什,上头寒沉沉搁了一柄黝黑长剑。
      ——日出曈曈影寂寂。
      鬼使神差般,我移步近前,一伸手便握住了那柄曈影。
      微一用力,剑身出鞘,一汪碧青剑光照得人眉目雪亮。
      剑光泠泠,窄窄剑身上照出一副沉郁眉眼。
      眼瞳深处有光影徐徐流转,只是那光芒转瞬即逝,如风起云涌时的稀疏星子,只闪过几星微芒就已为浓翳遮蔽。
      握住剑柄的手逐渐用力,掌心慢慢渗出冷汗,呛一声低响,三尺青锋已然离鞘。

      “……”恍惚中,我听到身后有人唤我,声音低沉而遥远,远得听不真切。
      “……”那人略略提高声线,“……明明!”
      我全身一震,顺势抬手,腕底一转,长剑挥出一道剑墙,剑光隐没处挽出一朵微弱剑花。
      我分明看到,剑墙上映出一名容色惨白的女子,眉眼盈盈却毫无笑意。她静静看住我,嘴边抿出一道严厉的弧线。剑光隐没的瞬间,那名女子忽然口唇歙张,说了句甚么。
      毫无征兆的,脑海深处闪过一道霹雳,有个念头冒了出来并急速膨胀。
      眼前一黑,无边无垠的浓黑中透出一片幽蓝暗紫。
      额角青筋暴起,全身血脉赍张,头痛得几欲裂开,我听见自己在说话,声音艰涩而惶惑。
      “谁?你说我是谁?”
      “明明?”慕容的声音由远及近,语声一顿已经来到身后。
      ——她说,莫要忘记你所承担的责任。莫要忘记你是谁。
      脑中的念头霍然明朗。
      ——是杀机。
      完全条件反射般,我悄然回身,一抬眼迎上慕容的眼瞳。
      那一刹那,我看见他的瞳仁猛地收缩,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我的肩膀,顿了顿却拂过肩头抚上了眉头。
      “□□,”他的如刀刻冰雕而成的冷峻面孔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表情,说不出来是震惊还是伤心,“你,是□□……”
      仿佛从梦魇中惊醒,一低头,只见手中长剑剑身如一汪碧青寒冰,一丝血迹正缓缓淌下。
      血迹的尽头,曈影的剑尖,已经如毒蛇般刺入慕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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